“陳姑娘不是說家裡還有事情嗎?”陳翠剛進雅間的門,高福就上前一步問道,搞得陳翠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尷尬無比。
“呵~家裡那些子都是小事情,伺候咱們王爺纔是正事。”眼珠子一轉,很快速的將剛纔的心急火燎轉化爲諂媚。
陳翠邊說邊快走兩步,拿起旁邊的紫砂陶壺,慢慢的往四爺的杯子裡蓄水,功夫到家,完美無缺,一滴不灑。
“王爺,剛,呃,剛您好像說如果我進府,條件隨我開?”陳翠小心翼翼的詢問着。
“那是剛纔,現在爺改主意了。”口不渴,完全無視陳翠倒茶的殷勤,胤禛用手指輕叩桌面,答答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剛夠給陳翠加壓。
“呵呵~”陳翠的笑容滿臉立馬就有些掛不住了,當時就有種想走的衝動,爲了一個沒影子的事情犯不着賣了自己還讓李衛不開心。
“把你的條件說來聽聽。”
“我不籤死契,我要籤活契。”
高福有些吃驚,府裡可是從來沒和人簽過活契的,這人還真以爲主子離了她不行?
“爲什麼?”胤禛也有些好奇的問道,一般人不都應該先提月錢嗎?
“我進府那是爲了賺錢,賺錢則是爲了享受。如果簽了死契,不僅要給你們幹活,還要不死不休的,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好好享受?幹起活也沒勁了。”想起李衛臨走時的交代,有一條說的就是不想讓她一輩子困在府裡,婚喪嫁娶沒一點自由。
“噗~”高福的抗壓能力還是不夠,冷不丁的聽見這話,當時就被搞噴了。只是自家主子一個警告的眼神飄過來,才強壓下衝動平復了心情,立正站好。
“咱們府裡可以籤活契嗎?”
“回主子,不僅咱們府裡沒有,這四九城各大王府都沒有。”
“你也聽到了。”胤禛隨意的把話說完,就不再搭理陳翠了。
“那算了!”說完這話,陳翠行了個禮,就準備離開。她有這個自知之明的,天上掉的餡餅,不是壞的也是餿的。不在最開始的時候保護好自己的福利,日後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胤禛本來只是試陳翠一下,一看見陳翠提籃,轉身的動作沒有絲毫的猶豫,這纔開口喊住了她,很爽快的答應了陳翠這個要求。
“我要是想走,贖身銀子是多少?”聽見胤禛答應了,陳翠心裡再次盤算着,眼前這個可不是一般的小角色,萬一那天自己贖身的時候,他來個大開口要幾十萬兩,她就是賣了骨頭榨油都不夠贖身,那樣和籤死契有何分別?
“爺還能貪你那點東西?”胤禛有些生氣了,不過是喊她進去做幾道菜的事情,竟敢如此拿大。
“籤契約,我秉承先小人後君子的原則,咱們現在說清是爲了日後就沒有那麼多的糾紛。”陳翠理所應當的答道,反正現在她還是自由身,如果簽約就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利益。
“哦!還有什麼要求?”心頭一跳,一種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胤禛大致上覺得他知道爲什麼對這個陳翠好奇了,原來他們居然是同一種人,這種人太理智,遇事別人想三分,這種人偏偏要想四分。
“每隔一段時間,能不能讓我出府一趟?”嘿嘿,出府當然是會情郎。
“這個不行。”胤禛斷然拒絕,一個女子沒事在街上亂跑,成何體統?以前的事情他可以不管,可進了府就代表着自己家的面子,絕對不行。
“可……”有些話,陳翠不知道能不能說。
“還有什麼事你找高福商量罷。”胤禛心裡有些煩躁,不想在這裡和她推五扯六的。起身交代了高福幾句很快就離開了。
胤禛一走,這裡就獨留下高福和陳翠二個人了。沒有了主子在身邊,兩個人就開始激烈的爭吵,爲了自己的利益互不相讓。
一個是急於敲定贖身銀子和辦公福利,另一個則堅持不肯讓主子吃了虧,兩個人就這樣針對細枝末節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讓一步,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高福是覺得陳翠不識好歹、坐地加價、恃寵而驕;陳翠是看不起高福婆婆媽媽,幾兩銀子也和她計較,絲毫沒有王府總管的架勢。互相瞪視的兩個人,誰都不讓誰,唯恐讓一步就功虧一簣,自此無法翻身。
相較與高福伺候人所練的不動如鍾本事,陳翠實在是無法比擬,果然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她就敗下陣來,哀怨的趴在桌子上說道:“高公公,今兒個我看還是算了吧,咱們肯定說不到一起去,白白浪費時間。給我三天,你讓我回去好好想想,你也去和四爺商量一下,如何?
這高福一想,也是這麼個理,與其大家都不肯讓步,還不如讓這女子好好的冷靜冷靜,想清楚現實。自己呢也可以好好的揣摩一下主子的心思,最好能弄出來主子的底線。
互相道了別,約好三日後老地方見。陳翠就很興奮的離開了,她準備晚上和李衛商量一下,李衛肯定不會害自己的。要是李衛覺得條件不錯,她又沒損失,她就進府;可要是李衛不同意,反正她也沒損失,大不了日後見了四爺躲着走就行了。
只是陳翠的想法是好的,計劃卻趕不上變化。陳翠辛苦一天做出來的菜,從熱氣騰騰的被端上來,到現在冷的徹底,連個熱氣都不冒。從月亮剛剛爬上山坡,到它行至中天,吳剛樹都砍完了,不要說李衛的人了,就連影子都沒有出現。
嘆了口氣,把涼掉的菜一口一口的吃掉,不管酸甜苦辣都是一個味兒,這已經是李衛第三次放她鴿子了,每次都讓他激動等待,鬱悶收尾。哀怨的想要出門打羣架,回頭收拾的妥妥當當的屋子,心裡就來氣,這誰啊?把房子收拾的這麼規矩,不知道越亂越有家的味道嘛?
躺在牀上,很認真很認真的考慮白天的事情,腦子裡有倆個小人在吵架。一個說不應該去,另一個就會立馬擺事實講道理證明應該去。
說應該去的一方理由充足,分析合理,條件具備。譬如就近看着李衛不准他摘花、情況一不對立馬贖身跑路、賺錢早日結婚,五花八門的理由被陳翠想了個編,就連可以近距離觀看乾隆出浴的理由都被她給翻了出來。
可另外一個小人就一句話:“李衛不同意。”於是,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身體嘣棒的陳翠,失眠了。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拿出最好的衣服換上,陳翠就進了內城直奔雍親王府的後門,想着找人打聽一下李衛的下落,最好能把他喊出來。只是這次又讓她失望了。
雍親王府旁邊還有好多的王爺、郡王、貝勒府邸,就算只是在後門徘徊,可陳翠這麼一個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往裡看的人,時間長了難免被人注意到,因此還沒等陳翠等到人打聽李衛的時候,她就被四處巡邏的侍衛們盯上了,爲了自己的小命,陳翠只好悻悻的回家。於是第二天夜裡,從來沾枕頭就睡、沒心沒肺的樂天派再次的沒有睡着覺。
第三天是和高福約好的日子,陳翠差點了自己身邊的銀兩,確定了可以承受的贖身數。就無精打采的頂着一對熊貓眼,跟個幽靈般晃悠到高福指定的地方。至於路上嚇哭幾位稚童,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高福呢這些天也沒有怎麼睡,他時時刻刻都在觀察着主子的一舉一動。一心想從出了主子哪裡知道點什麼,可胤禛只在高福回去的當詢問了事情的進展。從此再也沒有下文了。
因此這高福的心理也是七上八下的,除了知道主子想讓陳姑娘進府,其他的還真確定不了主子的意思。只是覺得府裡丫頭是二兩銀子,最少也要把人留在府裡一年,也就是二十四兩的贖身銀。這才忐忑的去了約定地點。
等到了地方,高福有些傻眼,出門擡頭看看匾額,是悅來茶樓沒錯啊,可那個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的女子又是誰?長的像陳姑娘,可又不像的。陳姑娘前些天可是精神抖擻,胡蹦亂跳的。
“高公公,你來了。”
“呃,陳姑娘?”高福懷疑的問了一句。
“高公公,是我,你不用在懷疑了,咱們還是說正事吧。”陳翠看見高福進來,突然生出一種早死早超生的感覺。多好,無論籤還是不籤,今天晚上終於可以睡覺了。
“我的贖身銀子是多少?”切身利益那就是最有效的強心針,一牽扯到自己,陳翠立馬就有了精氣神。除了兩天沒睡好的黑眼圈整不掉,整個氣場那就是一聖鬥士。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陳翠拿出和人砍價的架勢,跟高福來了場實打實的辯論賽,最終兩個人敲定陳翠的贖身銀子是二十兩,在府裡有單獨的房子,工作性質是做飯,日常不幹活的時候她可以在後院自由活動等等問題,雙方談攏後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俗話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既然已經確定日後和高公公是同事關係,而且這同事還是頂頭老闆的貼身小蜜。陳翠當然要好好的孝敬一番,趁着高福寫契約的時候,招來店小二要了些茶和點心,全當這三天折騰的賠罪。
捏着高福寫好的契約,陳翠很仔細的辨認着繁體字,雖說有些字不太認得,到底咱中國的老祖宗聰明,不要說這繁體字了,就是甲骨文都能蒙出來幾個,所以陳翠可用蒙的把這契約看個通透逐字逐句,點點滴滴。因爲沒有標點符號,陳翠又費了好大的功夫來研究短句,省的日後出現我知道你不知道事件。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陳翠確認了所有需要注意的細枝末節,這才把契約放下說道“高公公,我還想加上一句話。”
“加什麼?”高福已經無語了,這人也太謹慎了吧,薄薄的一張紙研究半柱香?末了還要再加東西。
“本契約最終解釋權歸陳翠所有。”
“呃,爲什麼要加上這個?”高福有些奇怪的問道,加上這句話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陳翠這是通病,總覺得自己錢的都是霸王條款,所以提前下手說好,免得被人算計了,想了想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樣我才能更放心。”
“好。”高福想了想這句話,倒也沒有什麼意思,遂爽快的答應了。
兩個人修改好契約,陳翠又讓高福從新抄了一份,算是總共寫了兩份文書,一人一份。高福雖然覺得陳翠這是醜人多作怪,可架不住是主子親點的,料來也沒什麼大錯,也就同意了。兩個人約好第二天進府,這才心滿意足的各自拿走各自的那份契約,各歸個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