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軍隊走的時候,太后以及所有的嬪妃都來了。
如同舉國盛況,契丹軍出城時,王室軍隊整裝待發,沿途護送。
太后拉着如玉的手,心疼的撫摸着。“丫頭,去了契丹,遇到什麼事都要自己解決了,母后顧不了你了。”
如玉紅着眼睛,乖巧的點頭。
於是,衆嬪妃安撫太后的,安撫如玉的,場面悲痛極了。可是,只有我看到,沒有人臉上有不捨的表情。
對於自己的無能爲力,我站在人羣外,默默的看着如玉。
如果離開這座王宮,能得到幸福,我又爲什麼要捨不得她呢?
到城門,太后一干人下了馬車,站在城樓上目送契丹軍前進。
我嘆口氣,下了城樓。
“皇后娘娘!”忽然,如玉帶着哭腔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奔上城樓。如玉跪坐在馬車裡,頭伸了出來,一隻手攏成喇叭形狀,“那畫……是二皇兄的……要等二皇兄回來……”
被風拍散的聲音,朦朦朧朧的傳來,我怔在原地。
太后和衆妃子們都好奇的瞅着我,見我不迴應她們,沒好氣的走了。也許沒想到,如玉唯一說的話,是對我說的,而非她母后。
如玉走了,後宮突然變得冷冷清清。不過少一個人,卻藏了很多可以傾訴的話。
那麼,這是否暗示炎埡會回來了?我不禁又開心起來。
炎埡回來了,我是否要去告訴他,我願意和他走了,去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即使沒有世外桃源,人煙稀少,與世隔絕也好。
明國到契丹最快的馬要二十天左右,我只希望如玉這一路能安然無恙。
我拿起梳子梳理自己的一頭青絲,柔軟而光滑。
孃親也有這樣的青絲,她卻總愛摸着我的頭髮唱歌,我聽不懂她的歌,我卻看的懂她臉上的幸福。
那樣溫柔似水的笑容,真的很美很美。
“想什麼呢,那麼開心。”
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過頭去看,脫了朝服的他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披風。褪下憂國憂民的面具,他眉眼舒展的極好看。
“想我孃親了,一年不見她了,不知過的好不好。”我撫着青絲,幽幽的嘆息。
炎烈走過來,疼惜的撫摸着我的臉,怕碰碎的溫柔。我受寵若驚,趕忙從椅子裡起身,略顯不安。
“你在拒絕我?”炎烈攏起眉苦笑。
我卻不知如何回答。
自那夜真心交付
後,除了家宴或者會客,我與他見面的時日屈指可數。其他的妃子來我寢宮鬧事的少於又少,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找樂子,而我也安分守已。
我只求一方安寧,不會傻的像其他小說裡的女主角一樣賣弄一下前世的才情,逢場來個驚棚四座。我很努力很努力的掩下了自己的鋒芒,把自己埋在歲月的廢墟中,只等我真正的王子駕着七彩祥雲帶我走。
我以爲這樣就會被人遺忘,從此安逸。
“我……皇上可是有事要和臣妾說?”我裝腔口渴,去不遠處的桌上倒茶水,趁機拉開兩人的距離。
炎烈也不以爲意,接過茶水一口飲完,才說,“宮禁弘強狼子野心,朝廷上下想除掉他的人不計其數,你今後不要回去了,免得連累自個兒。”
爹的城府從我醒來時就看出一二,他的野心我也早有耳聞,可是這話從炎烈口中講出,我卻暗暗心驚。他什麼都知道,那麼他還在等什麼呢。
時機,還是彼此的耐心?
“他犯了什麼罪?”我怔怔的看着他,握在手裡的茶杯烙的手掌生疼。
炎烈笑了笑,“通敵叛國,僅這一條就是死罪。”
死罪……
我腳步搖晃了下,跌坐在椅子上。
那是誅九族的罪啊。
我思緒好亂好亂,我不要孃親死。我說過,我要好好照顧她的,我不要她再流眼淚的。我答應過她的,我在努力的做好,爲什麼結局會這樣。
在以前的世界,給警察提供犯罪證據是可以得到寬大處理的,我要救孃親!
炎烈轉身跨出了門檻,我一把將他拉住。
“如果我給證據你,你能答應我,幫我救我孃親麼?”放手一搏。
“當然。”炎烈篤定的回答。
“你說話算話,不能反悔!我要救孃親,否則我死了也無法給她交代的。”我急的語無倫次,翻箱倒櫃的找着東西。
我找到了那封燙金的書信,是我從爹的書房裡偷出來的,我沒有告訴過孃親。
我把它交給炎烈,炎烈不敢置信的接過去,眼裡冒着火光。
後來我才明白,那火光,火光之災。
我一直忐忑的在槿香宮等消息。
可是好像被隔絕了般,槿香宮裡風平浪靜,與世無爭。
我甚至偷偷的將盤龍玉佩交給欣欣,讓她悄悄的出宮打探下消息。
從日升到日落,我百無聊奈又憂心忡忡。欣欣還未回宮,多少令我擔心着。
這期間沁妃來過,就是那個溫柔的女子。一身潔白似雪,黑髮侵染,好不清純。
她一個人來的,來和我聊天。
連說話都溫溫柔柔的,很舒服。
她和我一起用餐,一起去賞景,兩個人相處的很愉快。
不過,沁妃臨走時,意味深長的拉着我的手,讓我節哀順變。
我的臉煞白,我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對我說這樣的話。
她走了,留下我一個人。
沁妃很溫柔的說,“曲兒姐姐,你不要怪皇上,他也盡了一切努力保全你。”
這樣的保全,我不需要啊。
沁妃小心的扶着我,“曲兒姐姐,皇上爲了維護你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滿朝文武都不想容你了,他甚至爲了你忤逆太后。”
這樣的維護,我不需要啊。
沁妃無可奈何的說,“曲兒姐姐,你要節哀順變。”
薄暮時分,欣欣才踏進槿香宮。
多遠我就看見她了,帶着深深的悲痛踏進了院子。沒有直接來彙報,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我傻傻的站在門口。
過了一會,欣欣纔來。臉上帶着輕鬆的笑意,鬢角還有未擦乾的水珠。她拉着我的手,笑的很誇張,連小白牙都露出來了。
她說,“娘娘,我去看了夫人,她秀了好多好多的牡丹,掛滿了娘娘住的屋子。”
她說,“娘娘,夫人說等你下次回來看她的時候,記得和皇上一起來。”
她說,“娘娘,這個荷包夫人讓我帶回來給你,她不想戴了。”
欣欣講的眉飛色舞,我的神色一點點黯淡下去。
她的聲音像蚊蠅的躁動一樣,吵的我耳鳴。我揚起巴掌,狠狠的拍上去了。
欣欣怔住了,眼淚在眼眶打轉,“娘娘……”
“孃親說了什麼?”我失神的看着天空。那雲印在眼裡,化成一片片雪花,覆蓋了心裡最後一絲溫暖。
欣欣終於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我在院子裡只撿到這個荷包。”
我將荷包拆開,裡面的東東一一倒出。枯黃了的樹葉,乾涸的泥土,每一樣都失了往日的模樣。
將泥土摔碎,裡面包住的東西露了出來,一張被剪細碎了的字條和一小包藥粉。
那是我給孃親留得,我帶她走的計劃。孃親把字條剪碎了,藥粉裡參雜了香料。
孃親是從開始就不願和我走的,她要丟下我,令我始料未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