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棋羽一陣頭疼欲裂,耳邊聽見一道極壓抑的聲音“醒了。”
“二哥,你怎麼在這。”棋羽揉着頭問,身體不舒服的他語氣也格外沒有耐心。
“明月親自將你送回來的,你做了什麼忘了嗎?”棋風終於再也壓制不下火氣,上前將棋羽從牀上拎了起來“混蛋,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弟弟。”
靜女院?棋羽疑惑,隨之清醒,記憶回籠,棋羽瞬間白了臉色,一下子從牀上嘰裡咕嚕滾下來,慌張無措的抓住棋風的衣角。那副膽顫欲裂的驚恐就是怒氣衝衝的棋風也不忍心看下去。這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此時卻卑微害怕的趴在自己腳下。他怎麼會不知道雲兒在這個弟弟心中的地位,傷害了雲兒,他怕是自己都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雲兒!雲兒怎麼樣。”
“畜生,你還有臉提雲兒。”棋風一拳揮過去,將棋羽打的險些背過氣,棋風不解恨“若非是雲兒,你以爲你能活着出靜女院?”
棋風放下半死不拉活的棋羽,深吸一口氣背過身,冷漠的道“這件事就此掀過,莫要在讓父母惹怒,還有,在我們進京前找個理由離開蘇城,不要在讓雲兒再見到你。”
“哥!”棋羽驚恐,抓住棋風衣角苦苦哀求“你怎麼處罰我都可以,見不到雲兒,我會死的。”
“那就去死。”棋風咬牙切齒的揮開他的手,往外走兩步,猛然停下,頭也沒回。“對了,漢文流川監督不力,導致主子醉酒無度,我已經代你除了他們兩個的職務,好自爲之吧。”
“二哥!”棋羽頹廢的跌落在地上,沒了,什麼都沒了,如國師所言。
此時,棋羽滿腦子都是以往和棋雲暢懷相處地一幕幕,心如刀割。一切都被自己毀了,雲兒再也不會原諒他了吧。
賀蘭棋雲受了驚嚇,晚間又發起病來,來勢洶洶嚇壞了八月。對外卻只能說是半夜受了涼,這也讓八月越發記恨賀蘭棋羽。
賀蘭夫人探病過後環視一週,有些詫異“往日老三最疼惜雲兒,怎麼今天沒在。”
賀蘭清略顯不悅“棋風,你三弟那。”
棋風一僵,拿出準備好的理由“三弟席間喝多了,吹了些風,怕傳染了雲兒不敢來,只怕他比誰都急吧。”
其他看病的走後,棋風攔住八月,臉色嚴肅“我看過棋羽身上的掌痕,掌風兇猛霸道,內力雄厚絕非寒月的身手,是誰。”
清月嗤笑“少公爺應該慶幸主子身邊有高人保護,不然結果是什麼樣子,八月也不敢保證。”
棋風啞然,八月對棋雲如何,棋風怎麼會不明白,正因爲明白纔不敢多言。此時多說只會更加激怒八月,棋羽就真的危險了。
“少公爺若無事,八月便回去照顧主子了,畢竟主子昨日受涼不輕。”瓊月語氣稍好卻也是陰陽怪氣的,其他人更是不想對話。
八月飄然而去,棋風原地止步,搖頭苦笑:棋羽,你這禍闖的夠大的,連累我也被孤立了。
探望的人離開後,鉞戟便現身,靜靜的守護着昏睡中的棋雲。已經將近十個時辰了,以往都沒有昏迷過這些長時間。
或許是視線太過炙熱,賀蘭棋雲緩緩轉醒,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人令她心安。見她有話要說,鉞戟將她扶起靠在牀上“如何?”
“無礙”棋雲擡起手腕,指了指牀裡的雕花櫃子“第三個櫃格中有一個東西,你拿來。”
鉞戟聽言,打開櫃格,托起裡邊之物,眼底的柔軟泛入心裡。墨綠色回紋小套,外邊繡着栩栩如生,翠綠盎然的兩三翠竹山林,男子凌風舞劍,旁邊篆刻着兩行正體:外直中通,一生一花,玉竹臨風,秉化符節。四句表彰竹之本性的言語,看似在讚揚主人的品德,沒有特殊意味。
翻開裡邊,竟然又是另一番風景,含苞待放的紫金色未央金盞開滿腳底,翩翩少女凌風起舞,竟有棋雲三分神韻,逼真的彷如能感受到那獨特的幽蘭芬芳。對應外邊字體地方同樣繡着詩句:一顰一笑一傷悲,一生癡迷一世醉,嗟一嘆一輪迴,一寸相思一寸灰。
字體已然變成賀蘭棋雲特色的未央小篆體,筆鋒流暢,字形大氣不失雅緻,神韻超逸。
竟然是傳聞中的雙面三異繡!
“從未送你過禮物,喜歡嗎?”棋雲依靠着軟靠,聲音細微。
鉞戟將套子翻過了,將未央花的一面露在外邊,隨即將腰際的碧竹龍吟蕭取下套入其中“很好。”
鉞戟握住棋雲,眼中不掩心疼“莫要再做這些東西,傷神。”
“你想的美,還以爲我會做第二個嗎?”棋雲嬌瞪,美人倚靠牀榻,衣衫單薄,媚眼橫流,只想讓人緊緊抱入懷中呵護。
將棋雲抱入懷中,鉞戟心中嘆息,卻不知這樣美好的時刻還有多久。
“答應我,不要去京城。”棋雲聲音輕柔仿若清風拂過,只留下一點痕跡。鉞戟手上性命無數,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京城太過複雜,他絕對不能靠近。
鉞戟緊緊抱着棋雲,不說話。他做不到,做不到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人拖着病弱之軀獨自面對陰謀詭計,而自己什麼都不能做,連陪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和我走……”鉞戟終於吐出心裡多年的想法“遠離一切,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遠離所有的煩惱和痛苦,遠離爾虞我詐,遠離相互猜忌,只有彼此。
“你知道的”棋雲捧着他的面具,溫柔而又無奈“我放不開的。”
得隴望蜀,擁有的太多,人便也變得貪心了,她拋不開,也習慣了。離不開萬衆矚目的崇拜,離不開小心翼翼的呵護,離不開習以爲常的算計。賀蘭棋雲向來都知道自己要什麼,也從不貪婪地去追求不適合自己的東西。
也正是因爲太理智,也最傷人。
鉞戟很想問,那你捨得放開我嗎?可是他不敢問,他怕得到最不想聽到的回答。
棋雲如何聰明,如何不知他的小心思,微微一笑,握住他帶着劍繭的手心“我知道,這雙手永遠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等待。”
鉞戟很想說,這是持寵而嬌,仗着我對你的心意肆意揮霍。可是爲什麼,心裡竟然暖暖的。
原來,我愛的,竟然如此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