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淵捂住了胸口,猛烈的咳嗽了幾聲,“舒揚意!——”
這樣的宇文淵,與平時溫煦爾雅的他判若兩人,不管是前世的畫未還是今生的舒揚意,都沒有見過他這宛若地獄羅剎般的神情,揚意本能的退後了幾步,直到撞上了身後交錯成長的桃樹才止住了腳步。
宇文淵迅速的掠至揚意身前,狠狠地將她按到身後的桃樹上,擡手便死死鉗住她纖細的脖頸。
揚意咬牙,“殺了我,你怎麼像天下人交代?”
沒錯,宇文淵現在不能殺她。
舒揚意,這個名字代表的是南蕪的瑞應公主,是東燁他剛剛冊封昭告天下的一品皇貴妃,是南蕪放到東燁的一顆棋子,也是牽制蕭元空的最好的鎖鏈……
這一切宇文淵都知道,可是他要她死,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毀了畫未的屍身!滅了他六年來從來都不敢斷的念想!東燁的一品皇貴妃又如何,既然是他冊立的,那麼他自然是有辦法廢了她!他想殺了她!
宇文淵嗜血般的勾起了嘴角,音色是無邊的冷意,“皇貴妃身子孱弱,子時皇宮進了刺客,遭了驚嚇,一病不起,至於這之後會怎麼樣,與朕無關。”
他能出此下策,自然不會毫無準備。揚意恨恨得咬牙,刺客,他的刺客還真的是別有一番深意,到時候若是他直接誣陷這個刺客是南蕪或者燕國派來刺殺他的,那麼挑起的就是三國的爭端了。
宇文淵,你好狠!
宇文淵低頭看着身下的人,不言不語,那雙回望着他的雙眸清洌沉靜,閃着微光。只要他收緊手掌,這個人就能立即斃命,這樣他就可以讓她給已經隨風散去的畫未報仇了!霎時間,殺意突然瀰漫。揚意現在
是萬般的恨自己早已經喪失了的一身內力,否則也不會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可是時到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晚了,怕是從一開始往她體內種下蠱毒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這一切……
宇文淵的手又收緊了幾分,揚意頓時覺得胸腔內空氣逐漸變得稀薄,只要他再稍一用力,眼前這個倔強的女子就會血濺當場。他本來早已經是收緊手掌,直接掐死了她的,她毀了畫未的屍身,可是……
她閉眼之前眼裡的那一抹倔強,卻讓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停下了手,僵持。突然之間宇文淵覺得這個日夜伴在他枕邊的女子還很小,二八年華,五官清麗精緻但卻透着些許的稚氣。她的眉頭緊鎖,臉色早已經是漲成了絳紅色,一如她身上現在穿着的絳色的衣裙。她的命明明就在他手裡,可是他卻抓不住她。她的眉宇間帶着一分深沉和滄桑,即便是被很好的遮掩着,但這樣被細緻的放大到了眼前,骨子裡與生俱來的一些東西還是不能被完全遮蓋!這一絲微小的神情,讓他的手微微顫了顫,隨即早已經死了的心竟然泛起了一絲絲的不安。
不安。
宇文淵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這種情緒了,好像是在畫兒離開了之後吧,他就再也不會爲一個人擔心,操勞。手情不自禁的微微鬆開了些許勁道。
“是因爲那個孩子嗎?”最後的最後,他似是嘆息般的問道。若說是什麼深仇大恨,他自問是沒有做過什麼事情讓她這個和親公主這般憤恨!除了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
揚意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蒼白到近乎扭曲的笑意,一雙眼沉靜到極點,直直看着他,不語。
“難道不是?”宇文淵想不出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深
仇大恨可以值得她如此拋棄先前拼了命努力來結果?若是沒有這一件事,現在他們必然還是在華裳宮扮演着一處君王寵信愛妃的戲碼,若是她做的事情沒有挑到他的底線,他不介意多來幾次藍昭儀事件。雖然她從南蕪來東燁的目的不純,是爲了借東燁的力量幫舒呈穩定住南蕪,但是如今她這樣做豈不是直接將她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那些討好,那些所換得得無上恩寵和榮耀權利全都放棄了?
宇文淵手中又收緊了幾分,揚意的臉色已經接近青灰,這樣的窒息的感覺,離死那麼近,近得就像每日每夜折磨着她的噩夢一般。而每一次給她帶來這樣痛苦的人都是他,宇文淵!
“宇文淵,我要你死!”
揚意雙手緊緊捏着身後的桃枝,指甲甚至都因爲用力過度而被枝幹劈的血絲斑斑,突然間,她雙眸大睜,一字一句堅定有力的說道。
整個桃林中一片死寂,就連那清淺的呼吸聲都不可聞,宇文淵雙眼瞬間危險的眯起,隨即手掌發力,那想要將揚意除之而後快的感覺在他心中不停的膨脹。可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桃林中忽然響起了揚意略顯壓抑的輕笑聲,斷斷續續的,但卻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敲打在宇文淵的心上。
很久之後,宇文淵都還記得當時她那略顯輕快但透着十足痛苦的笑聲。那時候的她,眼色是無比鮮活的,帶着鮮有的亮麗色彩,她彎彎翹起的嘴角映襯着漫天的煙霞,讓人頓時失了心神。她輕揮衣袖,灑下的東西讓他的眼睛瞬間刺痛,措不及防間手鬆了力道,他的視野霎時變得昏暗起來,最後見到的是她躲避開他的鉗制,然後是讓他心驚的怨毒目光。
緊接着,迎接他的是腹部一陣劇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