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處,便見酒店邊一顆大樹,四五個人抱不交,上面都是枯藤纏着。
門前窗檻邊坐着一個壯實婦人,一身紅綠衫兒,頭上金燦燦的插了一頭釵環,鬢邊插着些野花。
眉橫殺氣,眼露兇光,生來便不是良善人家子弟。
母夜叉孫二孃看着大路上趕來的大隊人馬,暗思道:“奇怪,哪裡的強人敢這般明火執仗的趕路!趕路不打緊,卻攪了老孃買賣。你們這般趕路,誰還敢在這路上行走。”
菜園子張青匆匆從小路趕來,看到渾家還在酒店前坐着,不由着急道:“火燒眉毛了,你還坐的這般穩。這夥人也不知是哪裡的強人,若是窮兇極惡之徒時,二嫂在這裡豈不危險。我聽到火家說有大隊強人往這邊來,就怕你不肯舍了這酒店才趕來。他們來的近了,我們快走吧,等他們走了,我們再來收拾酒店。”
孫二孃正要說話,已經看見一個少年打馬跑了過來,搖頭道:“現在要走,他們必然追趕,兩隻腳如何跑得過四隻腿的馬。我們且看看這些廝們是何來路,便是廝殺起來時,老孃也不是吃素的。”
史柱打馬到的跟前,對二人喊道:“酒家,整治些好酒好肉給我們哥哥吃,伺候好了,少不了你們的銀子。”
張青看大路上還有幾十個漢子騎着馬過來,也覺得走不了,對孫二孃使了個眼色道:“二嫂,你去張羅酒菜,我在這裡迎接各位好漢。”
“好。”
孫二孃倒是全無懼色,應了一聲,轉身往裡面走去。
史進和楊春帶着人馬走到近處。
楊春看到酒店邊上的大樹,也不由咋舌道:“好大的樹。”
張青看到爲頭之人策馬走來,忙迎上前小心的道:“幾位好漢,小人渾家已經準備了酒菜,請各位好漢進店歇腳。”
史進看了看那大樹,再看看馬前一臉殷勤的人,生的三拳骨叉臉兒,微有幾根髭髯,三十二三年紀。
史進和楊春帶着幾個心腹下馬,進了店中,兩人撿一副柏木桌凳坐了,幾個心腹在旁邊桌子上坐了。
張青道:“兩位好漢稍坐,我去拿酒來。”
“好。”
史進看着張青進去,總覺得這店門前的大樹有些熟悉。
看到張青帶着一個壯實的婦人出來,眉頭一動,問道:“這裡可是十字坡?”
“正是。”
張青把手中抱的一大壇酒放下,孫二孃則擺下兩隻碗,兩雙筷子,幾盤肉。
聽得張青說是,史進看着桌上的幾盤肉,突然有些反胃,看着兩人道:“那兩位想必是菜園子張青、母夜叉孫二孃了?”
張青聽得兩人名號被這少年叫破,心頭一驚,拱手道:“正是小人夫妻,恕小人眼拙,不知好漢如何稱呼?”
史進並沒答話,而是道:“我素聽人說道,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那裡過?肥的切做饅頭餡,瘦的卻把去填河。說的莫不是你這店?”
話音剛落,孫二孃便叫道:“哪個賊人這般糟踐人……”
“啪”
一旁史柱聽得孫二孃辱及史進,拍桌子站起來喝道:“大膽婦人,怎敢毀謗我哥哥?”
同桌幾個漢子也都站起來,少華山兩個嘍囉更是直接抽出刀來。
只要史進一聲令下,必讓這婦人血濺當場。
張青連忙拱手道:“各位好漢恕罪,小的渾家想是氣急了,才口無遮攔。小人雖不曾行走江湖,但也愛結識江湖上好漢。小人渾家父親山夜叉孫元,也是江湖上前輩綠林中有名,這江湖上的事情也多有聽說,委實沒聽過這江湖上有吃人肉的。想是我夫妻得罪了什麼人,纔有那糟踐人的說法。”
楊春也疑惑道:“我也沒聽聞有人吃人肉,當今世道雖然渾濁,但是人們也不缺吃食,該沒有那般惡人吧。”
史進記憶裡也確實沒有江湖上有人吃人肉的例子,但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起身道:“你們帶我去後面看看,若是沒有時,我向你們賠不是。若是有時,少不得爲民除害。”
張青聽得史進這般說,連忙道:“好漢請。”
史進看到孫二孃還是一臉憤憤不平,張青也沒有懼色,情知人肉作坊的事情恐怕是子虛烏有了。但是他也沒作罷,免得真吃了人肉時,便該抹脖子了。
衆人到後面,把十幾間草房都看了一遍,並沒有什麼人肉作坊。
史進不放心,又到溪邊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異常,這纔對張青、孫二孃拱手道:“我誤聽人言,冤枉兩位了,史進在這裡向兩位賠個不是。”
道歉之時,史進心裡也鬆了口氣,若張青、孫二孃真的有那販賣人肉的事情,不光是張青、孫二孃該殺,魯智深、武松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要大降了。
還好沒有那人肉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