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生性不安分,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更見不得自己比別人差。所道是遇見什麼就喜歡什麼,喜新厭舊,還不說踏實去愛。
終於,李澤和張寧走在了一起,把之前的憋屈全部發在張寧身上,因爲張寧嫁給楊威時,她父母覺着李澤家境貧困,不捨得張寧跟着李澤去受苦,萬萬沒有想到結局如此令人悲哀。
在事與願違的催生下,任何人都無法去理解心和心之間,所以,悲劇就發生了。
到底,念舊恩不忘舊情,李澤最終給張寧走到一起,孩子已經大了,這個活生生的新怪物讓年幼的楊畢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生活,內心脆弱,極端。楊畢在這種童年光景的欺壓下,選擇逃亡,選擇絕望。
未成年,就一個人離開了家鄉,在外面精彩又無奈的世界裡,哭泣和歡笑。這就是這個家庭發生的事,造就了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擁有的命運。
如今,一個回眸,一個擦身,一個微笑,竟然二十多年過去了。
事過境遷,人沛流離,曲終人散。
但是好多人並不懂得,楊畢其實最想念的,最牽掛的依然是他親生父親楊威,這麼多年的他一直懺悔,如果當初他以成年人的口吻去拉住父親,求求你不要走了,或許結局不是如此,但是又會有什麼不同呢?
他的父親,真的走了,自從火車站那場遠別,一次沒見過。
母親從法院回來,餐桌上,嘔吐的啤酒沫,昏黃的燈光迎着滿面皮膚直接投射過來,那時一幅悽慘的面容,像醫學實驗室裡死人的那一張臉。
亦是從那時起,楊畢才感覺到母親迅速的走向衰老。
三月,桃花開杏花敗的季節,楊畢終於肯給母親告別,他又一次踏上征途,在有母親的這個小城裡消失。凌晨五點,天剛破曉,有點微藍,楊畢打開燈,對仍在熟睡的母親說,媽,我想出趟遠門,最後一個願望,我去見我的親生父親。
他母親大吃一驚,趕緊裹起衣服,迅速踏着拖鞋,對楊畢說,孩子,你這是什麼決定?你不要媽媽了嗎?走那麼遠做什麼?你爸爸周遊四海,無處安身,你去哪裡尋找?
夠了,你不愛我爸爸!就算他四海爲家,我也要來一場大海撈針。楊畢的脾氣依舊沒有改變。
什麼?張寧立刻提高嗓門。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
怎麼?你這樣一個微小的願望都不滿足於我嗎?說完楊畢鄙視的笑了。
張寧拿他沒有辦法,就坐在牀沿上,內心焦燥不安,七上八下。
良久,她終於起身,對着鏡中的自己瘋笑起來。
楊畢在背後緊緊的抱住他媽媽,探在她耳畔,說,媽,我知道你有他的聯繫方式,給我好不,兒子求你了,我不會逗留太久,只是我想去見他。
張寧似乎又流了淚,對自己的兒子說,乖,你要乖,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她從抽屜裡拿出通訊地址,黑紙白字,寫的很清楚,地址:新疆某某某。
他爸爸在新疆作畫,張寧說,不是我不愛他,他嚮往自然,生性狂野,喜歡天然的美好,他現在過的很好,活的也很好。並且在新疆安了家,有個美若天仙的妻子,有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兒。這就是。張寧指着照片,一個有新疆氣質的女孩,頭髮長長的,反面一行黑壓壓的小字,上面寫着:我很好。
楊畢抱住母親,對母親說,兒子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就好,我走了。
火車上人挺多,楊畢拖着行李箱,站票。
新疆,跟着地址,在一個老伯伯那裡看見了打聽到了楊威,他不再叫什麼楊威,他改了名字,叫楊渡。在一家畫廳裡,楊畢終於看見了父親,時隔幾年光陰,楊畢終於看見了,驚喜中帶有失望,他見到的這個父親和他自己的父親,無論哪裡都不一樣,眼睛,鼻子,嘴巴。
楊畢是個很用心的人,走到畫廳裡,看着楊渡,並沒有直接叫父親,而是走近,仔細看着他,給他提示,讓他記起來。
你喜歡畫?楊畢問。
是啊?哈哈。他說。
你看這幅《四季圖》,明明是春天,卻飄着雪花,卻結滿了果子,還有金黃的葉子。楊畢說。
是啊?你能懂意思麼?楊渡說。
懂啊!你看這,河裡的冰剛剛融化,而且。沒等楊畢說完,楊渡便打斷他的話,說,你到底要說什麼,別拐彎抹角。
你這《四季圖》,只有中原地帶纔會有,你生在新疆,面域遼闊,滿是沙漠,何來的河,何來蘋果,何來金秋黃葉,何來?況且新疆晝夜溫差如此大,何來白天黑夜那麼均勻?
你到底想說什麼?楊渡說。
你這寓意很簡單你就是在思念家鄉。楊畢說。
你?是誰?
你的畫大部分都是中原一帶的,卻沒有一幅有關西域!楊畢說。
你到底是誰?楊渡加高了語氣。
爸。楊畢淚流滿面。
兒子!楊渡深情的淚水洋溢在臉上。
有一種感情,時隔千年依然牢固;有一種感情,歷盡滄桑依然純樸;有一種感情,千迴百轉依然美好。
父子相見如故,可謂皆大歡喜啊,這種結局無不讓人高興。遙遠曲折的旅途,終於讓一個人回到了溫暖的家庭。可是,這僅僅是皆大歡喜嗎?後來的事還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