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說過,有一次我夢見我們是互相不認識的,可是等我醒來才發現原來我們是相親相愛的。
我把這句話改了,有一次我夢見我們是相親相愛的,可是等我醒來才發現原來我們是互相不認識的。
那天路燈怎麼那麼亮,亮的幾乎讓我覺得刺眼,太刺眼了,所以眼淚纔會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陸安胯着我的胳膊,左手不停拍打着我後背,我控制不住的嘔吐,對面的路燈光投射在我身上,那麼濃烈的像一團巨大的魔鬼壓過來。
音,不要這樣。陸安將我扯來扯去,我像是沒有翅膀的飛鳥,胡亂碰撞。
楊畢,楊畢。我吐的一塌糊塗,我叫着楊畢的名字。我甚至推開陸安,我甚至橫衝直撞的失了控。陸安並不阻止我,而是任由我發瘋。那天晚上馬路上的車特別多,我琅琅倉倉的跑着。整個人像是噬魂了一樣禹與前行的走在路邊。
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這是音小說裡出現過的段子。
我偶爾看到這些文字的時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胸腔裡有無限的惆悵翻滾,晃來晃去,一碰,很疼。
①
——我原以爲Iawaysthere。
一輩子陪在她身邊就好。
我叫楊畢,是一個20歲的真正男人,有着與這個年齡犯衝的不協調。偉大的心理學家曽說,一切的幸與非幸的命運大都來自童年的經歷。
請叫我楊畢,我是楊畢,我要給你們講講我的經歷。
因爲只有我才能配的上這個名字。
七歲我便獨立於整個世界的矯情而表現的堅強,父母不在的時候,我喜歡鑽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冰涼的水遊離在每一寸皮膚間,乾裂的生疼。這樣的涼水澡讓我頓悟猶如人間冷暖,自知而已。那個時候母親會敲敲門,告誡我不要着涼。我被涼水的衝擊渾身上下麻木,冰冷。
這僅是七歲的我,未曾經歷人間冷暖,世態炎涼的我。
而長大的歲月中對當時記憶猶新,在被母親責罵不好好學習的時候,在被世人冷眼嘲笑的時候,在我失去太過愛的人的時候。
突然上涌的心情總像童年時衝完涼水澡時的心緒不寧。
我喜歡音的時候,恰巧她被另一個男人喜歡着。
那個人就叫陸安,高中一起去打球時形影不離,而在情緒失控下,我認他做了球場上的師傅。這時候正是夏末後的初秋,我還沒偶完全適應這種換季的情況下。
音這個女孩瘦小清純,看上去似乎比同學小上幾歲。夕陽有着霸道的胡扯,鋪在她臉上,她總很幸福的生活,我自是羨慕的無可救藥。我不敢多看一眼,因了心中難以訴說的矯情與自負。
我看見她,活潑瀟灑的坐在對面看球賽,有着寧靜簡單的淳樸,每當我進個三分球的時候,總喜歡回望一下她是否在朝我看,那個時候,我總能很自戀的笑出聲來。
擦肩而過,敏感的感受到她的氣息一步一步的涌過來。
看到音和陸安走着,我就在一旁,心裡怪怪的,很難熬。如果陸安爲了她整了下衣服上的帽子,我甚至都會難受的猛地一疼。
晚自習放學的路上,路燈還算是亮着,因爲天氣有些朦朧。我,陸安還有音,走在放學的路上,行人與寂寞一樣猥瑣,在我的世界裡除了成就,真的算是沒感情了。
路上遇到一個喝醉酒的中年男子,糟蹋的衣衫不整,片片路燈光打在他臉上,與這個小鎮格格不入的冷漠。
我看到這樣的畫面總無可控制的慌亂和不安,別人目睹完了會搖搖頭嘆息,或者沉默離去,而我不一樣,我會在這虛幻的境況中想到我的父親。
父親很好,特別是對我。
六歲之前,我一直是個有父親的家庭,我和所有孩子一樣,會炫耀自己的爸爸給自己買了什麼什麼,會拉着爸爸的手指頭進超市買着許多許多愛吃的。
我那時候最無法忘記父親給我的種種影響。
我在用涼水洗澡,又聽到爸爸媽媽他們撕心裂肺的爭吵,他們似乎在摔東西,似乎還相互打。
我甚至不敢出衛生間,我甚至能聽着嘩嘩流水聲,我甚至驚慌失措。
我打開水龍頭,將門反鎖,我甚至聽見母親在痛哭。像是命運待她徹底的不公平。
我不敢出聲,我就藏在水裡,我就感受冰涼冰涼的水對我的衝擊,過一會就徹底的麻木,就可以遠離,就可以逃避,就可以享受不那麼痛的感覺。
翌日,天剛微亮,我還未徹底清醒,朦朧中聽到有人敲門,那個人漸漸走過來,映出一個黑色軀體。他在我的牀上坐了下來,用手擄了下我的短頭髮,細而密。
然後這個人就開始哭,我心裡清晰的感覺到那種落淚的疼,他說,楊畢,爸爸走了,你在家要乖乖的,要聽話。
我還聽到他似乎說了句,爸爸愛你。
我用力的睜開眼睛,淌出了淚,我縮進被褥,用小手指頭在邊緣挑出來一個小洞,我偷窺下去,那個人轉了身回眸,看我似乎熟睡,便走出去,關掉了房門。
我被這一個背影時常壓抑不住的回想,甚至等我睡醒後,第一個動作就是用被子捂住頭,痛哭好久。
那種感覺就像血液全部涌在一個部位,然後衝擊,又悶又頭疼。
依然不敢去相信,我爸爸會突然的離開,而母親也不給我好臉色看。
比如爲了我能有個不錯的未來,而讓我去學吉他,接受爸爸基因去練國畫。
我彈錯了一個和絃就猛地一巴掌蓋在我的頭上,因爲畫畫調色出錯就被罰一夜不許睡覺。
我時常不動聲色,好好做。實在忍不住,就跑衛生間衝個涼水澡。
那夜,我衝破了頭腦,頭疼劇烈,胸口發悶,這已是十五歲的我。能感受到溫暖和疼痛。同樣,我也愛上了一個叫音的女子。
母親的痛罵我已經習以爲常,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太過在意,我又被她責罵,原因竟然是命運不公於她這件事,她常常訴說自己的不幸。就好像上天只對她如此不公,如此虐待似的,我聽煩了就有種逃離感,但我還不能不聽,她說母親我這一輩子容易嗎我,拉扯你這麼大,你不好好練吉他不好好學畫,你對得起我嗎,你都不懂,沒有男人的日子多麼痛苦,對於一個女人來說。
我再無耐心聽下去,披了件外衣下樓。
我在冷清的月光下,看到了音。
我時常去想同樣是人,爲什麼可以差別這麼大。
音和母親完全是兩個人,音可以忍受一切,最後還是會笑着說活着真好。
音不寂寞,即使她的確一個人,仍然覺得幸福的久。
音從不埋怨上天對她的不幸,即使她的確經歷過不幸。
我就這樣喜歡了這個女子。
那天晚上我和音坐在一起,稀疏的人羣來回走着,呼呼的熱氣投射過來,我和音都是敏感之人,她的確是個聰明的女子,舉手投足間非常有修養,而這時候我十七歲,音十五歲了。
我喜歡聽鄧麗君的歌,聽着就會有種無可懈怠的感慨,活着真好。
那時候音並不瞭解我每次彈吉他時,都懷着祝福,這源於小時候我一個人一些事。
十五歲那年,和母親發生了衝突,她拿起棍子就追打着我跑我被嚇的不行,卻發現無處可藏,無處可逃,我還是要回家。
我屈服在母親的亂棍下,沒有叫喊,沒有眼淚。
她打完我丟下句話,她說了這句話我就控制不住的哭了。她說楊畢,媽媽真是一念之間生下了你。
是的,太過一念之間。
我從地上爬起來就跑,將房門甩的砰砰的響。
我再無其他慾念,突然有個念頭,活着這麼大能忍受的都忍受了,就這句話刺激的我好久過不來。
我找到了音,那個親和的女子。
一把將她抱住,很緊很用力,能感覺到他的身子滾燙和溫暖。
我似乎忍不住,摸到了她的敏感區,那一刻我突然慌張,我想吻她,我想發泄,我甚至想不停下來。
音的確是個好女子,她察覺到我的下一步舉動了,將我猛地推開,我第一次感覺着溫存消失的疼痛。
我佩服她,我讚美她。我爲這種女子愛的無可自拔。
我曽以爲我只要細膩的抽離出鮮活的過程,就可以很自豪的講講經歷了,而音讓我明白了,經年散去,悲痛經不起重拾。
再痛不過是經歷,在美不過是過程。
那一年我明白了很多。
音鼓勵我,她說,楊畢,人成功的意義就在於你痛的那一段。
她說人生的成敗不要歸罪於宿命,而在於選擇,既然選擇一條路,就不要再回頭了,走下去就好了。
後來陸安擠進我和音。
這一切又發生了變化,就像我先前說過,我不能悲傷的坐在她身旁。
音。
我不能悲傷的坐在你身旁。
直到有一天,我背上行囊,一個人來到濰坊,大片大片白雲鋪展開來。這還是二十歲的我,一個初次嘗試人間酸甜苦辣,卻掘走了種種矯情,比起同齡人,確實是顯得成熟。
音的日記本封面寫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