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當一個人突然向你示好的時候，那多半是存在了一些你還沒發現的利益關係。
喬琳肯幫我，也是存了別的心思的。
喬琳，就是我在李妍家門口遇到的那個女人，我私底下都喊她假小子。
毛寸短髮，不化妝，力氣大，下手也挺狠，沒有一點跟女人沾邊。
搞不明白她怎麼會幹了催債的行當。
這一行，可是灰色地帶。
喬琳讓我報復李妍一家的辦法就是催債。
李承是老賴，欠了七十萬不肯還，喬琳就是專門負責催債的，如果我也願意參與進來，就可以用各種不違法的方式催債。
“拼命，那是最笨的手段了，你要真想折磨他，還得從精神上入手。
他最在意什麼，你就奪走什麼，他想要什麼，你偏偏不給，看着他受罪，這不比殺了他更好嗎？”
這是喬琳跟我說的話，也給我打開了一個新的方向。
李承能算計我，我爲什麼不能算計他？
“你想讓我做什麼？”
喬琳搖頭，“不是我想讓你怎麼做，而是看你打算怎麼做。
催債這種事，誰跟誰的方法都不一樣，但你要記住一條，那就是絕對不能違法，要不然誰都救不了你。
你要是有了決定，就來找我，我給你辦個入職，再把李承的資料給你一份，到時候你要怎麼做都隨你，只要你能把李承欠的七十萬要回來，我分你百分之五。”
不等喬琳掏出名片，我就一口答應下來。
“我幹！”
喬琳點頭，“那行，跟我回去，先培訓三天，然後才能上崗。
對了，我這裡沒有底薪，只有催債的提成，催成一單，提成百分之五，別指望我會照顧你，有多大本事吃多大飯。”
我是中午從家裡出來的，先後忙活了四個小時的樣子，現在已經快下午五點了，我給我媽打了一個電話，說下班後要跟張琛吃飯，晚點回去，我媽也沒有多問。
她也知道我現在心情不好，少喝點酒，早點回來。
喬琳的公司在二環邊上，金鳳大廈C座1305。
一間二十平米左右的辦公室，門口有一個破舊的木牌：玉林金融服務有限公司。
辦公室裡有幾張桌子拼到了一起，七個人或蹲或坐，正在詐金花，地上已經有了幾十個菸頭，辦公室裡煙霧繚繞，哪裡有公司的樣子？
要不是最裡面的桌子上有一臺電腦，電腦旁邊有一個書架，書架上放了一些材料盒，我都要以爲我來錯地方了。
喬琳臉色難看，一把抄起旁邊的凳子砸過去。
“嘈！
老孃找你們過來，是讓你們在這打牌的嗎？
這個月還開不了單的，全都給我滾！！”
啪！
喬琳的話說完，凳子才砸到那幾人身上。
能看出來喬琳是一點留情的意思都沒有，有兩人被砸中，臉色扭曲，卻不敢反駁，急忙從桌子上跳下來，揉着被砸到的位置。
“行了行了，都散了，趕緊幹活！一羣小兔崽子就知道玩，你們是來吃乾飯的嗎？害得老子都捱打了！都去幹活！”
一羣人一鬨而散，剛纔說話那人走過來，掃了我一眼。
“琳姐，你還真把這傻子給撿回來了？”
我？
傻子？
我臉色一變，剛要罵回去，喬琳踹了那人一腳。
“滾！”
“得嘞！琳姐，我滾了！”
那人發出一陣笑聲，走出辦公室。
喬琳看了我一眼，“別在意，周昌就這個脾氣。過來，先培訓。”
我冷哼，“周昌他們才應該培訓吧？”
喬琳搖頭，走到電腦桌旁邊，丟過來一本書。
“這是培訓教材，好好看，什麼時候看完了什麼時候才能走。”
我接過書看了一眼——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
這也算是培訓教材？
喬琳看了我一眼，“你以爲催債很簡單嗎？想把錢要回來，你首先得學會保護自己。
學習刑法有兩個目的，第一，你在催債的過程中，不能違法，第二，如果發現債務人有違法行爲，你可以馬上舉報，通過法律的手段達成目的。
真以爲跟個愣頭青一樣，用點蠻力、威脅手段，就能催債了？
大哥，這都二十一世紀了，那種辦法早過時了。
刑法只是第一步培訓教材，明天我再給你一份講義，都看完了纔算是培訓通過，到時候我再給你李承的資料，在這之前，你就老老實實地學習吧。”
說完這些，喬琳打開電腦，把雙腿放到桌子上，從抽屜裡拿出一袋瓜子，一邊吃一邊追劇，沒有理會我的意思。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總覺得喬琳不靠譜。
過了幾分鐘，喬琳擡頭看了我一眼，“怎麼？不想看？那就滾吧！以後真出了事，別後悔就行，老孃又沒有求着你來！”
我猶豫幾秒，覺得現在已經是這個情況了，憑我自己的本事，想要報仇，難度有點高。
就算成了，我也毀了，我爸媽恐怕也承受不了這種打擊。
既然如此，不如就在喬琳這裡試試。
哪怕不行，就當是學東西了，以後再想辦法報復李妍一家。
找張桌子坐下，我耐着性子開始看刑法。
法律這種東西很枯燥，很難看下去，但是想到李妍一家，我就有動力了。
仇恨，有時候確實能讓人進步。
一直到晚上十點，喬琳忍不住打了幾個哈欠，站起來伸個懶腰，徑直往外走。
“行了，今天就到這吧，明天……算了，來不來隨你。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困死了！”
我也沒有多留，跟着喬琳一起下去了。
喬琳有車，一輛五菱麪包，一眼看去至少也有七八年的歷史了。
“要送你回去嗎？”
我搖頭，如果她真的打算送我，就直接邀請我上車了，而不是問我需不需要。
客套和真心的邀請，我還是能分清的。
喬琳撇撇嘴，開車走了。
我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突然感覺有些荒唐。
工作沒了，我也差點成了殺人犯！
喬琳，算是老天派來拯救我的嗎？
在路邊走了十幾分鍾，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討厭！別亂動！”
李妍的聲音！
我循着聲音看去，發現衣着暴露的李妍挽着一個男人的胳膊，從一家西餐廳走出來，格外親暱。
我這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開始激動了。
路邊的花壇裡，剛好有半截磚頭，我下意識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