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扯,繼續扯
夜間涼風送爽,轎子一路搖晃着到了聽風樓,爾雅站在樓前向上看,調整了一番心情,便與小二說了情況。那邊葉炎早已安排好了人接應,這便將姐弟三恩引向包間。
聽風樓雖然比不上奉昌上好的酒樓,在這等地方也是頂尖的,小二的一路引着到了門口,便停下請爾雅等人入內,這邊開席。
爾雅一進門便見葉炎穿着一身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錦衣,束了玉冠,正坐在一旁等着她。素來三人之中阮一生最爲注重外表,看見葉炎這一身收拾得倒是對他胃口。因爲阮一生和阮一世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倒是叫葉炎一愣,擡手請兩位少年入座。
阮一生卻是沒有這麼容易坐下,怎麼說向來都是他來了別人起身請他入座,卻見葉炎一副氣定神閒不打算起來招呼的模樣,他那一雙見慣了各色人物的眼睛分析着這人還真不是一般人。
阮一生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拱了拱手,道:“雖說是來赴宴,卻是不知道赴的是誰人的宴。”
葉炎心道這便是爾雅其中的一個弟弟了,倒是不知道乃是一對雙胞胎,一開口便直接問他姓名,瞧着這笑容滿面卻是直指問題要害,便知道性子和之前一個是不相同的。
“姓葉,草字焚境。”
阮一世默默入座,可沒有阮一生這麼麻煩,爾雅卻是不知道要坐下還是站着,最後還是跟着阮一生站着,因爲她挺想要看阮一生怎麼和他過招。
葉炎瞥了一眼爾雅,只見她今日裡總算是穿了一身正經的女裝,一身丹碧紗紋大袖衣,下身則是暗花白色紗裙,素淨了一些。不過總算是見她穿了正經的女裝,這樣子見她便更爲俏麗一些,因了是當着兩位弟弟的面。葉炎並未對爾雅過多注視,更爲專心地面對阮一生。
“小弟盧英生,這是弟弟盧英世。”阮一生自我介紹道,葉炎對此不置可否,雙方明顯在互相試探的階段,名字什麼的都不可信。
阮一生招呼來掌櫃的,問道:“在下習慣了飯前用君山銀針漱漱口,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次一點也無所謂,只不過不要隨意拿一些別的茶來湊活。”
葉炎眉頭一挑,這邊掌櫃道:“稍等片刻,即刻爲您送來。”
葉炎卻是自發拿起一隻酒壺。在白玉杯上倒了一些,道:“盧大公子不需要如此客氣,喜歡什麼點了便是,不夠使一些歌君山銀針,若是這裡不曾有,姜培,去我馬車裡頭取一些也可。”
他將酒盞推到了爾雅面前,笑道:“你今日裡倒是穿得齊整,不穿男裝了嗎?知道你喜歡就。便弄了一些特殊的酒讓你試試。”
阮一生目光瞥向爾雅,她何時衣服穿得不齊整了?爾雅心頭罵葉炎怎麼着在於阮一生對峙的時候就將她拉下水了呢?若是叫兩個弟弟知道她那些個事情回去不知道要被嘮叨多久,什好歹是郡主,怎麼着也要顧着一些個禮節,這人竟是在威脅她嗎?
爾雅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那杯酒拿來在聞了聞,道:“酒香馥郁,顏色清透。就知道葉公子是個生活考究的人啊。”
阮一生剛纔聽葉炎說馬車隨身攜帶了君山銀針,便知這人還真是一個有錢的主,自己第一手試探倒是被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化去。
阮一生忙接過爾雅手中的酒盞道:“那茶忒慢了一些,來時路上有些口渴,小弟便先喝了漱漱口,不知道葉公子介意否?”
“請便。”葉炎自然不介意,他還等着阮一生給他帶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呢。
基本上阮一生在時候阮一世都懶得開口說話,對外交流的事情都交給阮一生來負責。他便坐在一旁看戲就行。爾雅時不時感覺到葉炎的目光飄過來,知曉這人是要她時刻注意着。阮一生也發現了葉炎的目光,喝了酒道:“好酒啊真是好酒,不知道葉公子是做什麼的。”
“殺人越貨。”葉炎微微一笑。
阮一生並不驚慌,笑道:“葉公子還真是喜歡開玩笑。”
“並沒有開玩笑,我便是以此爲營生。”葉炎說着。卻是叫阮一生脣角微微一僵,這人的目光雖然是帶着笑意的,可並無多少玩笑之意,難道還真是以那個爲生?
殺人越貨這樣的話叫一般人聽來自然覺得可怖,不過阮一生是絕對不會相信葉炎是一個簡單的強盜,但憑他一直氣定神閒地說話,隨身吃穿用度講究,生活上的精細程度可以趕得上奉昌大多數貴公子了。
此際上菜,鵪子水晶膾、板栗燒野雞、爆炒河鮮、叉燒鹿脯、茄鯗、薑汁白菜、酒釀清蒸鴨子、酒醉鴨肝、烤鹿肉、龍井蝦仁、籠蒸螃蟹、玫瑰豆腐等等不下十八道,皆是色香味俱全,然座上四人皆是看慣了這些的,對於菜色反而都不太上心,待小二全都撤去,氣氛不冷不淡地被之前那句“殺人越貨”所影響着。
葉炎卻彷彿一個已經認識了爾雅很久的人一般,將一盤桂花魚條拿到了爾雅面前,柔聲道:“你喜歡吃這個。”
阮一生一愣,爾雅還真的喜歡吃魚,然而這事情不過見了兩次的葉炎是怎麼知道的?爾雅就更不解了,她應該不曾對他說過這個纔對,而且葉炎這種種突然的溫柔讓她更是摸不準頭腦。
葉炎頗爲享受地看着爾雅有些愣神的那雙杏眼,他是因爲此前和爾雅一起吃飯觀察所得,知曉她喜歡吃魚。爾雅動筷子,這魚肉吃到了嘴裡也有些奇怪地味道,概因葉炎那舉止讓她頗爲不適。
阮一生道:“葉公子還真是瞭解家姐的喜好。”
“只是多留一些心思罷了,所以說盧大公子實在是不需要對葉某過多疑心。”葉炎一邊說着一邊講一隻螃蟹去了殼,將那隻螃蟹掰成了兩半,給爾雅道:“便如同之前一般無需顧忌,喜歡吃什麼便吃什麼就好。”他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那雙眼睛中的溫柔直讓爾雅懷疑她一定是眼睛不好使了,這不對啊,他怎麼會一下子對她這麼好?
阮一世也稍稍有些吃驚,然而一個男人會在飯桌上替自家姐姐去螃蟹殼,又喜歡她,他沒有理由不高興纔對。然而阮一生的反應恰恰是和阮一世相反的,只道:“這些事情交給小弟來做便是,葉公子與家姐不過是萍水相逢,要是太過親暱倒是有些逾矩,非君子所爲。”
葉炎道:“葉某並不曾想做一個君子,便只爲得一心人而已,不過若是因此而讓盧大公子以爲葉某是一個輕薄淺顯的人倒是葉某所願。”
阮一生笑道:“小弟自然不會將葉公子當做一個輕薄淺顯的人,然而家姐早有婚約,因而……”他不曾想葉炎乃是一個如此厚臉皮的人,視君子之道入無物,看來是和他差不多興致的,便只好使出殺手鐗。
這話聽來爾雅心頭一凜,面色隨即一變,卻是見葉炎依舊面色從容,道:“哦?這倒是不曾聽說,然而葉某向來是將決定了事情做到底的人,我未娶,她未嫁,便一切都好說。”
他忽然又做有些爲難狀,嘆了一口氣道:“這話本來葉某實在是不太適合說,然而……”
阮一生心道不適合說的話就不要說了,他可絕對不會因爲什麼好奇心而問上一問,隨即掐滅葉炎的話道:“既然不合適,那不聽也罷,小弟並未懷疑葉公子什麼。”
葉炎哪裡會這麼容易讓阮一生將他所要說的話掐滅了,只看了看爾雅,爾雅暗道不好,那眼神分明就是要設下陷阱了,果然見葉炎眼中狡黠之意一閃,道:“那日我與你姐姐在大雨中相逢,看來是老天爺有意成就這段姻緣,我便要爲她負責到底的,更何況後來她又非要去往瀟湘館住宿,這一來二去,想來能娶她的也只有葉某了。”
爾雅忙道:“什麼我要去瀟湘館,我根本就沒有說過。”
阮一生惡狠狠地看了爾雅一眼,她居然去了瀟湘館這種地方?然而現在卻不是對爾雅發脾氣的時候,只道:“這事情還是第一次聽說,然而嫁娶之事非兩人之言,且家姐並無意於葉公子成百年之好,若是因爲這樣子一樁事情而將兩個人綁在一處,與你與她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想來葉公子是一個可信之人,不會將這些事情大肆宣揚,若是就此別過,天高水長,便沒有什麼負責不負責一說。”阮一生並不是一個死守禮節的人,不就是看了被淋成落湯雞的爾雅的死樣嗎,而後就是去了一趟妓院,這樣子就想要藉着禮節的名義簽訂與爾雅的婚事,想得美!
卻是見葉炎肅色道:“盧大公子此言差矣,葉某雖然並非君子,卻也是一個守信守義的男人,我心中起誓會對你姐姐負責,你不必在意我。”
阮一生心裡想罵人,卻是見爾雅搶先一步,道:“你怎麼想的關我什麼事情,你這又是哪裡來的歪理!”太扯了,他太能扯了!她絕對不能嫁給他,這人比她說謊好順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