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舉凡豪門大家的子弟,身邊或多或少,都肯定會有一羣幫閒狗腿子。這些人跟在那些公子哥兒身後,整天咋咋呼呼,沒事也要攪三分,唯恐天下不亂。只因爲越是出事,他們越有機會表現自己,越有機會博取主人歡心。
顯而易見,眼下又是一例。這名鷹鼻深目的武士,正正把程立視爲踏腳石,要踩着程立上位,去博取那位富貴公子之歡心。
程立不閃不避,不格不擋,任由那武士抓住自己手腕。那武士眉宇間閃過一絲詫異,似是料想不到竟然如此容易便得手了。心念急轉,隨即獰笑一下,五指加勁,就要扭斷程立手腕。
可是這武士丹田內的真氣,尚未來得及灌注於五指之上。陡然便覺眉心一寒,竟似有口削鐵如泥的寶劍,正指着自己的致命要害一樣。如此威脅,讓他一時間再不敢輕舉妄動。急擡頭望去,卻見蕭劍詩已經站起看着自己,目光森然,銳利如劍。
蕭劍詩向那武士深深看了一眼。隨即側轉半身,向那富貴公子喝道:“連老三,叫你的人住手!否則的話,休怪我不客氣了!”
那富貴公子愕然一怔,隨即脫口道:“蕭家老七,是你?哼,這個是什麼人?看他脣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呵呵~難不成是你的相好?”
蕭劍詩冷冷道:“連老三,禍從口出這句話,難道你沒聽過嗎?別胡說八道,給我仔細收斂點。否則的話,別說你自己,就是你家大人來了,也保你不住。”
那富貴公子哪裡把這話放在心上。他不屑地道:“喲呵,我家大人來了也保不住我?聽聽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小白臉是什麼皇親國戚,天潢貴胄呢。我呸!”更不由分說,一口唾沫就吐在腳邊。面色隨之一變,喝道:“老童,把他這雙手給廢了!本少爺就要看看,這小白臉究竟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怎麼就不能招惹了?”
那武士得到主人撐腰,更加肆無忌憚。縱然眉心處仍有絲絲刺痛,卻篤定了蕭劍詩絕不敢當真向自己動手。當下嘴角牽動,又是一聲獰笑,五指加勁,就要把程立的手腕捏成粉碎。
可是就在彈指之際,程立手腕陡然一彈,輕描淡寫就從那武士五指之下掙脫出來,隨即反客爲主,擒拿住對方手腕,輕輕一捏。
“啊啊啊~~~”
驚天動地的慘叫嘶吼聲,從那武士口中瘋狂爆發。他雙膝發軟,“噗通~”跪倒在地。眼淚鼻涕口水,都同時涌了出來。一隻右手高高擡起,任由程立捏着,一動不動。縱然還有隻左手閒着,卻軟軟垂在身邊,彷彿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
白玉京是大魏朝帝都,正所謂公侯遍地走,大官多如狗。這些公侯官宦之家的公子哥兒們,隔三差五總要鬧一鬧事,不然就似乎渾身上下也不舒服。白玉京的老百姓們,都早已經見慣不怪了。
所以此刻,縱然見程立蕭劍詩兩人,和那富貴公子產生衝突,勾欄裡看戲的老百姓們也並不害怕。只是爲防殃及池魚,所以紛紛起身向後,讓出一大片空地,好讓程立他們這些演員有足夠大的舞臺,可以盡情表演。瞧這些觀衆的模樣,非但絕不害怕,反而覺得花一份錢能夠連看兩場表演,實在太值得了。
那富貴公子出門,身邊自然不會只帶着一個人。看見那高鼻深目的武士受制,立刻又有兩名彪悍漢子站出來,就要向程立撲過去。可他們還沒動身。突然一瞥眼,便看見那高鼻深目武士的右手,赫然已經變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紫紅色。
這種紫紅的顏色不但詭異,而且更像會傳染一樣,不斷沿着高鼻深目武士的手臂向上蔓延。每多蔓延一寸,那武士的嘶叫聲便更加悽慘了一分。看着他那五官扭曲,活像在十八層地獄之下遭受刀山火海酷刑一般的面孔,簡直令人不寒而慄。剎那間,那另外兩名彪悍漢子同時打個哆嗦,脫口驚呼道:“大紫/陽手!竟然是大紫/陽手!?”
驚叫同時,這兩名彪悍漢子也本能地連連向後退,一個不小心,居然撞到了那名富貴公子。霎時間,三個人相互糾纏着摔成一團,讓夠懶之中的情況,赫然顯得混亂無比。
親眼目睹了這種詭異的紫紅色,甚至連蕭劍詩都驚呆了。他呆了好一陣子,這才失聲叫道:“這、這就是傳說之中的,天絕地滅大紫/陽手?可是程少,你怎麼……難道……”
頃刻間,無數種猜測和想象,就活像走馬燈一般,在蕭劍詩的腦子裡不斷轉來轉去。可無論是其中的任何一種,對他來說,也實在太可怕了。所以到頭來,蕭劍詩就連任何一種猜測,都絲毫不敢宣之於口。
天絕地滅大紫陽手,來自《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而大悲賦又來自陰司地府的初代聖主——閻魔王。
閻魔王驚才絕豔,以一己之力,把本來屬於一盤散沙,只是在儒門壓力下不得不相互聚在一起抱團取暖的諸子百家餘脈,改組成陰司地府這個組織,又稱爲魔門。閻魔王綜合百家經典,去蕪存菁,再融合佛道儒三家精華所創的《天書》,也由此被奉爲魔門中至高無上的經典。
《天書》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是“種玉功”。其理論被認爲完美無瑕,但實際上修煉起來,卻又困難重重。以至於自閻魔王之後,即使經過了漫長的千餘載歲月,也從來未曾有人能夠把它修煉成功。
至於另一部分,卻是“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內裡包括有七種高深武學。據說只要七武合一,必能天下無敵。這七大絕學,就是:天驚地動大玄黃訣;天愁地慘大泣血劍;天誅地滅大斬魄刀;天絕地滅大紫陽手;天羅地網大催魂音;天移地轉大移穴法;天固地磐大無極身。
不過,就和“種玉功”從來未曾有魔門弟子能夠修煉得成功一樣。千餘年來,也從未有魔門弟子,能夠把大悲賦的七大絕學修煉得齊全。只是偶爾有魔門弟子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顯露出那麼一鱗半爪而已。
但就是這區區的一鱗半爪,便已經足夠震驚天下,令江湖上衆多豪傑,對於這魔門的不傳絕學感覺膽顫心驚,甚至聞名變色了。江湖正道中人,更因此編造出“大悲賦的七種武功,是世上最邪惡的武學。若有人膽敢修煉,必遭天譴”的說法。
所謂正魔不兩立。魔門中人既然與以佛道儒三教爲首的正道爲敵,自然也不會把正道的詛咒當作什麼一回事。可惜自從“孤獨侯”公山上卿這位最後一任魔門聖王失蹤之後,完整的“大悲賦”也隨之失蹤,只剩下一些殘篇,分別落在其餘幾家魔門支脈手裡。即使全部集中起來,卻也湊不齊全本。換言之,想練都沒得練。
但魔門弟子沒得練,程立卻有。因爲在洞天福地的夢境虛無世界裡,和孤獨侯、刀聖、神州王等諸多意識體接觸過後,這些前輩高人的畢生所學,已經全被程立所得。別說魔門的“大悲賦”和“種玉功”,甚至刀聖的飛刀絕技,還有神州王的絕學“滄海六合”,以及其他諸多武學,程立全部都瞭然於胸,洞若觀火。
雖說了然於胸,卻並不等於就能修煉,甚至就能夠施展得出來。因爲這些絕學歸根究底,都屬於“武道”範疇。而程立並非武者,不修煉內功真氣。很多必須配合真氣運轉才能使用的秘技,程立只能幹看着,完全得物無所用。
不過,哪怕不能依樣畫葫蘆地修煉和施展出這些絕技,但並不妨礙程立深入理解,並且掌握這些武技的原理。然後再使用自己的劫力,去進行重複性還原。換言之,就是把這些內功真氣版本的絕學,提升蛻變爲專屬自己的劫力版本。
劫力和真氣,都同樣是能量的一種表現形式。但兩者所具有的特點,畢竟還是不同的。就像汽油和木柴,縱然都作爲燃料而存在着,兩者卻不可同日而語。而且兩者都擁有自己的某種不可取代性,並不能完全進行相互替換。
所以劫力版本的武學,無法百分之一百地對真氣版本進行還原。比方說大悲賦的“天驚地動大玄黃訣”,這是一門極高深的內功絕學。程立就不可能利用劫力去還原。而且也沒有必要。作爲劫者,只要不斷吸取劫力強化自身,則對身體的強化程度,已經超過任何高深內功了。
還有“天移地轉大移穴法”和“天固地磐大無極身”。前者轉移身上的經脈穴道,讓敵人針對穴道經脈而出手的攻擊無效。後者則類似於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或者童子功等諸如此類的護身硬功。
但硬功即使再硬,終究也比不上暗物質。只要程立運用起“地藏劫”的獨門劫力神通,哪怕是正面硬接坦克主炮的射擊,也能安然無恙,哪裡還需要什麼護身硬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