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吟春說得一點都沒錯。東北方海平面上,確實有一艘船。隨着船隻越來越近,這艘船的輪廓,也在衆人視線中顯得越來越清晰了。
是一艘很大的船。雖然還不如之前胡玉姬那艘,但至少也能容納一百多人。船上高高揚起風帆,上面是一輪紅日的圖案。船頭則油漆成鯊魚的模樣。乍看之下,就顯得十分兇惡霸道。
縱然不知道這艘船的來歷。但光看它這幅模樣,衆人原本高漲亢奮的心情,便又沉了下去。放下手臂,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沒有再開口歡呼。
半晌之後,胡玉姬苦笑道:“那好象……是艘扶桑的船。”
“扶桑的船?”程立下意識挺了挺腰。揹負身後的“越前長船長光”,立刻傳來冰冷而堅硬的觸感。程立凝聲問道:“這附近海面上,扶桑的船很多嗎?”
胡玉姬道:“有很多。其中有些是商人,但絕大部分都是扶桑國的海盜,也就是倭寇。”
那邊船上的冷玉香,惴惴不安地補充道:“其實海上行船,很多時候商人和海盜是分不清楚的。商人也會客串海盜,海盜也會客串商人。但只有倭寇是例外。
這些倭寇最兇狠貪婪,也最沒有人性。有商船可以打劫,他們就打劫商船。沒有商船,他們就上岸搶掠老百姓。所到之處,人殺光、東西搶光、房屋船隻燒光。簡直活像蝗蟲一樣,雞犬不留。”
席吟春點點頭,插口道:“我也聽說過這羣倭寇的事。近年來隨着沿海貿易逐漸興盛,倭寇也不斷蔓延,爲害沿海多處地方。但由於朝廷正忙着在西南和北方用兵,所以一時還顧不上對付這些倭寇。”
樂大少貪婪地舔了舔乾澀的嘴脣,眼露兇光,道:“既然是羣賊,那就用不着和他們客氣了。待會兒這船過來之後,咱們就衝上去,然後把這夥賊子都殺光,奪了他們的船。”
席吟春嘆道:“那就希望船上沒有什麼高手吧。否則的話,我們這些人幾天都沒吃過飽飯,沒喝過水,更沒睡過好覺。剛剛又經歷了一場暴風雨。現在可謂精疲力竭。十成武功,未必能發揮得出一兩成。假如遇上高手的話,那可危險得很。”
樂大少不以爲然地道:“高手又不是大白菜,哪能這麼隨隨便便,就蹦出來幾個呢?程老弟,你說是不是啊?”
共同經歷過一番險死還生之後,無形之間,衆人都對於彼此感覺親近了許多。樂大少又是個最擅長拉關係,八面玲瓏的商人性格。故此大着膽子,也開始衝着程立喊起老弟來。
程立對於稱呼這種事,保持着無所謂的態度。喊名字也好,喊老弟也罷。在他聽來都差不多。至於樂大少的提議,也很對他胃口。
要知道,荒野中的孤狼一旦飢餓,當真什麼都做得出來。哪管對方是善是惡,照樣也要撲上去吃掉,先填飽自己肚子再說。更何況那是一夥殺人不眨眼的海賊,黑吃黑的化,程立根本半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所以程立一聲不吭,只是把背在身後的長刀“越前長船長光”拿出來,連鞘橫放在大腿上,輕輕拍了兩拍。以此表明態度。
程立以“地藏劫”支撐着兩艘船,讓它們不至於被風浪打散。這種事,衆人當然不清楚。但程立掌握仙家法寶,可以瞬間擊殺大羣不死活屍。這個在場衆人都曾經親眼目睹。連活屍都不怕,哪裡還怕什麼海盜?
頃刻間,衆人又是精神大振,重新拿起船槳,奮力划動。主動向那艘扶桑海盜船靠攏。同時,那艘扶桑的船也發現了這邊兩艘救生小艇,同樣轉過風帆,衝着救生小艇駛近。
片刻之間,一大兩小合共三艘船,已經把彼此距離拉近至咫尺之遙。放眼望過去,只見大船上的那些水手,一個個果然都是扶桑人打扮。
那些扶桑水手趴在船舷邊上往下看,只見這邊兩艘小船,用纜繩緊緊綁在一起。船上大概二十幾名女子,都長得十分漂亮。尤其胡玉姬和冷玉香兩個,那簡直不是“漂亮”兩個字能形容的了。假如這些扶桑水手們有點文化,那麼他們就該知道,什麼叫做“傾國傾城”,什麼叫做“絕色尤物”。
扶桑人大多都極爲好色。尤其在海上行船,通常都會好幾個月碰不到女人。哪怕母豬也能賽貂蟬了。更何況是一羣活色生香的大美女?
霎時間,這夥扶桑水手都雙眼發亮,急不及待地大呼小叫起來。嘰裡呱啦的,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至於程立他們這幾個男人,則理所當然,全被忽略過去了。
片刻之後,大船上放下一架繩梯。其中有個滿面大鬍子的扶桑水手,似乎是個小隊長什麼的。扯開嗓子,用極生硬的中原話叫道:“你們,沿着梯子,上來。只許女的上。男的,都不準動!”
說話之間,船舷邊上,十幾名扶桑水手一字排開。人人彎弓搭箭,對準了小船蓄勢待發。看樣子,只要程立他們幾個男人一旦有什麼異動,這些扶桑水手肯定就會馬上射出利箭,把船上的男人全部殺光。
這些扶桑水手,看他們的身形動作,其實武功也算不上有多高。一對一單打獨鬥的話,說不定他們還打不過胡玉姬身邊這些女兵。
但這些水手開弓搭箭,身形手臂都鎮定如磐石,沒有一絲顫動。眼眸內所流露的目光,更加兇狠而貪婪。顯而易見,他們都是殺人越貨的行家。手底下也不知道已經有了多少條人命。
席吟春回過頭來,和程立相視一笑。陡然縱聲長嘯,身如旗花火箭,沖天飛起。
那十幾名扶桑水手大吃一驚,紛紛擡起弓箭,衝着席吟春射去。不過匆忙之間,取不了準頭。這十幾支箭,絕大部分都落了空。只有寥寥幾支,湊巧飛到席吟春身邊,被他隨意一揮扇子,就給磕飛開去了。
上升之勢去到盡頭,席吟春身形自然下落。但他置身半空,深深吸了口氣,陡然伸出左足,在大船的船身之上一點,身體登時拔高半丈。接着右足也是一點,又升高半丈。赫然是“上天梯”的絕頂輕功。
那夥扶桑倭寇,幾時曾經見識過這麼神乎其技的輕功?霎時間,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再也作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