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含着笑意擁緊她,加深這個吻。

他心中最悅目最動心的一道風景,永遠都是她在他面前綻放出孩童般澄澈燦爛的笑顏。

很多時候都希望,讓她過無憂無慮的歲月,讓她一生不被世俗困擾羈絆。

而那隻能是個偶爾想象的幻夢。

成婚是攜手度過餘生,是將彼此的過往、未來相溶於一體,是愛戀與瑣事交織在一起的歲月,絕非不理智地相互縱容。

他明白,她亦如此,甚至比他還要明白,根本不需要他縱容。

但偶爾還是希望能給她一份喜悅,哪怕是浮光掠影,能讓她自心底展顏一笑就好。

在這晚之前,他並不能篤定她會自心底沉浸其中,畢竟從相識算起,到現在還不足一年光陰,瞭解她一些性情、喜好,卻非全部。

脣齒交錯間,呼吸膠着到一起,他將她打橫抱起安置到拔步牀上,期間順手放下簾帳,熄了燈光。

煙花爆竹到此時還在燃放,光影透過玻璃窗蔓延入室。

他無暇顧及,利落地除掉橫亙在彼此間的障礙。

她卻勾住他,反轉彼此身形。

他欣喜之餘,難免意外,“今日怎麼想開了?”這是他喜歡的姿態,卻是她總抱怨費力不討好的姿態。

“這是看在你對我還算不錯的份兒上。”葉潯語帶笑意,沒正形地摸了摸他的下巴。

他隨之笑開來,“行啊,也看看你有沒有長進。”

葉潯扯扯嘴角。成婚至今,他已是手段高超,自制力又極強,她哪兒比得了。不過是隨着耳鬢廝磨的光景久了,少了一份羞澀,多了幾分隨意。

她跨坐在他身上,身形緩緩下沉時,忙裡偷閒地吻了他眉心一下,“我沒長進又怎麼了?不是還有你善後呢?”

“說的對。”裴奕的手風情無着地滑過她勾人的曲線,扣住那一把小細腰。

不論是體力還是耐力,葉潯都比不過他,所以從來是半途而廢。今晚情形略有不同,可以說是有長進了,也可以說更糟糕了。最蝕骨最磨人的坎兒上,她撐不住了,氣喘吁吁地伏在了他身上。

裴奕狠狠吸進一口氣,不輕不重地拍了她俏tun一下,反身讓她身形落在牀上,強勢地進退起落。

她已全然情動,雙腿鎖住他yao杆,越來越用力。

他進退兩難,索性將她雙腿架在肩頭,恣意頂撞着,氣息越來越急促。

“……裴奕……”葉潯緊緊環住他頸部,抽着氣喚着他的名字。

氣息絲絲縷縷縈繞在他耳畔,發顫的語聲低啞嬌媚。他別轉臉,摩挲着她微啓的脣瓣,以舌尖描摹着美妙的脣形。

痠軟酥麻彌散至四肢百骸,她擡了擡腰肢,在最玄妙亦最難熬的時刻來臨之前,手覆上他下顎,吻住他雙脣,將自己的申荶、他隨後而至的一聲悶哼封鎖於脣齒之間。

葉世濤與江宜室還流連在外,坐在船艙內飲酒談笑。

比起葉潯始終記得哥哥是從哪裡開始變成禍害的心思不同,對於江宜室而言,什剎海只是葉世濤消磨時間的地方之一。

如果想知道京城有哪些消遣的好去處,問葉世濤就行了。說白了,如果江宜室因爲以前葉世濤去過哪個地方就心存芥蒂,也真不用在京城裡住下去了——只要叫得出名號的地方,葉世濤都去過。

江宜室比較好奇常年留在這裡的幾名女子如何維持生計,問道:“前來這裡的人,若是與她們閒談對弈,要給她們多少銀兩?”

葉世濤失笑,“這幾個人都有積蓄傍身,不需過銀錢,不少人只是趨之若鶩地送她們一些金貴的物件兒,她們看着誰順眼纔會讓誰登船收東西,相識久了以朋友相稱。”

“難怪。”難怪能夠長期留在這裡,官員官差都放任自流。江宜室又有了新的問題,“別人說起她們,都說她們是待價而沽,可只你就認識她們三兩年了吧?就沒有願意把她們幾個收到身邊的人?”

“待價而沽?”葉世濤搖頭,“待價而沽的女子也有,到了這裡很快就被人領回家中了。常年停留的這幾個不同,只是願意留在這裡,晚上看看花紅熱鬧。或是早些年就已心有所屬,或是前朝慘案中倖存下來的名門閨秀。”

“是這樣啊。”江宜室托腮看着他,“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她們與你說的?”

“嗯。”葉世濤也不瞞她,“有一陣我常來與她們下棋麼,熟悉之後,她們也說說以往一些事。”

“只是熟悉嗎?”江宜室笑笑地看住他。

“只是熟悉。”葉世濤坦然對上她探究的視線,“你放心,她們的意中人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還看不上我。至於我,真把她們當棋友,說是朋友也行。”

江宜室不滿地撇撇嘴,“下棋不找我和阿潯,卻到外面找棋友。”

“阿潯總做繡活,哪兒有時間搭理我。至於你……”他笑,“你那時一碰面就讓我奮發圖強考個功名,我恨不得看見你就溜之大吉。”

“也是,那時我是太絮叨了,你也不跟我說好好兒說話。”江宜室想起以前,總是有點兒沮喪的。怎麼把日子過成了那樣的?

“我不對,行了吧?”葉世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自罰一杯。”

“都有不對,都要改。”江宜室毫無芥蒂地笑着,“但是往後不準來這兒了。”

“自然不會再來,除非是陪着你。”

江宜室看一眼外面美不勝收的景緻,滿足地嘆息一聲,“真不知誰的意思,煙火、孔明燈、花燈有水映照着,實在是太美了。你猜往後會不會成爲什剎海一個習俗?”

“不會。”葉世濤看得出,這一晚不論是誰的主意,都只是讓人一飽眼福盡興而歸,毫無藉機牟利的意圖。而若發展成習俗,這兒怕是沾染銅臭氣。第一次這大好的撈錢機會都放棄了,日後更不可能。要做到不可能,只能杜絕再有下次。

之所以篤定,也是因爲從開始就懷疑是裴奕的意思,今日聽說他與太夫人、阿潯、柳之南同來,幾乎能確定了。

但籌劃此事的人都不欲爲人知曉,他自然也沒必要提及。

夫妻兩個散漫地說着話,江宜室時不時地陪他喝一口酒,不知不覺,天色已晚。船隻靠岸,兩人改乘馬車,返回附近的宅院。

江宜室酒量不佳,一兩杯酒就能醉,好在酒品不錯,醉了不吵不鬧,只找地方睡覺。正如此刻,不自知地拱到了葉世濤懷裡,睡得酣甜。

葉世濤把她裹到懷裡,指尖滑過她秀雅的眉眼,瑩潤的臉龐,心頭平寧,只覺安穩愜意,低下頭去,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於他而言,這柔弱的女子如今意味的是一個家。

以往他以爲,自己的家應該是在一個風景宜人並且讓人有歸屬感的地方,一度想過遠走他鄉,去尋找那個能讓心魂平靜下來的地方。

其實不是的。

家是讓人溫暖、心安的一種感受,是妻子就能給予的,不論在何處。

翌日,早朝上,皇上正式宣佈重新啓用錦衣衛,並當即下了幾道旨意,將幾名合意的官員調入錦衣衛各司其職,其中包括葉世濤。葉世濤的官職爲錦衣衛指揮僉事。

文武百官大多數是大眼瞪小眼,心裡反對這一舉措的人氣得不行——有這麼辦事兒的皇帝麼?招呼都不打就決定了,人選也提前找好了,就不能讓百官斟酌之後再下旨?誰贊成你這舉措了?

可皇上是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是絕不會收回的,再不贊成也沒法子。都到這地步了,說什麼都沒用,只能腹誹自己命苦,趕上了這麼個獨斷專行的帝王。

轉過天來,孟宗揚接到旨意,一如皇上之前允諾的,他搖身一變,成了皇上跟前的二等侍衛。既然長期在宮中行走,他想再偷閒躲懶是不可能了,平日晚間歇在宮裡的班房,每十天休沐一日。

前程有了轉折,日後要準備的就只有終身大事了。他只要一得閒,就琢磨着請誰去柳家幫自己提親。因爲離皇上太近了,打起了別的主意:要是皇上隆恩,給自己和柳之南賜婚該多好?這樣一來,誰想搗亂或是反對都不行。

剛好,這天皇上見孟宗揚心不在焉的,隨口問道:“想什麼呢?”

孟宗揚正巴不得皇上問起,如實笑道:“回皇上的話,臣正琢磨着終身大事呢。”

皇上微笑,“柳家五小姐?”孟宗揚折騰這麼久,他又清楚他行蹤,自然不難猜出。

孟宗揚連連點頭,又試探道:“皇上能不能成全臣?”

皇上挑眉,不解:“我怎麼成全?”

孟宗揚道出心聲:“皇上下一道賜婚旨,臣就如願以償了。”

“……”皇上不說話,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