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葬海道君:我,全場最佳

秦陽心裡很複雜。

到底是想掐死那位看起來見識淵博的裝逼犯,還是謝謝他直接點破,秦陽也有些不確定了。

氣氛有些詭異。

浮屠魔教的混蛋們,倒是想把那位藍眸青年活活打死。

畢竟,來到這裡的人,大部分都只是爲了探索一個新的秘境而已。

能來到這裡的,都是實力不弱的。

斷空島絕對不會是爲了葬海道君的陵寢,他們十有八九也是爲了傳說中的福地。

而燈宗,不用說,最有可能就是爲了命燈。

無頭燈籠的樣子就是命燈,燈宗不可能不知道。

而現在,忽然得知這裡可能是一位封號道君的陵寢入口,而且是從來沒有被人發現過的。

那……還探索個屁的秘境啊!

要什麼福地啊,要什麼命燈啊。

只要能進入葬海道君的陵寢,隨便摟到點什麼寶物,都是血賺。

畢竟,一位曾經威名赫赫的封號道君,拔根腿毛都比他們所有人的腰加起來還要粗!

藍眸青年窩在黑海之下,來回尋覓,尋找這處凶地靈性交織的地點。

等到尋找一處節點之後,立刻盤膝而坐,雙手捧在小腹,掌中拖着一團靈光。

擡頭看了看外面的一羣人,藍眸青年嘴角帶着一絲笑意,緩緩的閉上眼睛,再也不管了。

他已經明確表示,對葬海道君的陵寢沒什麼興趣,他就是藉助這裡孕育一下法寶靈性,爲法寶誕生元靈做準備。

而其他人,誰也不會腦殘的去將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傢伙,拉進進入陵寢的行列裡。

這也是浮屠魔教的兩人,心裡氣的要死,恨不得掐死藍眸青年,卻硬是憋着一個字的狠話都沒說的原因。

小魔佛垂目不言,手中拿着一串人骨佛珠,撥弄個不停,速度越來越快。

而枯血道姬,在那位枯血道兵的肩膀上站了起來,眼中寒光閃爍,掃向其他人。

“小魔佛,我們的競爭先放到一邊,把這些礙眼的傢伙,統統幹掉吧。”

話音一落,枯血道姬身後,立刻又有兩個身形枯瘦,半人半屍的枯血道兵浮現,陰冷的氣息,捲動狂風,嘩啦啦的向着周圍擴散。

斷長空帶着斷空島的人,與燈宗三人組對視了一眼,默契的靠攏到一起。

剩下幾個實力不錯,依然還沉浸在震驚中的打醬油海盜,也一聲不吭的湊到一起。

唯獨剩下秦陽一個人,孤零零的飄在半空中。

“先殺了這個體修吧,他身上的氣血力量實在是太雄厚了,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三元修士……”枯血道姬舔了舔嘴脣,盯着秦陽,眼裡放光。

而秦陽抱着手臂,瞥了一眼沒動靜的小魔佛,冷笑一聲。

“那你試試,反正我就是來看個熱鬧,此地乃是魔龍淌血的大凶之局,可惜剛纔那位可沒說清楚,這裡乃九魔龍,剝皮淌血,只是簡單的讓你們也無法打開陵寢門戶,還是能做到的。”

枯血道姬眉眼倒豎,眼中殺機迸射,化作虛電,閃耀不斷,他身後一尊帶着金屬面具的枯血道兵,身形一晃,便忽然消失不見。

可是不過一瞬,卻見小魔佛一隻手抓住枯血道兵的手臂,忽然出現在枯血道姬身側。

“枯血,夠了。”

小魔佛微微閉着眼睛,面色很平靜,微微擡了擡頭,看了一眼秦陽,又掃了一眼其他人。

“葬海道君是我浮屠魔教的先輩,他的陵寢,也不是外人能進的,縱然我等有信物,也未必能安然無恙,爾等貿然進入,必死無疑,何不如同那位公子一般,尋一尋此秘境的機緣。”

“跟他們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枯血道姬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已經感覺到,血月死侍快要出現了,他已經快要找到他的頭顱,屆時我們必死無疑。”

小魔佛平靜的解釋了一句,意思是你再墨跡下去,我們誰都別想進去了。

“呵……”枯血道姬冷眼掃了一圈,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那就讓這些人多活一會,反正等到門戶開啓,這些人若是不識趣,再殺了也不遲。

小魔佛點了點頭,拿出一塊黑色的令牌。

正面有“葬海”二字,背面則是一座九層黑塔。

令牌飛出,衝上雲層。

霎時之間,天空中黑雲滾動,化作一個綿延上百里的巨大氣旋,翻滾的黑雲,如同魔龍狂舞,道道烏色的雷霆,在黑雲之中不斷翻滾。

烏雷環繞着氣旋的中心,慢慢匯聚,最後化作一道漆黑如墨,卻給人一種刺目之感的光柱,從天而降,落入下方的黑海里。

黑水翻騰,似是失去了重力,盤旋而上,與天空中的黑雲相接,道道黑色的裂縫環繞着中央的光柱出現,隨着光柱扭曲,半空中一片黑海里,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吼……”

魔龍嘶吼,魔氣噴涌,漩渦之中,似是有一頭頭魔龍的身影若隱若現。

每一頭魔龍都是被剝了皮,周身血流如注,黑色的血液,匯聚到黑海里,如同他們的鮮血匯聚成了這一方黑海。

“哼!”枯血道姬一聲冷哼,眼中寒光閃爍的瞪了一眼其他人。

向着漩渦的中心飛去。

而小魔佛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魔號,又規勸了一句。

“諸位,此地多有兇險,乃是十死無生的死局,你們還是莫要來了。”

說完,小魔佛也跟着投入到漩渦之中。

其他人對視了一眼,待二人消失在漩渦之中,立刻一擁而上,魚貫而入,根本不把小魔佛和枯血道姬的威脅放在眼裡。

這等大機緣之下,誰都做好了拿命去拼的準備。

得到了機緣,一飛沖天,失敗了,身死道消。

除了藍眸青年之外,所有人都進入之後,秦陽還飄在外面沒動靜,只是靜靜的看着漩渦。

小魔佛手裡,竟然有葬海道君當年的身份令牌,這讓秦陽頗有些意外。

不過想到葬海道君當年雖然死的倉促,可終歸是浮屠魔教的人,留下了一些在浮屠魔教也正常。

有這個令牌在手,只是打開陵寢門戶,的確很容易。

只是這等打開之法,卻跟自己知道的開啓之法有些不同……

“你爲何不進去?”黑海之下,藍眸青年睜開眼睛,擡頭望着孤零零飄在半空中的秦陽。

“你不是也不進去麼。”

“我修的不是魔道法門,對葬海道君陵寢裡的東西不感興趣。”藍眸青年搖了搖頭。

“我修的也不是魔道法門。”秦陽咧嘴一笑,還是不進去。

“傳聞新任的幽靈號船長,只是個尚未到神海境界的年輕人,只是趕上了好時候,幽靈號一衆損失慘重。”藍眸青年深深的看了一眼秦陽,而後眼神漸冷:“看來傳聞多是當不得真。”

“我的實力很強的,目前死在我手裡最強的一個,是靈臺巔峰的實力。”秦陽實話實說,笑的愈發燦爛:“我聽說大荒來了個人,是爲了之前死的那位外侯報仇的,就是你吧,你要殺我麼?”

“那位外侯是我們三界山的弟子,死在幽靈盜手裡,自然會派人來,只是,幽靈船長已死,他的仇也報了,宗門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藍眸青年搖頭否,心裡卻忽然生出一點怪異的感覺,他感覺秦陽說的都是真的……

眼中的冷意,也隨之慢慢的消退了下去。

“你叫什麼名字?”

“三界山,顏景昌。”

“幽靈號新人船長,秦陽。”

隨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扯淡,那開啓的漆黑漩渦,陵寢的門戶,也隨之慢慢的閉合,眼看着就快要消失了。

“你真的不進去麼?那裡畢竟是葬海道君的陵寢,當年葬海道君突然隕落,怕是連陵寢都尚未佈置完全,裡面必然有很多機緣,縱然不是修行魔道法門,也可以收穫不菲。”

顏景昌掃了一眼快要閉合的漩渦,忽然發問。

“我還以爲你能忍到什麼時候呢?”秦陽哈哈一笑,指了指漩渦:“你要孕育法寶的元靈,修習的又不是魔道法門,拿什麼大凶之地來孕育兇性,孕育出來的也是魔器,這話你也就騙騙那些二傻子,你想進,你就進啊。”

“秦陽,有時候看破不說破,才能活得久一點。”顏景昌展顏一笑,也不否認:“大凶之地的道韻,如何能比得上一位封號道君殘留的道韻,況且,此地本來就是受到葬海道君的氣韻影響所化。”

“顏景昌,不是我小看你,你跟我殺過的那位瘋娘們實力差不多。”秦陽笑容依然燦爛,眼中帶着一絲躍躍欲試:“現在的我,一隻手就能捏死那時的我,你可以來試試,看看是你被我打死,還是我死在你手裡。”

話音落下,秦陽身上便浮現出一絲黑氣,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緩緩浮現。

顏景昌眼神一閃,哈哈一笑。

“秦兄說笑了,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刀兵相見。”

“你可真從心……”秦陽嘆了口氣,身上的危險氣息消散。

顏景昌不言不語,在漩渦快要消失的最後一剎那,化作一道流光衝了進去。

漩渦消散,門戶也隨之消失。

秦陽站在原地,心裡感嘆,雖然說的都是實話,可這傢伙竟然真的被唬住了……

還真是比我還怕死。

顏景昌的氣息,少說有靈臺實力,不拼命的話,還真的遠不是他的對手。

對方另有打算,顯然也是想進去的,之前只是忽悠一下其他人而已。

而偏偏自己又不想以這種方式進入,這個門戶開啓之後,的確是進入葬海道君的陵寢,可進入的身份卻只是一個普通的外來者而已。

外來者進入之後的遭遇先不說,僅僅只是跨過這條秘境之路,都是危機重重。

秦陽自忖自己只有三成的把握能安全的進去。

他要等到漩渦消失,另選他法進入,他不進去吧,顏景昌這個逼就裝不下去了。

無論顏景昌有什麼目的,剛纔明顯的是想要滅口,只不過權衡利弊之後,覺得一時半刻弄不死秦陽,還不如別打了。

而秦陽,也不想在這裡跟顏景昌莫名其妙的拼命,管他什麼目的,反正肯定不可能跟自己一樣爲了握個手。

大家目的不衝突,那還玩什麼命。

死海再次恢復了平靜,秦陽也不着急,拿出硃筆,書寫出一篇祭文,再點燃了三根靈香,口中唸唸有詞。

身上氣息也隨之有了一絲變化,一種屬於葬海修髓典修煉時特有的氣息浮現出來。

這些氣息隨着輕煙,盤繞在祭文上。

祭文無聲無息的化作灰燼,腳下的黑海里,慢慢的浮現出一個小漩渦,秦陽一躍而下,跳了進去,消失不見。

這纔是秦陽知道的開啓門戶之法,來自那本《秦陽永遠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這是葬海道君留給後人的,唯有修習了葬海修髓典的人,才能這麼打開,進入之後,身份跟那些外人就截然不同了。

起碼陵寢裡的守衛,不可能見面就下死手。

這一點非常關鍵。

血月死侍在鎮守門戶,剛纔來之前,似乎已經與這些人交戰一場,而沒了頭的血月死侍,似是吃了點虧,去找自己的腦袋了……

既然門戶就有這種強者來鎮守,那裡面不可能沒有東西鎮守。

只可能更強。

沒有這個身份去杜絕來自守陵衛士的危險,秦陽可不覺得自己的實力,能成功活着跟葬海道君握個手。

這點逼數,秦陽自認爲還是有的。

踏入漩渦,周遭便化作一片虛空,一根根環繞着烏雷的鎖鏈,與黑水一起,貫穿黑暗的虛空,沒入到未知的地帶。

九條綿延八千丈長,渾身無皮淌血的魔龍,被烏雷鎖鏈束縛着,懸於虛空中。

嘶吼咆哮,痛苦哀嚎,九條魔龍,無日無夜的嘶吼,怨氣、魔氣交錯,擾亂這裡的一切,卻也在這裡構建出一條穩定的通道。

這九條魔龍本身,就是通往葬海道君陵寢的秘境之路。

秦陽行走在鎖鏈之上,如同從另一個世界俯視着九條淌血的魔龍,除了要硬抗下來烏雷的力量之外,再也無需擔心別的什麼。

而烏雷侵蝕體內的力量,也被其煉化,化作晉升神通雷火的養料。

在這種視角之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淌血的魔龍背上,之前進入的人,正在艱難的前進。

魔龍之血,蘊含着恐怖的劇毒和侵蝕的力量,還有被剝皮束縛在此,淌血數千年的怨氣,更是如同侵蝕神魂的劇毒,遠遠不斷的絞殺着他們。

小魔佛腦後生出兩層烏色的圓光,閉着眼睛唸唸有詞,每一步踏出,腳下便有一個猙獰的魔頭浮現,支撐着他不斷前進。

而枯血道姬,雙目赤紅一片,那裡濃郁的怨氣,已經干擾到她的神智,此刻也只是強撐着,讓枯血道兵馱着她前進。

走過一條魔龍的後背,其中一個枯瘦的枯血道兵,便被沾染的魔龍之血,腐蝕成一灘膿水,化作黑血淌下。

再換一個枯血道兵,繼續馱着她前進,不多時,便再次化爲烏有……

而斷長空,手捧着一塊司南,雙目緊閉,腳踏一方圓木所化的獨木舟,一路不停,速度不快不慢,一時半刻也沒什麼危險。

秦陽看着獨木舟,有些眼熱,斷空島這麼有錢麼?

竟然不知道從哪弄到一截神木,還弄成了獨木舟,真尼瑪奢侈。

而燈宗三人組這邊,燈宗宗主丁冬,手執一盞方形的燈籠,上面篆刻着一頭大眼異獸,異獸的眼睛裡綻放出幽藍色的光芒,將其三人籠罩在內。

而最後方,顏景昌頭頂一團翠綠的光團,單手負背,閒庭信步一般,腳踏虛空,看起來最是輕鬆。

除了這幾個人之外,剩下的人,基本都很難走過這條秘境之路了。

不是被魔龍止血腐蝕的化爲膿水,便是被怨氣侵蝕,瘋瘋顛顛的從魔龍背上一躍而下,不知道墜落到哪裡去了。

秦陽暗暗慶幸,幸好自己沒讓幽靈號的混蛋跟着來……

不然的話,自己恐怕又要成光桿司令了。

踏着鎖鏈一路前行,一邊感受着酥麻的毀滅氣息,一邊俯視着其他人艱難前行,尤其是走到最後的時候,能走到這裡的,每一個看起來都狼狽不堪。

九條魔龍,越是向後,消耗越大。

而另一邊,其他人行走的秘境之路,卻看不到九條魔龍的影子。

他們看到的只是一條黑血翻滾的長河,行走在這條看不到邊的長河裡。

小魔佛面色灰白,嘴脣飛速的上下翻飛,吟誦的速度越來越快,腦後浮現的兩層圓光,也一閃一逝的,似乎隨時可能熄滅。

枯血道姬的眼睛裡已經開始淌血,她戾氣太重,殺人無算,最容易引起怨氣的反應,早已經被侵蝕的快失去理智,而她手中的枯血道兵,厲害點的早已經全部消耗乾淨。

現在只剩下一些築基、三元實力的枯血道兵,揹着她在黑河之中趟不了幾十丈便會化爲污血,融入黑河裡,她只能不斷的拿出一個又一個的的枯血道兵……

而斷長空,渾身血肉都枯萎了一些,腰身佝僂着,整個人都跪在了獨木舟上,任由獨木舟載着他前行。

燈宗三人組,輪換着執燈,三人盡數面帶菜色,一臉的疲憊。

跟在最後的顏景昌,也不裝逼了,汗水打溼了華服,他也抽不出精力去關了,原本的閒庭信步,變成了步履蹣跚。

“不是有實力,就是有寶物,這些傢伙,放到外面,我若是不玩命,怕是一個都打不過……”

秦陽暗暗感嘆,幸好老子知道第二條路……

他是最後進來,卻第一個走到鎖鏈的盡頭,低頭俯視着其他人,等着他們先越過最後一條魔龍後背,秦陽才從鎖鏈上一躍而下,跳到最後的漩渦裡。

“嘩啦啦……”

暴雨傾盆,天空晦暗,天地之間,盡是蕭瑟肅殺之氣。

隨着黑雨墜落,這一方世界裡,一個個人影,隨着黑雨一起,從半空中墜落,四散開來。

一滴墜落的黑雨,徒然膨脹開來,化作人形,雨水崩散,秦陽的身影也從中浮現。

運轉真元,提氣御空,法門卻在瞬間崩散,整個人直挺挺的墜落到地面。

“轟!”

“呸呸呸……”大地被砸出一個數丈大的大坑,秦陽吐着泥土,灰頭土臉的從大坑裡爬出來:“這裡竟然還壓制飛遁之法,這些人就這麼怕別人施展遁法直接衝進去麼?”

但凡陵寢,壓制遁法,絕對是標配中的標配。

一些安葬在名山大川之中的強者,若是不佈置手段,壓制遁法,可能一個土遁之法,就能直接鑽進去掀開他的棺材板。

可是,這裡可是一個單獨的秘境當做陵寢啊,壓制尼瑪的遁法,誰特麼能從外面直接遁進來?

有世界遁這種東西嗎?

就算是有,沒有一個目標,隨便亂遁,不害怕一頭扎進虛空風暴裡,死的極其有花樣?

震掉身上的泥土,秦陽抹了把臉,走到側面的高點,遙望四方。

山林遍佈,樹木巨大,百丈高的巨木,在裡也只是小樹苗而已。

可是樹木幾乎卻已經全部枯萎,只有一些枯黃的樹葉,頑強的掛在樹梢上,保留着最後一點尊嚴。

蕭瑟,沉寂,肅殺的氣息,遍佈天地間。

天空陰沉,卻不見什麼黑雲,只是那種灰白的顏色,大地也有些乾枯,漫天的黑雨墜落之後,卻不見大地有溼潤的跡象,那些黑雨就像是幻覺一般,落地之後便滲入大地之下消失不見。

不遠處,一條幹涸的河流,裸露着河牀,河流的上游,還有一方乾枯的湖泊,裡面有些地方遍佈着黑泥,有些地方卻已經乾枯龜裂。

“這裡就是葬海道君的陵寢麼……”

秦陽喃喃自語,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這座秘境除了破敗蕭瑟了點之外,完全感覺不到什麼死氣。

靈氣雖然很沉惰,卻一點都不稀薄,只是吸收煉化的時候,費勁了點而已。

聽不到蟲鳴鳥叫,也聽不到獸吼猿啼。

秘境也是有生有滅的,每一個秘境,都像是掛在大世界這顆巨樹上的一片樹葉。

有新生的秘境,如同剛剛長出的綠葉,翠綠欲滴,生機勃勃。

也有一些秘境,猶如枯萎的樹葉,等着墜落凋零。

只不過可能有些秘境,經歷了整個過程,也依然不會被修士發現而已。

而眼下這個,完全就是一個步入暮年,卻還未開始凋零的秘境。

秦陽很是詫異,畢竟在預想之中。

葬海道君的陵寢,起碼有無數的異獸,被活煉成守陵異獸,在這裡鎮守。

進來之後率先感覺到的,應該是死氣彌天,遮天蔽日,一看就是一方亡者的安眠樂土。

誰想到,進來之後連死氣都沒有感覺到……

走下山峰,順着河道的方向,一路前行。

死寂,安靜,任何活着的東西都沒有,縱然是那些樹木,看起來也更像是已經枯死了。

順着河道行進了一天之後,終於見到了除了那些光禿禿的樹木之外的東西。

一頭百丈長的巨獸枯骨,側臥在巨木林裡。

巨獸形如猛虎,周身披着一層已經乾枯龜裂的虎皮,皮下也只有暗金色的骨骼依然殘留着的,那骨骼之上,遍佈着妖異的妖文,大部分都已經失去了神韻,只有極少部分枯骨上的妖文,依然還有着暗淡的光暈。

秦陽走到巨獸的枯骨前,只是輕輕的拍了一下。

“轟隆隆……”

枯骨如同山崩,崩碎成齏粉,虎皮盡數崩碎,唯有極少數虎骨,還存留了下來。

秦陽撿起其中幾根粗大的肋骨,手指敲了敲,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響起,這東西都可以當做煉器的材料用了。

念頭一動,催動摸屍技能。

卻只是將這幾根肋骨煉化掉,並沒有摸出來什麼技能書。

順着河道繼續前進,遇到的巨木越來越大,卻盡數光禿禿的,見不到一片綠葉,頂多就是偶爾有一些巨木的樹梢上,掛着一些乾枯的樹葉。

三天之後,周圍依然見不到什麼特別的變化,只有巨木的品種,似乎有些變了。

光禿禿的枝條上,垂落着氣根,重新插入大地,化作了粗大的枝幹,一眼望去,每一棵樹都是連在一起的,根本分辨不出來那顆纔是最初的主幹。

“一木成林啊……”秦陽感嘆一聲。

腳步卻忽然一頓,瞳孔慢慢的張開,臉上緩緩的浮現出震驚的表情。

“這裡是……這裡是……”

飛速的拿出紙筆,閉目回憶這三天走過的見過的一切,將其按照比例,盡數勾勒在紙上。

待勾勒完成之後,秦陽握着紙的手都在哆嗦。

蜿蜒乾枯的河道,在這張地圖上最是明顯。

小的河道連通着大的河道,再加上山巒地勢,最後勾勒完成之後,看起來就像是符篆的一部分。

或者說,是一卷墨籙之上,極小的一部分。

秦陽眼中帶着震驚,再次拿出一張紙,飛速的在之上勾勒出一副地圖上的一角,而且還是大致的模樣。

兩張地圖放到一起之後,秦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一模一樣。”

後面勾勒出來的這一點草圖,正是當初在青林城的時候,摸屍湊齊的那副地圖。

紫霄道君留下的秘境的地圖!

秦陽舉目遠眺,目中神光閃爍,心裡滿是震驚。

這時候,才忽然明白過來。

這裡根本就是紫霄道君的世界!

傳說一些絕世強者,以自身的道韻,可以直接開闢出一方世界,而這一方世界的一些,統統都是他修行的具現。

所以這水脈走向,山巒佈局,皆像似符篆,這片天地,本身就是一個修士修行具現的結果。

當年進入那座秘境的時候,的確覺得那裡挺大的,可後來眼界漸廣,心裡也曾經有過疑惑,紫霄道君造化的秘境,不至於這麼弱吧。

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那座秘境,純粹是後來隨手弄出來的,甚至,可能僅僅只是紫霄道君弄出來給自己兒子玩的大號遊樂場。

這裡,纔是真正的紫霄世界。

而葬海道君,就葬在這裡。

想起當初紫霄道君提起葬海道君的態度,這倆不知道爲何弄成這般深仇大恨。

以至於,葬海道君死了,也要搶了對方的道韻世界,當做自己的陵寢。

秦陽心有慼慼,着實被驚到了。

一直覺得紫霄道君這記仇記的有點過了,死了也要寫小紙條。

誰想到現在才發現,葬海道君纔是全場最佳。

死了也要葬在你家裡……

真尼瑪好大仇……

不過,現在確認了這裡是紫霄世界,後面的事情,就會順利多了。

起碼秦陽現在百分之百確定,葬海道君的棺槨葬在那裡。

絕對就在地圖上,那片宮殿羣所在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是不是依然跟地圖上一樣難走……

想到當初那個大型遊樂場就如此危險,現在這裡可是正兒八經的紫霄世界,萬一有什麼東西,那絕對不是一個檔次的。

但現在要先確認另一件事。

秦陽摸了摸旁邊枯萎的巨木,這些巨木雖然巨大無比,可細看之下,似乎的確是榕樹。

就是不知道這裡是不是也有個榕樹妖……

當初帶回宗門,當做大型空氣淨化器的榕樹妖,實力很強,妖力浩瀚如海,那是一些樹妖天生的本事。

可那個榕樹妖,卻一直沒有化形,連雷劫都沒有落下過,秦陽也曾經疑惑過。

只當是榕樹妖不走化形之路,或者說,不願意太早化形。

現在心裡倒是有了個猜測。

若那個榕樹妖,本身只是這裡的大妖身上折下來一小截樹枝插在地上長成的,那他其實就只是一個分身而已。

沒有雷劫落下化形,就太正常不過了。

就是不知道,猜測若是真的,這位大妖是不是還活着。

看着周圍光禿禿的樹幹,秦陽沒敢往下想。

順着地圖,一路順着巨木林向內走,走了三千里地,見到的巨木越來越粗大,而樹木上乾枯的樹葉也越來越多,秦陽心裡不由的生出一點希望。

順着那些乾枯樹葉多寡分佈的方向,一直走到巨木林的中心時,終於見到一株高聳入雲的巨木,屹立在中心。

數千丈粗的主幹,看不到頂的樹冠,分散開的枝芽,光禿禿一片,稀稀拉拉的掛着不少巨大的枯葉,還有一少部分樹葉,尚未完全枯萎,勉強還有一點綠意。

蕭瑟,死寂。

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生機,如同真的已經枯死。

“前輩?榕樹前輩?”秦陽仰着頭喊了一聲。

聲音在林中迴盪開,半點反應也沒有。

秦陽嘆了口氣,拿出一顆乙木精氣結晶,將其貼在巨木裸露在地面的樹根上。

“前輩,這是你自己的東西,應該可以奶一口吧?”

好半晌,依然沒有反應。

等到秦陽已經要放棄的時候,才終於見到,那顆乙木精氣結晶,閃爍着翠綠的光暈,慢慢的融入到樹根裡。

“前輩?”秦陽精神一振,果然猜的沒錯。

那個榕樹妖,果然是分身,這裡的纔是本尊。

唯有自己吸收自己的力量,纔會如此輕鬆。

然而,巨木還是沒反應……

秦陽一咬牙,一顆又一顆的拿出乙木精氣結晶,丟到樹根上。

看着樹根一顆又一顆的將其吞噬,秦陽心都在滴血。

將手裡的乙木精氣結晶丟出去九成九,只剩下十來顆之後,秦陽嘆了口氣,一拱手。

“前輩,我手裡就這麼多了,我總得留幾顆當紀念,這要是還奶不起來你,那我也盡力了,咱們山水有相逢,有緣再見吧,你的分身呢,現在過的挺好的,安穩的很,你就放心的去吧。”

“畢竟,生死有命,你不死誰死是吧,這麼多年了,你這肯定也早已經看開了……”

秦陽轉身就走,做到這一步,那是真的盡力了……

然而,剛走出幾步,就見土地被破開,一條樹根迅速纏住秦陽的雙腳,將秦陽倒吊着拉回來。

“前輩,你這就不講究了!”秦陽一臉懵……

這什麼意思?我留幾個當紀念品都不行?

我特麼丟出去了九成九,都沒奶起來你,你差這幾顆?

“行吧行吧,最後幾顆也給你,前輩,你這不講究的過分了!”秦陽咬了咬牙,拿出最後幾顆乙木精氣結晶,全部丟到樹根上。

反正當初也是他給自己的,這些年乙木精氣結晶,倒是幫了自己不少忙,剩下的全給他拉倒。

巨木吃了最後幾顆乙木精氣結晶,樹根去沒放開秦陽,而是纏着秦陽,向着主幹飄了過去。

主幹上,裂開一條裂縫,猶如一張大嘴,樹根形似大手,纏着秦陽,將他塞進了大嘴裡。

秦陽的臉都綠了。

那裂縫之中,漆黑陰森一片,怎麼看都不像是好地方。

“前輩,我可是救過你的分身,還是道君的傳人,你吃肉也不能吃我吧!”

拼盡全力掙扎,卻怎麼都掙脫不開那看似乾枯的樹根,一身真元也猶如凝固了一般,半點都動用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裂縫越來越近……

“前輩,我實話說了,我身上鎮壓着一隻魔手,臭不可言,劇毒無比,你這殘血狀態,好不容易回了口血,就別作死了。”

“好死不如賴活,前輩我可是爲你好,別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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