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水月國龍家男女老少最喜歡掛於嘴邊的不就是“皇家顏面”麼,這拓跋部落的拓跋家族自然亦不會對此太過輕視。如此想來蘇若晨心中竟有些好笑——明明極爲簡單的一件事,爲了那所謂的顏面卻非要弄出諸多繁瑣的噱頭,這帝王貴族家的人過得豈非很累?
“這個……當真有用麼?”蘇若晨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沒有人能夠證實這種神鬼之事是否當真能夠比踏踏實實地施針用藥管用,倘若被請來“請大神”之人只是裝神弄鬼、故弄玄虛,讓這些如此堂而皇之迷信鬼神的人情何以堪!
“太子妃切不可褻瀆神靈!”阿麗瑪立即伸手作勢要捂住蘇若晨的口,但“不可犯上”的潛意識迅速出現於腦海之中,給阿麗瑪以猛然提醒。阿麗瑪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合規矩,當即迅速收回手去,面露尷尬之色。
“咱們拓跋祖祖輩輩都是以此祛災除病的。太子妃切不可隨意口出對大神如此不敬之言——倘若隨意造次定會受到大神懲罰!”阿麗瑪眼神中出現一絲恐懼,彷彿她親自遭受過“大神”的懲罰一般。
蘇若晨雖不贊成這些虛張聲勢、玩弄花招之舉,但畢竟自己不能反客爲主,對拓跋之事橫加干涉。只得乖乖安靜下來。
“裡面是何人染疾,竟讓可敦與王叔特意親自爲其安排“請大神”?”這時,蘇若晨聽到不遠處拓跋琥低聲詢問格雅道。
“是楊桃!”
“晨兒阿姊房裡的楊桃?”拓跋琥顯然有些吃驚與激動。
“格雅,你說什麼?”蘇若晨聽拓跋琥提及楊桃,立即躋身上前,再次確認道。
“楊桃這麼多日一直不醒,可敦與攝政王懷疑她定是感染如今外面正鬧得沸沸揚揚的不治之症,遂特意請大神爲其治病!”格雅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即便攝政王不知情,可敦亦應看得出來啊——楊桃並無半點病態,只是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暈過去而已!”蘇若晨焦急地喃喃自語道,“快,帶我去找可敦,我有話要與她理論!”
說着蘇若晨便欲強行闖進殿中。
“太子妃!”格雅與阿麗瑪不約而同地攔住蘇若晨:“此處乃‘請大神’重地,閒人免進,太子妃還是莫要進去了吧!”
“是誰在外面喧譁?”烏木達穆娜反常地板了臉,不見絲毫笑意,“難道都不知道規矩了麼!要我重新說一遍與你們聽麼?”
這時蘇若晨方看清烏木達穆娜今日的穿戴竟與往常截然不同,雖然華貴但卻有幾分女巫的模樣。
烏木達穆娜話音一落,與蘇若晨拉拉扯扯的格雅、阿麗瑪與拓跋洋、拓跋琥等一干人,立即放開蘇若晨的衣衫,各自安靜地站着,佯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似的,其他人自然亦不敢多嘴,衆人紛紛虔誠地垂首而立,殿外復又恢復了之前的平和寂靜。
“可敦
,”烏木達穆娜正要轉身回到寢殿中去,蘇若晨卻突然喊道,“本宮有急事與你相商,還請可敦借一步說話!”
聽聞此言,烏木達穆娜身形一滯——烏木達穆娜猜得出蘇若晨所爲何事,但她亦有其不得已的苦衷,無法全然爲蘇若晨着想,“眼下‘請神’之事最爲重要,有何事明日再說吧!格雅、阿麗瑪,提前送太子妃回寢殿歇下吧!”
烏木達穆娜聲音清冷,猶如崔判官附身一般鐵面無情,與素日完全不同。
“阿姊,”拓跋洋有些難爲情地低聲對抗蘇若晨道,“橫豎此處用不到我等,就讓我等陪你回去吧!”
蘇若晨頗爲尷尬,她似乎感覺得到周圍熱辣辣的輕蔑、嘲諷的眼神,一陣紅霞飛上臉頰。她忍住繼續與烏木達穆娜胡鬧到底的衝動,點了點頭,隨拓跋洋等一干人匆匆離去。
果真應了董妃的話,何希宮中異常熱鬧。還沒進門,董妃便聽到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常在、答應什麼的正於何希宮中極力奉承何希。
“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素菊邊幽幽地說了一句,邊側首留意董妃的臉色。
“她們算得什麼!即便她們最先想到前去巴結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亦不見得買她們的賬,甚至根本並未將其看於眼中亦未可知!”董妃一臉高傲的神色,稍稍駐足優雅地輕扶髮髻上精美的簪花,說完復又扭着窈窕的腰肢,繼續往何希宮中而去。似乎如今這後宮之中除了皇后便是她董妃一人獨大一般。
毫無緣由地,董妃近來愈發目中無人,不少地位卑微的或是不入流的妃嬪或多或少受到過董妃言語挖苦或是冷嘲熱諷,因而那些惹不起但躲得起嬪妃的便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儘量避免與董妃打照面。
董妃進了門,相互行過禮,那些已然坐了一會兒的妃嬪們便紛紛找了由頭辭別而去,董妃倒樂得清靜,甚至有些暗自得意。
“皇后娘娘!”董妃自素菊手中接過自己精挑細選的一盒珍珠玉面膏,雙手奉與何希,笑靨如花,“前些時日妹妹遠在諸暨的母家託人給妹妹捎來一盒珍珠粉,說是以珍珠敷面可以嫩滑肌膚,常用可使肌膚永葆青春,宛若嬰兒。但妹妹這模樣又不周正,用了這麼好的玉面膏豈非白費,因而便拿來獻給皇后娘娘,也算是‘借花獻佛’吧!小小心意,也不知皇后娘娘能否看得上眼!”
何希打眼一看,便知那珍珠取自並非東珠卻又勝似東珠般的極品珍珠細細研磨爲極細的均勻粉狀,佐以特製的花露精華精製而成,價值不菲不說,其美膚效果絕對值得一試。
“董妃有心了!”何希語氣寡淡如水,雖然心中極爲歡喜,但面上毫無貪婪欣喜之色,其身爲一國之母而特有的尊貴與威嚴使得董妃精心打扮的妝容瞬間遜色不少,“弦月,收着吧!”
董妃自然感受得到來自何希的威壓,但既然何希收了禮物也算是給董妃開了個窗,
董妃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董妃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以後在這宮裡還仰仗着皇后娘娘庇護呢!倘若娘娘覺着這珍珠玉面膏好用,儘管跟妹妹提,妹妹再託人讓母家捎來便是!”
“妹妹不愧是珍珠之鄉出身,用起珍珠來可是毫不吝嗇!”何希溫婉笑道,“不過妹妹不是一向只與靜貴妃交好麼,今日爲何突然跑到本宮這裡來送禮了?”
明顯,何希對董妃素日的行徑瞭如指掌。
董妃心中一驚,佯裝鎮定地笑道:“皇后娘娘說笑了!妹妹我何曾只與靜貴妃娘娘交好,之前妹妹秉承與人爲善的原則,素日對所有姐妹一視同仁,卻陰差陽錯摔了不少跟頭。
直到近來妹妹方明白一個理兒:‘良禽擇木而棲’,若想安穩度日,還是要找個好的靠山纔是!妹妹思來想去,覺着還是娘娘這個靠山最爲穩固!
像靜貴妃娘娘、何氏等這些人皆只是盛寵一時——得寵時看起來似是春風得意、呼風喚雨,但哪天皇上膩了便會將其棄之一邊,瞧都不瞧上一眼!哪像娘娘您,這麼多年來母儀天下、掌管六宮,不禁皇上器重於您,太后也對您讚賞有加!”
董妃旁若無人、滔滔不絕地對何希讚不絕口,同時將靜芸狠狠踩於地上以擡高何希的身份。但董妃卻不知自己此舉不禁使得已詳知董妃平日裡惡劣行徑的何希心生厭惡之情,亦讓躲於暗處偷聽的靜芸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撕個粉碎。
“董妃妹妹過獎了!”何希滿面惋惜之色,“本宮着實想幫妹妹於這宮中立足,但本宮如今亦是自顧不暇,對你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這倒不用娘娘費心,妹妹不求‘立足’,惟願能附屬於娘娘身邊即可!”董妃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地道:“妹妹前來投誠便是打定了主意誓死爲娘娘效勞,只要皇后娘娘允准妹妹伺候在側,妹妹定當唯娘娘馬首是瞻、在所不辭,誓爲娘娘拔出眼中釘、肉中刺,替您掃除一切障礙。”
“可是……且不說本宮素無眼中釘肉中刺,對後宮一衆姐妹更是皆一視同仁,”何希故作爲難地道,“更重要的是倘若妹妹前些時日這般言辭本宮倒也信了,但如今你已觸犯衆怒,本宮亦保你不得了!”
何希似乎話中有話。
“娘娘這是何意?”董妃也聽出了端倪,苦着臉警惕地問何希道:“妹妹何曾‘觸犯衆怒?”
“都出來吧!”
何希聲音不大,卻如一道天雷轟於董妃心頭,使董妃身子禁不住顫了顫。
這時只見呼啦啦一羣妃嬪自屏風後魚貫而出,出現於董妃視線範圍之內。這些人董妃都十分熟悉,平日裡這些人沒少受到董妃剝削和壓榨。
“她們都是來本宮這裡告你狀的!”何希說罷何希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便不再去瞧董妃,只兀自喝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