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畫紙,最上面一頁畫了一幅寫意松竹梅歲寒三友圖,中間留白的位置豎排寫了七個篆體大字,蘇若晨觀摩了半天終於記起這七字原是“詩待和與歌待應”。
第二頁乃一簡短序文,仍是龍月傑之筆跡。序文中清楚地講明此盒之用途,爲何要作此畫以及儲藏此畫的意義所在,其中特別指出,此畫將由龍月傑與蘇若晨二人共同編撰,由龍月傑將其二人之共同記憶繪製爲畫作,再由蘇若晨爲每頁畫作分別題詩。
蘇若晨細細翻看了每一頁畫紙,僅是已畫了圖案的便有八幅之多,其中最後一幅畫得竟是蘇若晨自梳妝檯上的方盒中取了畫作觀看揣摩之景。
看完最後一頁畫作,蘇若晨將畫紙悉數放回盒中,將盒蓋重新合上,嘴角洋溢出一抹夾雜着一絲擔憂之色的甜蜜淺笑。蘇若晨心想:“夫君果真有心,能繪出這八幅如此精緻的畫作,恐是通宵未眠方能完成罷!”
“太子妃,髮髻梳好了!”玖然輕聲喚道,“楚王已於貴人堂等候多時了!”
經玖然出言提醒,蘇若晨方記起龍途亮尚於貴人殿等候。因而起身提步出了寢殿。
貴人殿中,龍途亮手中託了茶杯,一動不動地端坐於八仙桌之後,杯中茶水早已微涼,龍途亮卻絲毫不曾察覺。
“五弟龍途亮見過嫂嫂!”在蘇若晨步入貴人殿的一剎那,龍途亮立即拉回思緒,起身向蘇若晨行禮。
“楚王不必拘禮!”蘇若晨淺笑盈盈,得體的素錦衣袍與髮髻一側的精緻珠花相呼應,更襯出蘇若晨與生俱來的華貴之氣。
蘇若晨款款步入主位,坐於墊了軟墊的木椅之上,音調不卑不亢、語速不急不緩地道:“嫂嫂素聞楚王極少出門,今日楚王能來東宮做客,實乃你皇兄與嫂嫂我之大幸,東宮今日當因楚王踏足而蓬蓽生輝!”
大婚之前蘇若晨於蘇府之中不曾與龍途亮有過多少往來,大婚之後亦未曾於龍月傑口中聽聞半點與龍途亮相關之事,因而,蘇若晨甚至幾乎有些淡忘了龍月傑竟還有如此一位同胞兄弟之事。
蘇若晨對龍途亮之人品、脾性以及與龍月傑的關係等均知之甚少,但龍途亮畢竟乃龍月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蘇若晨也不好慢待了他,只得對其高調誇讚,以示顧念親情。
“不敢當,嫂嫂如此一說真是折煞本王也!”龍途亮佯裝惶恐的謙虛道。
“楚王近來可好?家事政事可還繁忙?”蘇若晨故作熱情之態寒暄道。
“多謝嫂嫂掛懷,臣弟一切安好。”龍途亮滿面春分地向蘇若晨作揖道。
“王府內外所有事宜均由楚王一人兼顧,定是較他人辛苦得多,楚王定要勞逸結合纔是!”蘇若晨慈愛地微笑道,“可有中意的王妃人選?”
“臣弟才疏學淺,並無佳人青睞。”龍途亮謙道,“且娶妃之事臣弟應謹尊父母之命,不敢私自思慮納妃之事。”
“呵呵,楚王太過自謙了!楚王儀表堂堂,身份又如此尊貴,但凡青春貌美之女子無不仰慕,將來娶妃之時定然百裡挑一,不勞父皇母后、母妃們操心,倒是嫂嫂我多慮了!”蘇若晨滿臉堆笑,笑容溫暖而真摯。
“嫂嫂過獎了,嫂嫂如此誇讚臣弟當真當不起!”龍途亮敷衍兩句立即轉移話題,“今日爲何不見皇兄?”
龍途亮明知故問。
自大婚之後龍月傑一直居於東宮不曾出過遠門,亦不見龍途亮登門造訪。而今日龍月傑方出了門去,龍途亮便趁機進了東宮,自是可見一斑。
“太子殿下有要務在身,方纔出了府去,倘若楚王有事與太子殿下相商,今日恐是撲了個空。”蘇若晨趁機解釋道,“嫂嫂我一介女流,有些事不宜過問,亦做不了主,只能勞煩楚王先行回府,稍候幾日,待太子殿下回來府中,嫂嫂我自當告知太子殿下再另行專程拜訪楚王!”
雖說龍月傑休木子楓在前,與蘇若晨大婚在後,但龍月傑與蘇若晨二人關係極爲親密,龍途亮本也拿不準蘇若晨是否已然得知自己與木子楓的醜聞,再加上龍途亮自蘇若晨話中聽出蘇若晨似是有些許要下逐客令之意,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嫂嫂誤會了,太子殿下與王嫂大婚之後臣弟不曾踏足東宮,想來實在有失禮數,心下甚是不安。今日此來特向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嫂嫂賠罪!”龍途亮陪着笑,指了下人擡上來的一箱珠寶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嫂嫂笑納!”
“王爺不能時常踏足府上定是事出有因,”蘇若晨雖想着龍途亮不來定是與龍途亮的身體有關,但龍途亮不提自己誤食睡眠果之事,蘇若晨亦不好揭人傷疤,因而只得含糊其辭推辭道,“如此厚禮,嫂嫂我如何敢當!還望楚王將此物擡回府去便是!”
“嫂嫂不必客氣,倘若嫂嫂不收便是嫌此禮太過寒酸,那改日臣弟再另送厚禮一份便是!”龍途亮佯裝惱怒道。
蘇若晨深知龍途亮乃故意激將,因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嫂嫂並非此意,還望王爺莫要氣惱!只是這府中大小事宜一貫乃太子殿下做主,倘若嫂嫂私自收下此禮,日後太子殿下問起來,嫂嫂該當如何作答?還望王爺體會嫂嫂爲難之處收回成命!”
“既如此,臣弟也不便再爲難嫂嫂。”龍途亮說着便起身作勢告辭道,“既然太子殿下不在府中,臣弟改日再來造訪,今日多有打攪,還望嫂嫂海涵!”
蘇若晨聽聞龍途亮此言,連忙挽留道:“楚王可曾用過早膳,倘若尚未用過早膳,便留於府上與嫂嫂一同用膳吧!”
蘇若晨本意只想客套幾句,不想此話正中龍途亮下懷,龍途亮立即欣然接受:“多謝嫂嫂,臣弟此時正好已飢腸轆轆,既然嫂嫂如此盛情,臣弟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玖然,吩咐下去,立即設宴榮華殿招待王爺!”蘇若晨只得臉上堆了笑佯裝熱情地吩咐玖然
道。
“是!”玖然恭敬地福了福身,迅速出了貴人堂。
“王爺,”黑衣人單膝跪地抱拳對龍稅暉道,“有可靠消息稱楚王已捷足先登東宮太子府上,且與太子妃一道用了早膳!”
“千二,對於此事你有何想法?”龍稅暉問黑衣人道,語速緩慢而平穩,似是隨意一問。
“王爺,此事宜早不宜遲!”黑衣人氣出丹田,聲音宏亮有力,一聽便知是武藝高強之人。
“知道了!”龍稅暉擺擺手道,“你且下去吧!”
千二仍想勸導幾句,只是礙於龍稅暉微冷的臉色,硬是將欲說之言憋回腹中。
“王爺——”龍稅暉身旁濃妝豔抹的女子拖着嬌滴滴、軟綿綿的長腔撒嬌似得對龍稅輝道,“您也打算去太子府討好那個女人麼?”
“怎麼?有何不可?”龍稅暉斜躺於太師椅中左擁右抱、似笑非笑道,“只要能得到虎符,如今低聲下氣一次又如何!等拿到虎符之後還有何人敢於不對本王低三下四!
“那倒不是!”那女子嫣然一笑,“吃蟹第一人令人敬仰與愛戴,可曾有人記得吃蟹第二人!”
“穎兒的意思是……”龍稅暉聽聞那女子此言,似乎一下豁然開朗,眼中驚喜之色不言而喻。
見那女子不說話,龍稅暉方意識到自己身邊人多,遂遣退懷中美人及其他下人道:“都先下去吧!”
各丫鬟婆子自是恭敬應了一聲便退出門去。
但兩位美人見龍稅暉打發自己出去,狠狠瞪了穎兒一眼,跺腳甩袖冷哼一聲表達心中惱怒,但畏於龍稅暉冷如寒冰的眼神,只得無奈離去。
穎兒見此似是已見怪不怪,並不見絲毫慍怒之色。待所有人全部退去,穎兒得意地對龍稅暉道出四個字:“另闢蹊徑!”
“此事說得輕巧,但做起來談何容易!”龍途亮聽穎兒如此一說,頓時面有慍色。
“王爺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還怕這麼一點小小的困難不成?”穎兒激將龍稅暉道。
“穎兒有何高見,不妨說來一聽!”龍稅暉意識到穎兒似乎早已成竹在胸,遂壓抑住心中之煩躁,耐下性子問道。
“反其道而行之!”穎兒正色道。
“穎兒就莫要賣關子了!”龍稅暉聽聞穎兒話中游戲,因而面有喜色,對穎兒分外殷勤:“倘若穎兒所獻的法子能成,本王得到虎符之後定讓穎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穎兒什麼都不要,只要王爺一片赤誠真心!”穎兒作一股可憐楚楚之態,眼巴巴看着龍稅暉。
“莫要說真心,到那時本王整個天下都將是你穎兒的!”龍稅暉一時得意信口承諾道。
龍稅暉心想:“自古兵不厭詐,將來會發生何事將來再說便是,如今無論用何法子,還是先趟過眼前一關爲上。”
“稟報太子妃,齊王求見!”府中下人來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