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當真是將我當作癡傻,還是太子妃被打傷了頭顱,竟這般白日做夢!”那人嗤笑着,見蘇若晨左顧右盼,那人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屑:“莫白費力氣了,你的‘霜夜白’已然在我這裡了!”
想來蘇若晨爲人打昏之後將其織錦華服掉包成婢女所用衣衫方得以矇混過關,如今蘇若晨身上一應首飾、隨身物件均被取走,“霜夜白”自然不會倖免於難。
此事蘇若晨早已猜了個七七八八,只是之前尚懷有一絲希冀而已。如今聽了那女子之言,蘇若晨頓時泄了氣,不由地有些憤惱。本是用以防身的匕首,如今卻成了謀殺自己的屠刀!豈不讓人頓感悲涼!
然而此時相對於自己的處境是否兇險而言,蘇若晨倒是對此女子如何得知“霜夜白”一事更有興致得多:“你是何人,怎會知曉‘霜夜白’! ‘霜夜白’乃本太子妃貼身之物,除太子殿下之外無人知曉,你又從何而知!”
那女子聽聞蘇若晨此問,眯了眼眸,臉上逐漸出現了一股戾氣:“‘霜夜白’原名‘平川’,削鐵如泥,彈可破指、吹可斷髮,只因其光澤如夜月映霜,森寒無比,是以稱作‘霜夜白’!
此物本是霍將軍的護身法寶,帶着這把寶刀,霍將軍曾征戰沙場多年,只因對你情深意切,纔將此物贈予太子殿下,只因他深知太子殿下定會相贈於你!”
“既如此,那這寶刀送與你也罷!”蘇若晨聽得出此人對“霜夜白”甚爲看重。
“於情於理,你何以配得上這把寶刃,我才本應是這把寶刃的真正主人!”那人囂張道。
“你想做甚!”眼看那丫頭一步步靠近,蘇若晨緊張地問道。
“我想做甚?那我來問問你,你想做甚!”那人聽聞此言怒氣更勝,“你表面看起來羸羸弱弱,卻不知你內裡到底有多骯髒!”
“有話好好說!” 蘇若晨儘量揀了中聽話來講,以免那女子失了理智,將“霜夜白”刺了過來,“敢問女菩薩,我何處可曾得罪於您,使您如此記恨於我!”
“你看這個!”那女子將一疊信狠狠擲於地上。
“信?何人之信?”蘇若晨不解地問道,自己已然良久不曾寫過書信,只是暫住何柔府上時偶然寫了幾封信傳於龍月傑,且回信連同去信總共不足六封,而眼下卻有十幾封書信散落於地。
“霍都,霍大將軍!”那人痛心地說,“你既已完婚,何以仍纏着我們霍大將軍拒不放手!”
“書信的事不是已然真相大白了麼!那書信本不是霍將軍所寫!”蘇若晨大惑不解,“而且自我完婚以來從未見過霍都將軍!”
“你誆得了別人誆不了我!”那女子竟傷心地留下了眼淚,“那時側妃剛剛故去,皇子不願留於我,我無處可去,流落街頭,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倘若不是霍將軍收留了我,對我悉心照顧,我怎會有今日!”
“而你!”那女子紅了眼睛恨恨地
咬着牙單手指了蘇若晨的鼻尖兀自說道,“卻在我即將得到霍將軍真心之際突然出現於霍將軍視野之中!自那以後,霍將軍便把你當作唯一的真愛,想着你、念着你、對你的背情棄義毫不在乎,甚至經常獨自給你寫信卻不肯傳遞給你,怕讓你爲難!
是你,讓霍將軍與以前判若兩人,是你,讓霍將軍再也不會與我親近!
是你!搶走了我的霍將軍!是你讓我重新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你卻反過來裝作無辜地問我作甚!”那女子竟愈哭愈傷心。
“女菩薩!莫哭了!”蘇若晨安慰那人道,“本皇子妃給你賠不是還不行嗎!”
“賠不是有何用!”那人哭道,“我要我的霍將軍!”
“可是霍大將軍他不是我有意搶來的,其實你也知道,此事乃霍將軍一廂情願,與我毫無瓜葛,對不對?”蘇若晨放緩聲音,儘量使自己顯得無辜與無奈。
“即便霍將軍之事只是他一廂情願,那方側妃呢!方側妃亦是一廂情願被你害死的麼!”那人擡袖擦乾眼淚厲聲朝蘇若晨吼道。
此人果真乃方側妃身邊之人,怪不得蘇若晨總覺有些許眼熟。
“可是方側妃乃非我所殺,我是冤枉的!”蘇若晨辯解道。
“你有何冤枉可言!難道不是因爲你的誣陷,方側妃纔會觸壁身亡?”那人紅了眼嘶聲問道。
“此事確是你誤會了!”蘇若晨辯解道,“我並未誣陷於她!”
“不管你是被誣陷還是如何,她並未傷及你性命,卻因你而死,你便要爲她償命!”那女子強辯是非。
見那女子比方以涵更加偏執,蘇若晨不再與其爭辯,而改用商量的語氣對那女子說道:“你不是想要我認罪麼,那你放了我,我全都認!”
“放了你?好啊!”那女子當真拿了那‘霜夜白’一下將束了蘇若晨雙手與雙足的繩子挑斷。
蘇若晨忍不住道:“你倒是真有氣魄!對我想抓便抓,想放便放!”
“哼!那又怎樣!”那女子冷哼道。
“多謝了!”蘇若晨活動了幾下已經被繩子勒出淤青的手腕,拱手對那女子施禮道。
“走好!”那女子竟朗聲道。
蘇若晨不再理她,邁開步子便走,卻只聽“噗通”一聲,蘇若晨一個腿軟栽倒於地,膝蓋恰巧撞於一塊碎石的石角之上,疼得蘇若晨呲牙咧嘴。
“哈哈哈……”見蘇若晨摔倒在地,那女子竟放聲大笑起來。
“有何可笑!”蘇若晨不服氣地嘟噥道。
“堂堂的水月國唯一一位太子妃!哈哈哈!可當真是天真!”那人繼續笑道,“難道你認爲自己竟能如此順利便得以走出此破窯洞?”
“有何不可?”蘇若晨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只是倔強地等待那人主動說與自己聽。
“你已被施了‘軟骨散’!”那人斜睨蘇若晨一眼,“恐是那軟骨散起效了!”
“軟骨散?”蘇若晨重複道。
“軟骨散,顧名思義,是用來軟化骨骼的!此藥色黑、味苦,服用之後十二個時辰之內便會自足至踝開始使不上力氣,無法行走,之後便是腿、再是腰腹、雙臂、脖頸,最後便完全癱瘓失去意識,然後慢慢潰爛……”那女子笑道,“你竟得以看着自己的身子一寸一寸的倒下,此乃何其神奇之事!”
“你——”見那女子如此囂張,蘇若晨氣道,“太子定會前來解救於我,倘若你不立即交出解藥,定叫你生不如死!”
“呦呦呦!”那女子誇張道,“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大口氣!——我倒想看看你這煮熟的鴨子能嘴硬到何時!”
“等我出去,定不輕饒於你!”蘇若晨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放狠話了。
“告訴你個秘密,”那女子仍舊喋喋不休地道,“倘若你總是亂動或者讓自己怒氣衝衝的話,這‘軟骨散’藥效會發揮的更快,你便離死亡更近了一步!”
蘇若晨內心裡挺想給那女子一個響亮的耳光,但她尚未想到解救自己的辦法,並不想這樣早便激怒這個女子,因而只是憤怒地別過頭去,不去看這女子。
沒想到那女子竟主動用手捏了蘇若晨的下巴,將蘇若晨的臉轉向自己,並讓自己的面孔逐漸靠近蘇若晨,近到二人的鼻子只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
“不過,你已經沒機會繼續欣賞自己一點一點化爲一灘爛肉了,”那女子眼睛裡突然迸發出熊熊烈火一般的怒氣,“去死吧,你!”說着便拿了“霜夜白”向蘇若晨腹部刺去。
“砰!”“噹啷!”“啊!”幾乎同一時間,蘇若晨一拳正中那女子的鼻子,而那刺向蘇若晨的匕首則掉落地上。
“霍將軍!”那女子看清來人之後哭嚎聲戛然而止。
“多謝霍將軍相救,他日本太子妃必當請太子與我一道登門拜謝!”蘇若晨拱手對霍都謝道。
霍都自洞口走到蘇若晨身邊,一言不發,將蘇若晨負於背上,便向外走去。
“你居然爲了她,打傷我的手腕!”那女子鼻子都被蘇若晨打歪了卻絲毫未提,霍都傷了其手腕,她居然如此震驚。
本來將至洞口的霍都聽她此言之後重又折返回來。那女子以爲是將她一併帶回,一臉欣喜之色;而蘇若晨則以爲霍都意欲殺人滅口,正想阻止;卻見那霍都只是彎腰將那些信件撿起,揣入懷中,負了蘇若晨重又走出洞去。只留那女子在洞內無助地哭喊。
“煩請霍將軍將本太子妃送回府中!”蘇若晨伏於霍都背上對霍都說道。
“好!”霍都簡短應了一句,便不再做聲。
霍都將軍背蘇若晨上了一匹紅棕烈馬,微微夾踢馬腹,一抖繮繩,同時口中喊出一個粗獷的“駕”字,馬兒便撒了蹄子向前飛馳,不消半日二人便奔至太子府宮門外。
東宮門外異常安靜,除了兩名守衛別無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