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梅兒將何柔的沉默當成了不容許自己質疑的態度,忍不住質問何柔。
“梅兒你聽我說。”何柔自知梅兒此刻定然聽不進去任何勸薦的話,也不多言,只是抱了梅兒的雙肩,將梅兒摟於懷中,安慰梅兒,“你先冷靜一下咱們再談好嗎?”
梅兒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的淚花,手裡的帕子溼透了,便索性不再擦拭,只任淚花一遍又一遍沖刷雙頰,沒入衣襟。
待梅兒的心情漸漸平復,何柔用自己的帕子輕輕爲梅兒拭去淚水。
“梅兒。”何柔開口道。
“孃親……”梅兒想說什麼,但是剛說出這兩個字喉中便哽住了,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與此同時,梅兒的淚像被打開了閘門一般,再次奔涌而出。
何柔沒有說話,只是用抱着梅兒的手拍了拍梅兒的肩,似是在讓梅兒先別說話。這樣一來梅兒順勢趴在何柔肩頭哭得更兇了,肩膀隨着抽噎輕輕抖動,淚水很快溼透了何柔肩部大塊衣裳。
梅兒一向乖巧溫順,不喜爭搶,自梅兒七歲以後何柔從未見到梅兒如此傷心過,梅兒傷心,何柔心如刀割,但是何柔不能心軟。
“沒想到只這麼幾日梅兒對龍月傑的感情便這樣深。”何柔在心裡感嘆。
“即便你很傷心,我還是必須跟你說清楚一切。”最終何柔仍是將原因講了出來。
“其實,如若你非三皇子不嫁,咱們司馬府也不是沒有辦法把你送入他府上。”梅兒聽了眼前一亮。
但是接着何柔又說:“只是你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問一問你內心是否真的非他不嫁?”
“女兒……願意。”梅兒遲疑着回答。
“你可知道三皇子已有多位側妃?”何柔接着問。
梅兒不置可否。
“你可願做她衆多側妃之一,親眼看着自己心愛的男子對其他側妃無微不至,悉心呵護,而視你爲無物,對你不管不問?”
“我願意!”梅兒說,“我願意不做他感情的牽絆,真正的愛情是不計較得失的,只要能天天看着他,我已知足。”
“那我再問你:龍月傑是皇子你可知道?將來他或許會爲了皇權而將你獻給別人,你可願意?”何柔拋出第二個問題。
“三皇子不是那樣的人!他淡泊名利,不會捲入皇權爭鬥,他行俠仗義,不會將人當成棋子!”梅兒反駁道。
“但是,誰都有被逼無奈之時,即使他不爭,也會有人爲了保證萬無一失而陷害於他,到時候他除了被迫爭權奪利,還能怎樣?”何柔面對的是自己的女兒,即使此話傳到皇上耳朵裡被安上個大不韙的罪名她仍要將一切透徹地分析給她的女兒聽。
“三皇子喜歡你表姐,你知道嗎?”何柔拿出最後的殺手鐗。
梅兒點了點頭。
“你愛三皇子能比三皇子愛你表姐更深嗎?如若不能,你拿什麼來讓三皇子喜歡你?”
梅
兒緘言。
“我的問題問完了,你好好想一想,過兩天我再來看你。”說完,何柔便離開了。
“紅葉,要不咱再到街上走走?”蘇若晨將雙手交疊,手心向下放置在桌案上,將下巴放手背上,透過窗子看着樹葉早已沒了蹤影的樹幹,百無聊賴。
“小姐,我看咱們還是在後花園吊個鞦韆老老實實留在這府裡玩吧,或者去zhao梅兒小姐玩踢毽子、藏鉤什麼的也行。京城的街與這裡的街並無兩樣,這幾天我都逛了幾個來回了。”不光蘇若晨已經懶得上街,連紅葉都玩膩了。
“晨兒,此地有三奇你可知是哪三奇?”龍月傑進門便問。
“不知。”蘇若晨對這裡的風土人情提不起興趣。
“第一奇,千年古木聖水集,
第二奇,李家酒香醉萬里,
第三奇,半知酒樓不上魚。”
“有點意思!”蘇若晨聽罷立即擡起頭來,眼睛裡多了些神采。
見蘇若晨對此感興趣,龍月傑立即解釋:
“據聞十年前一個盛夏,此地突然狂風大作,驟雨傾盆,衆人紛紛躲藏家中,街上空無一人。
突然,一個炸雷打在了這千年古木半人高處,發出奇怪的聲音。
待雨過天晴,有膽大之人出門去查看古樹,只見被雷打過的地方出現一綠豆大小的孔洞。樹孔邊緣光滑,如用刀、矬等精心打磨過一般。且除此孔之外,此木毫髮無損。
最妙的是有清冽如泉的水自樹孔中不停噴出,恰巧噴於離樹一步遠的一個被遺棄的石槽之中。
於是人們便相傳此樹變成了聖樹,此水則爲聖水,喝了這水能開啓人的慧根,保證人們身體康健。
至此衆人紛紛用瓷瓶、陶罐等容器取來這水飲用,竟覺此水清冽甘甜,猶如泉水。說來也怪,很多飲過此水的人稱此水確能明目醒腦,還有一些人飲用此水使多年的頑疾得以康復。
漸漸的很多外地人慕名而來取聖水,多位詩人曾爲此樹此水題詞作賦。
久而久之,此處便成了此地一奇。”
“呵呵,此樹是否生於山腳,且離此樹百步之內有泉?”蘇若晨笑道。
“晨兒何以得知?”龍月傑詫異道。
“這便對了!若民女不曾猜錯,此樹定是曾經由內而外枯死,後因天時地利使得尚未完全枯死之處得以復原,重又開枝散葉。而樹心已完全枯死之處由於年久腐爛,便有了直通地下泉水與樹冠的輸水通道。由於地勢低窪,此樹便如山泉一般,蓄了水在樹幹裡。雷電所鑿樹孔恰通這水柱,遂有如此之奇觀。”蘇若晨以前世所學對今世奇觀分析道。
“如此說來,此樹亦樹亦泉。”龍月傑一點即透。
“然,此樹之水何以得治百病,啓人慧根?”龍月傑追問。
“或許樹中之水融入了益智保健之物,或許樹中之物與水中之物相融產生此類藥效,或者只是與飲水
之人自身心情等有關,不過真是天神所爲也未可知。”聽完蘇若晨一通模棱兩可的天荒夜談般的解釋,龍月傑並非盡信,但也不反駁,只是笑着差開話題,講起了此地另兩奇。
“李家酒香自不必說了,定是祖傳秘方所爲。且說那半知樓,樓外有一青松,不知是糟了雷電或是被人快刀削了去,只剩一半的樹冠與樹幹,有人稱其半壁鬆或迎客鬆。
此酒樓中供給食客的茶爲上好的龍井,卻是不收紋銀半兩,無論王侯將相還是市井百姓不帶紋銀便可在半知樓品茶、交談、下棋等。
俗言道:“好魚配好席,無魚不成席”。但此酒樓卻偏只上好酒好菜卻偏偏不上魚。到半知樓的食客除去吃小菜,只能品這龍井,久而久之,此處便沒了大席,自然生意日漸低落。但那掌櫃的卻不關門,店小二也不離去,因此也成了一奇。”
“這個有意思,走,咱們去看看。”蘇若晨說着便跨出門去。
此事一定,龍月傑立即叫人準備了轎攆,蘇若晨與龍月傑準備乘了轎攆前往,龍日翔閒來無事便也跟了去,唯有高忍留於府中照看梅兒。
“這半知樓的東家到底是何等人物?”蘇若晨一語不發,在轎攆中思索着,“竟這般做生意。”
龍月傑似乎明白蘇若晨心中所想,猜測道:“想來要麼這半知樓的東家是有家財萬貫,開這酒樓只是爲了譁衆取寵,二則是老東家有用意,此事背後另有隱情。”
“呵呵,若是這半知樓的東家只爲譁衆取寵,不來也罷,但願今日不虛此行。”蘇若晨笑道。
半知樓位於侯府西南,離城中最繁華之所在僅二三裡地。
轎伕的腳程不算慢,大約一炷香的功夫蘇若晨等人便到了半知樓。蘇若晨等拉開轎簾,往外瞧去,只見眼前有一棟三層的酒樓,半壁掩映在高大的槐樹底下,木門上方懸掛一黑色木質牌匾,上書三個金色隸書大字——半知樓。
半知樓門外如傳聞中所說,有半壁楓樹,那楓樹終年樹葉不紅,直至秋末落葉之時仍是翠綠,自然,蘇若晨於此時前來自是見不到此等景象。那楓樹主幹微斜,一條長長的樹幹斜斜地伸向半知樓的牌匾,猶如一位身着闊袖長衫的紳士,略一彎腰,伸出一隻手做出個“請”的姿勢。
蘇若晨等下得轎來,徑直進了半知樓。大堂中桌椅有半數以上已被食客坐滿,只是桌上擺了菜的倒是寥寥無幾,大多隻是擺了茶壺茶杯。
等選了個臨窗的位置坐定,店小二滿臉堆笑小跑而來,利索地給蘇若晨等擺上了茶杯,斟上茶,客氣地道:“客官請慢用!”
見店小二並沒有如想象中那樣問道“客官來點什麼”便轉身欲離開,龍月傑只好叫住店小二叫了這裡的招牌菜,要了壺小酒。
蘇若晨四下看了一眼,只見此處食客或獨自發呆,或低聲交談,並無一人大聲喧譁,也無一人對酒菜有所抱怨。蘇若晨心想,此處並非尋常酒樓,反倒像個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