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檯旁擺站兩張長背木椅和一張方几。沐晚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好,不等掌櫃在另一張椅子上側身坐下來,直接往方几上撂了一個銀元寶:“掌櫃,麻煩把你們店裡最好的白細綢找出來。”
掌櫃收了銀子,原本愁苦的方臉激動得使勁的抖了兩下,站直身子,衝店後面喊道:“黑子,快,上茶,上好茶!”說完,親自去櫃檯裡抱來一匹月白色的細綢,雙手捧在沐晚面前,滿臉的皺紋展開,笑得花枝招展,“小道長,您看,這面料如何呀?”
沐晚擡眸瞅了一眼,淡聲說道:“唔,是江南府老黃家的細綢。這樣的素綢,你們店裡有多少,我全要了。”運氣不錯,隨便選了家店,就找到了平素穿慣的料子。
這種布料太素,價格又高,很難賣得動。新東家不懂行,年初的時候,進了一千多匹綢料,有九成是這種素綢。這不,都賣了半年,還只賣掉十來匹。剩下的全積壓在庫房裡。掌櫃愁得人都瘦了十來斤。猛然聽到一句“全要了”,他狂喜的險些手一滑,丟了手裡的綢料。
“這個,小道長,這種細綢布料,小店有千多匹呢,值萬餘兩銀子。”掌櫃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小道長寶山在何方,小店好給您送去?”
沐晚聽了,不由一愣。就這麼間小店,她原以爲最多能有個百來匹便是頂天了。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千多匹,能做多少身中衣哈!得穿到猴年馬月去了!不過,轉念一想:姐有空間呢,再多也裝得下。一次買齊全了也好。
“不用,你先清理出來。”她擡頭,看向櫃檯後面那道藍底白花的布簾,問道,“裡頭有空地沒有?”
“有的,有的。”掌櫃連聲應道。
剛剛纔劫了胡老四兩個,沐晚不差錢,說道:“那好,將布料都堆在裡面的空地裡。我要先驗貨。”
“這個自然,小道長稍等片刻,小的去備貨。”掌櫃急匆匆的掀簾進了裡間。
片刻之後,那個叫作黑子的夥計端着一隻青花細瓷大蓋碗小跑出來,放在方几上:“小道長,您請慢用。”
沐晚用手指頭輕叩幾面,算是答禮。
黑子低頭,掩去眼底的驚詫,不再敢拿她當成尋常的小孩子對待,先是退到一旁,然後才匆匆忙忙的去搬門板,看樣子是要關店門。
沐晚不解的問道:“你們要打烊了?”
黑子一邊上門板,一邊答道:“是掌櫃吩咐的。小店人手少,今兒下午就專門做您這一樁生意。”
也是。兩個人搬千餘匹布料,確實要費一身力氣。沐晚挑眉,不再吭聲。
黑子上好門板後,也急匆匆的跑到裡邊備貨去了。
足足等了一刻多鐘,掌櫃衣背盡溼的從藍底白花的布簾背後走了出來。從袖袋裡掏出塊灰白的布帕,擦去臉上的汗水之後,他才快步走到沐晚跟前,笑嘻嘻的抱拳致歉:“勞小道長久等了。”剛剛在庫房裡搬運布料的時候,他和黑子一邊幹活,一邊八卦過了。兩人一致認爲這位粉雕玉琢的小道長絕對不是尋常道觀裡出來的。看那通身的氣派,不知道是哪位世外高人座下的仙童呢。所以,兩人越發的恭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沐晚雙眼微合,看是在閉目養神,實則一直在聽着裡頭的動聽。聞言,她才睜開眼睛。
“貨已經備齊了。小道長,裡邊請。”掌櫃快走兩步,站在內門旁,親自替她打簾子。
“多謝。”沐晚微微頜首,提起袍角,跨門而入。
內門裡頭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黑子正好碼完最後一匹素綢。院子裡的空地上整整齊齊的碼着小山般高的素綢。其中,近三分之二的綢料是月白色的,還有一些是淡黃和淺藍色。這兩種不同色的,被另外碼成兩小堆。
沐晚凝神細看,材質都是一樣的,只是顏色不同而已。
小小的人兒,眼神利如劍,好不犀利!掌櫃見狀,禁不住又掏出布帕子擦汗,在一旁小心的解釋道:“小道長,您看,這兩樣只是色兒不同而已……”
“沒事。我全要了。”沐晚懶得跟他囉嗦,從儲物袋裡取出兩錠五十兩的金元寶,直接塞在他懷裡,“這些夠了吧?”
一百兩白銀可以兌換一兩黃金。掌櫃認得這是五十兩一錠的金元寶,一一用嘴咬過,又拿在手裡掂了掂,笑得合不攏嘴:“夠了,足夠了。”一手抱着個金元寶,他的聲音甜得直冒泡,“小道長,寶山在何方?我這就裝車給您送去。”
沐晚沒有回答,走到布料堆前,轉過身來,正色道:“先前那五十兩就當是賞你們的。今天的事,隻字不準向外傳。”
“是,是,是。”掌櫃腦門上的汗又嗖的直淌,頭如搗蒜一樣,一通猛點。他還以爲小道長年紀小,早就忘了先前給的那個銀元寶了呢。
沐晚轉過臉,看向垂手侍立在一旁的黑子。
黑子立馬雙手作蒲扇狂擺:“不外傳,絕不外傳。打死也不外傳。”
很好。沐晚轉過身,屏息凝神,輕喝一聲:“收!”
堆在地上的素綢“嘩啦”一下,盡數被收進空間,原樣碼在儲物間裡。這是沐晚前兩天晚上搓泥巴丸子時,新悟出來的收納方法。不然,她也不敢一下子買這麼多的綢料。
“撲通”、“撲通”,背後接連傳來兩聲悶響。
沐晚回頭一看,只見掌櫃和黑子兩個都趴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叩頭:“神,神仙……”
這也能叫神仙?幼稚!沐晚懶得再理他們,提氣,縱身躍出小院,在這一片屋脊之上展開“逍遙八步”,嗖嗖的拉出一串殘影,一息之後,人已在十丈開外。
輕鬆跳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子,沐晚緊走兩步,拐出巷子,融進了往來如織的人潮之中。
略爲總結了一下購物經驗,沐晚走進了集市裡最大的那家針線鋪子裡買鞋。她要買十雙叫做“千層底”的厚底布鞋。很幸運,這家鋪子貨備得很足。半刻鐘不到,店裡的夥計居然真的給她找來十雙一模一樣的青布黑底鞋。不過,找來的鞋子全部都長了近兩指。對此,夥計解釋得很清楚:她在長個,不長點,等到了來年,這些鞋恐怕都會短了。
聽他這麼一說,沐晚便沒有再吱聲,照單全收。
見她人小,怕她不好拿,夥計特意找來幾根結實的碎布條搓成細繩,將十雙鞋子平均捆成兩紮,幫她一前一後的掛在肩膀上。沐晚走出門時,冷不丁聽到夥計在背後嘀咕:“真可憐……”她不由翻了個白眼,急匆匆的拐進旁邊的街角里,把兩紮鞋統統塞進儲物袋裡。
隨後,她在一家雜貨鋪裡買了四個牛皮水囊。每個牛皮水囊僅一尺長,半尺寬,最多能穿十來斤水。店家很熱心的將四個牛馬水囊緊緊的捲成一卷,外面再用細麻繩綁得嚴嚴實實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也不想太招搖,便裝模作樣的提在手裡,等到了人跡稀少的街角纔將水囊卷放進儲物袋裡。隨後,她又去另外的雜貨鋪裡如法炮製,又收集到了五個差不多的牛皮水囊……直至,差不多收集了百來個水囊,她才作罷——在荒山野嶺裡呆了一個多月,她實在是受盡了要什麼沒什麼的苦。如果有機會,定要多多的採購,以備不時之需。
最後,沐晚還想去逛一逛鐵匠鋪子。可是,當她走到鋪子門口,只見滿鋪子都是黑不溜秋的凡鐵,哪裡還有購買的*?更何況,她這樣一個三尺高的小道童,跑進去,張口就要買刀買劍,飛劍十有*買不成,招來一條街的人過來圍觀倒是真的。
東西差不多買齊全了,沐晚擡頭看看天色。唔,時間差不多了。當她走出集市,趕到牌樓前時,張師叔也剛好翩然而至。
看到她小臉通紅,神情仍然處於亢奮之中,張師叔一邊領着她往回走,一邊禁不住問了一句:“都買了些什麼?”
“有鞋子,有水囊。”沐晚亦步亦趨的跟着他,仰頭答道,“還有一些布料。”
“布料?”張師叔不解的問道,“你買布料做什麼?”
“做中衣呀。”沐晚也不瞞他,“在觀裡買來的中衣是粗布的,穿着不舒服。弟子買些好點的布料,打算自己做兩件。”
“你會裁製衣服?”張師叔頗感意外,“你幾歲開始學的?”縫製法袍也屬於煉器的範疇。在內門,就有不少煉器的女弟子是專煉法袍的。小丫頭的悟性不錯,如果女紅上也有天賦的話,不妨去煉法袍。正好,他有位家族長輩就是煉法袍的,如果小丫頭願意的話,他可以引薦。要是長輩看上了,小丫頭就能直接進內門了。除此之外,他總覺得,一個女孩子當劍修,太辛苦不說,最怕後勁不足,仙道上半途而廢。
沐晚訕笑:“只見奶孃縫過,弟子也想試試。”六歲的孩子能縫製新衣,說實話,就連她自己也不信。通常,女孩子都是七歲纔開始學針線的。
原來不曾學過。張師叔“哦”了一聲,息了念頭。
回到屋裡,沐晚還沉浸在逛街的興奮之中,忍不住鑽進空間裡,又欣賞了一次“戰利品”,感慨萬千:原來這才叫逛街呀!這才叫活着!
現在再回想前世,心中的信念愈發的堅定:就是爲了這份逍遙自在,姐也要堅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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