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人家的大禮,那得有所表示纔對。當值官念完,沐晚頜首笑道:“虯龍族客氣了。”
就換來一句輕飄飄的話……底下,正使肉疼的握了握拳,擠出一絲笑容,回道:“青帝大人莫客氣。”心裡哀怨極了:沒有回禮嗎?沒有回禮嗎?真的沒有回禮嗎?
沐晚看得真切,險些笑噴。她清咳一聲,憋住暴笑,宣佈道:“虯龍使者遠道而來。明晚設宴雲池,爲使者接風洗塵。”
底下,天庭管理處的主管大人易真君提着袍角出列,應聲領令:“諾。”好吧,易真君現在是滿嘴苦味——青帝大人收了這麼一份古風古韻的“賀儀”,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他得用什麼樣的規格來招待三隻打秋風的傢伙?
直到下朝,可憐的易真君心裡也沒有整個出章程來。晚上就要開宴了!
摸了摸自己的後脖子,他咬咬牙,提起袍子,追到了紫徽閣——想不明白,就直接問好了。被青帝大人臭罵一通,也總比把宴會辦得亂七八糟,招災惹禍的好。
出乎意料的是,通傳之後,青帝大人宣見了他。
難道青帝大人也有意提點我幾句?懸着的心,總算落到了實處。易真君掏出一方錦帕,擦掉額頭上的細汗。
見了禮後,他開門見山的問起雲池晚宴之事:“臣愚鈍,斗膽請君上示下,今晚的宴會,請哪些人出席。”
沐晚好奇的問道:“每年的元日祭不是都要設宴雲池,招待前來朝賀的外族使者嗎?難道沒有定例的?”每次都要臨時摸腦殼嗎?
易真君答道:“據說從前是有定例的。自臣接任以來,每次都是天帝欽點名單。”
沐晚表示服了。連這等小事都要親力親爲,天帝老兒真夠勤勉的。
她說道:“從前的定例還有存根沒有?”
“有的。歷年來的賓客名單都有存檔。不過,近兩百多年來,變動頗大。”易真君如實答道。其實雲池每年都要辦好幾場大型宴會,經事的人都是熟手。問題的難點在於,賓客的等級,直接決定了宴會的檔次。也正因爲赴宴的賓客跟六月的天一樣,老是變來變去的,他纔拿不定主意。
沐晚聞言知雅意。沉吟片刻,她直言道:“還是依定例來。虯龍一族是上古大家子,又是遠道而來,咱們天庭不可失了禮。”
易真君懂了。這是要盛宴款待的意思。另外,結合過去的十幾天的種種,他還收到了一個強烈的信號,即,君上大人行事,是真的沒有把天規當擺設。
沐晚明確的表了態,具體的事情,比如說,賓客名單、宴會的菜品、酒水……這一些,是隻字未提。
呵呵,這些如果都要她親自擬定,那還要專門設置一個管理處做什麼?據她所知,天庭管理處總共有十來萬人,都是隻吃飯的嗎?
易真君心裡更有底了。出了紫徽閣,他急急的趕往朝天閣。天庭是頭一次設宴招待虯龍族使者。而青帝大人給宴會定的調子是依定例。天帝當朝,雲池宴會一次一變,定例早就被改得非面全非。如今,他也記不得哪個是原來的版本了。幸好,朝天閣那邊有相關的文獻存檔。
不出所料,吳真君很快就給他翻到了好幾張單子:元日祭的春宴單、上元節的夜宴單……一看起首的宴會日期,都是三百多年前的。那時,天帝行事,也是依律而行,有章有法。所以,這些單子錯不了。
“老哥,你可幫了我大忙。明兒,小弟請老哥喝酒。老哥可一定要賞臉。”易真君歡喜極了,連聲道謝,取出玉簡一一刻錄下來。雲池那邊的人都是熟手,傢什是現成的,食材常備有,現在有了夜宴單,他只要略作改變,晚宴馬上就能操辦起來。而現在還沒到正午呢,離開宴還有一天多的準備時間,完全來得及。
吳真君接過他還回來的錦卷,也是眉開眼笑:“好啊。”他沒有想到,這些錦卷,還有重見天日之時。
第二天傍晚時分,雲池開宴。
所有被邀請的仙官及其家屬皆按品階身穿吉服,早早的趕到了雲池。
看到彩燈初照,仙樂飄飄的雲池,很多賓客有些恍惚。近年來,天帝行事,越發的用人唯親。他們不屑於與之爲伍,同樣,天帝拉攏無效,便也看不上他們。所以,他們上一次赴雲池宴已經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三百多年,對於仙人來說,不過就是彈指一揮間。然而,今晚重臨雲池宴,這些仙官及家屬都有揚眉吐氣之感。他們不由聚在一起,熱烈的聊了起來。
此情此景落到另一些與會的賓客眼裡,卻是另一種滋味。先是天帝府少君大人伏誅,然後是放言要制訂《仙官守則》,現在,連雲池宴也恢復了以前的舊制,滋,青帝大人這是幾個意思啊?
這些人都是近來年,雲池宴上的常客。他們也聚在了一起,眉來眼去的悄聲嘀咕——好象起風了,這天,是不是要變了呢?
在開宴的前一刻鐘,虯龍一族的三位使者到了。他們乘坐着朝天閣專門用來接引貴賓的雲輦,流光溢彩,瞬間抓住了宴池外所有賓客的眼睛。
於是,在三位使者看來,無異於所有人在給他們行注目禮。
正使環視四周,華燈璀璨,花團錦簇,富麗堂皇,兩隻嘴角不由的翹了起來,對引路的禮學士笑道:“太客氣了。”如此盛大的排場,他很滿意。原本肉疼的心,也緩過來了許多。
禮學士輕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離宴席開始還有一刻鐘的時間。三位大人,請先在這邊用點茶果。”
順着他的手指,正使看到的是一座華美的綵棚。
這個他懂。上古時期,每逢盛宴,主人家會搭一些這樣的綵棚,供貴客們使用。比如說,開席之前,可以在綵棚裡候場,與熟人碰頭,打個招呼;席間,也可以來這裡散散酒氣,或者三五個好友聚在一起,自個兒找點小樂子。
這些綵棚都是簇新的,一看就是新近搭起來的。足以見天庭接待他們的誠心。
禮學士只是將他們一行三人送到了綵棚門口:“三位大人先寬坐片刻。等宴會開始了,下官再來請三位大人入席。”
“好。”正使笑眯了眼。
進到綵棚裡,裡面的佈置也是樣樣齊全,並且和外面一樣華美。正使更是合不攏嘴,連連說道:“不枉我們送出去了九十九件賀儀。”
扮成隨從的少主也滿意的頜首:“這是他們在表示誠意。父君一直不喜魔界,可是……如今看來,父君的眼光是對的。”可惜,那人太強大了,意在獨佔仙界,不許父君染指。而父君技不如人,只能隱忍。
頓了頓,他環視周邊的華美擺設,從心底裡笑了出來,“我們虯龍一族是三界的守護者。仙界如此富足,理應獻與我們享用纔對。
桌上擺了一隻白玉果盤,堆尖堆尖的盛着各種時令仙果。星難貪婪的盯着它,只覺得口舌生津。
少主掃了他一眼,從中挑出最小的那隻白玉香杏,扔給他:“看你饞成這副德性!拿去吃吧。呆會兒,到了宴席上,萬不可如此,免得嚇跑了青帝。”父君說了,青帝既然能除了那人,定是有幾分手段的。所以,對於仙界,他們只能智取。而聯姻不失爲一條好計。
星難歡喜的道了謝,拿過果子,去一旁吃了起來。
少主肉疼的挑出一隻碧桃,分給了正使,然後,將整隻果盤扒拉到了自己跟前,感嘆道:“咱們星難真的是好福氣。與青帝聯了姻,他以後就是落在了福窩裡。”
正使拿着桃子,翻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星難:“星難年輕,又長了一副好皮相。”
他在忠告星難:呆會兒在宴會上,他要是管不住自己的饞樣兒,把青帝給嚇跑了,往後有他哭的。
這時,星難已經啃完了手裡的果子。他勾着頭,不敢再看桌上的果盤——族裡個個都是大胃王。所以,食物從來都是實行分配製。他從小就服侍少主,食物自然也是由少主分配。哪怕食物就擺在面前,他也不敢伸手,除非少主分一點點給他。
別看少主長得清秀,胃口可大着了。象這樣的一盤果子,都不夠少主塞牙縫的。所以,星難已經不敢奢望這盤惹人口水直流的仙果了。
事實也是如此。一大盤果子很快就進了少主的肚子。最後,他連盛果子的玉盤子都給收了。
他舔了舔嘴角,扼腕道:“才這麼一點點。”
正使早就吃完了那隻仙桃,被食物刺激的,兩眼猛冒綠光:“啊,宴會怎麼還不開始?”
少主見狀,伸出手在桌面上“咚咚”的敲了兩下,以示警告。
正使晃了晃頭,眼中的綠光嗖的盡斂。他歉意的笑了笑,坐在桌邊,閉目養神。
還好,也沒有讓他們煎熬太久。外面終於響起了那位禮學士的聲音:“三位大人,宴席就要開始了。請三位大人隨下官入席。”
少主呼的竄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壓住眼裡的狂熱,說道:“走。”
三人才走出綵棚,外面傳來一陣歡呼。
他們聞聲望去。原來是青帝大人的龍輦自天邊飛馳而來。
“青帝大人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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