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們圓房吧!

步惜歡醒來時,望見一個背影。

那人靜靜地坐在窗邊,窗開半扇,夏雲似火,少女披着他的袍子沐在晨輝裡,卻似置身於紅蓮烈火之中,山風拂來,大袖忽揚,霎時將人遮去,好似清魂歸去,將入山林。

“青青!”步惜歡猛地坐起,伸手往窗邊一撈,撈住一手涼滑,衣風撲面而來,卻透了心窩。

“嗯?”

一道疑聲自衣袍後傳來,細微到幾乎不可聞,卻入了他的耳,叫他怔住。

晨風緩歇,衣袍輕落,少女轉過頭來,她仍在窗邊坐着,手裡拈着一把青木枝,枝長花白,人比玉枝清瘦,素顏卻勝瓊花。

“醒了?”少女失了他的袍子,穿着身素裳沐在晨輝裡,反倒面頰生粉,氣色甚好。她衝他淺淡地笑了笑,清冷不再,卻依舊寡言,“早。”

只言兩語,於他來說勝過千言。

步惜歡定定地望着暮青,許久後,忽然伸手將她擁入了懷裡,竟忘了剋制,忘了她仍被那夜的心魔所困,甚至連她反應僵硬都不曾發覺。世間苦難,他曾已忍得麻木,早已品不出憂苦滋味,自從那年遇見她,從此他的心緒便留在了那煙雨時節裡,憂也爲她,愁也爲她,到如今苦也爲她。

“青青,日後歇息,你若不習慣,我命人再送牀被褥來,可好?我醒時,你在身旁就好。”他在她耳畔低語,所盼之事簡單得叫人心疼。

“不用。”暮青往步惜歡的胸膛前枕了枕,彷彿一葉小舟,入了避風港便不想再遠離。她不想苦了他,哪怕她被心魔困着,爲了他,她也可以爭,可以鬥,可以忍。她伸手反擁住他,不理會幽暗處噬來的猙獰舊影,關切地低聲問,“沒睡好嗎?”

“嗯。”步惜歡擁着暮青,深嗅着她發間的清芳,啞聲道,“我……夢見母妃了。”

暮青默然以對,心中如墜沉石,痛意久長,許久之後才道:“我還在。”

母妃已故二十年,往後的日子,她陪他。

“你?”步惜歡反倒僵了僵,聲音沉得痛人心腸,“你險些就不在了。”

暮青被這話刺到,一時愧疚難當,抱歉之言住在嘴邊,想說又咽下了。他餘生的寂寞孤苦,非她一句抱歉可以彌補,說了又有何用?

“青青,你自刎時可想過我?”步惜歡放開暮青,見她低着頭,面龐清瘦得叫人心疼。

他一向不忍苛責她,因爲她是他的髮妻。她看似清冷如霜,實則心烈如火,若被束於後宮,必不得開懷。他不願看到她像母妃那般終日難見歡顏,亦不願像父王那樣庸懦無能,朝事謀不得,妻兒護不住!她是他的髮妻,亦是他心悅的女子,他願許她一世歡喜無憂,爲她擋去百年風霜,白首不離。

此乃爲夫之道,亦是男子理所應有的擔當,他原以爲此心夠寬,卻沒想到他終究還是有些小氣的。

那夜之事,他怪自己沒能護得好她,也怪她自刎之舉太過絕決。她看重人命,他知道,可他依舊想問她,她心裡可有他的一席之地?天下之人的性命在她心中可無貴賤之分,但可有親疏之分?她自刎之時,可有想過他?

暮青默然低頭,只覺得臉頰上還留有男子胸膛上的餘溫,火一般灼人。她不想說她曾看過北望宮城,盼他餘生安好……何必說?說出來徒添痛意罷了。

“我只想知道,你那時心裡在想什麼?”

“我……”步惜歡的目光讓暮青備受煎熬,她轉頭望向車窗外,雪頸上的一道嫩白的疤痕被晨輝染紅,淌血一般。步惜歡氣息一窒,下意識地要伸手拉她,卻聽她道,“胸鎖乳突肌內側,皮下三寸深,刀行五寸止,即可切斷腦部主要供血系統,不會因傷及咽喉等部而造成過多的附加痛楚。”

“……”

“我驗屍無數,真到了對自己動刀子,還是有些怕疼的。”暮青望着窗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聲音頗低,“其實,我是有些心存僥倖的。我知道呼延昊不會看着我死,他一定會阻止我,但我不能猶豫,稍一猶豫,叫他看出我的心思,我就會失去牽制他的籌碼,鄭家八口就會命喪胡刀之下。我只能一賭,賭他比我的刀快,輸贏由天定。”她不信天命,前世今生皆如此,唯有那夜將命交給蒼天,所以當她仰望夜空,當她看見他,那一刻,離世的苦悲忽如雲散,唯餘歡喜在這人間。

那一刻,她記得自己忽然就信了命定之說。

暮青轉過頭來,笑容淡似青木花開,眸光比晨輝動人。

這明豔之態讓步惜歡定定地看了許久,卻未能消解他的心結,有句話這些日子以來他藏在心裡,今日終於問出了口,“青青,你……可怪我?”

怪我不念江山百姓,怪我來得太晚。

“我若怪你,將置你於何地?”暮青皺眉。她知道,爲了兒女情長而棄江山百姓非帝王應爲之事,但就算天下人都怪他,她也不會怪他。

“可我怪自己。這些日子,我常夢見王府,母妃的棺槨停在靈堂裡,如我兒時那般,可當我走近,棺中之人就成了你……早些年我夜裡夢見母妃,問她受刑時心裡可曾悲怨孤苦,可怪我和父王沒能護得好她?可每回問起,我都聽不清母妃的話,她的臉上蒙着溼重的黃紙,隔着黃紙與我敘話,聲音如翁,含糊不清。”

“青青,母妃去了,你若也去了,這一夢二十年、一夢餘生之苦,我真不知還能熬幾年。”步惜歡望着暮青,眉宇間尋不見一絲苦痛,唯有嚐盡世間百味後的沉靜。

他那晚到過義莊,那翻倒的炭盆和散落的碎錦成了她夢中的驚擾,亦成了他內心深處的驚擾。他想問她,那時可曾覺得孤立無助,可曾盼過他來相救?可是他不敢問,怕她回想舊事再傷一回。

終究是他癡長二十年,沒能給母妃和她一天的安穩日子過,反讓她們受盡欺凌苦楚。

軒窗半掩,山風吹破了晨光,男子坐在窗後,眉宇被細碎的晨光照着,沉靜而隱忍。

此情此景痛人心扉,暮青回過神來時已擁住了步惜歡,本不想說的抱歉終究還是說出了口,“對不起,我該思慮周全些。”

她的額頭觸在他的胸膛上,吐氣溫熱,山風拂進窗來,青絲撓着人,微癢。這癢入了心,他回擁她,輕而緩,似海深重。當日城下一別,那夜牆頭一見,行軍月餘,日日相對,終求得這一刻,拋開諸般心思,只是相擁,傾心無忌。

馬車外人聲隱隱,大軍在準備開拔南行,侍衛們稍稍站遠,將這一刻的晨光山風留給窗內相擁的一對璧人。

不知多久之後,男子嘆息一聲,輕且悠長,比風聲悅耳,“不怪那孩子說你傻,爲夫不過是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罷了,你倒真怪起自己來了。爲夫倒是想聽你說說,命在刀刃上,手起刀落間就是八條性命,你有多少時辰思慮周全?”

“……”沒有。

暮青皺了皺眉,擡起頭來望住步惜歡,反將一軍,“那我倒是想聽你說說,你還能來得多快?”

步惜歡一怔。

“假如舊事重演,我想我還是辦不到眼睜睜看着八條無辜的性命死在胡人的彎刀之下,所以我依舊會以命犯險。假如我因爲念着你而看輕百姓之命,我會愧疚一生,所以我寧可賭上自己的性命,做那最險的一搏。你呢?你爲了我可以棄大興的半壁江山,你可棄得了那些追隨你的三千將士?你可能放任自己策馬出城,把那些將士和他們的家眷棄於城中,任他們滿門遭屠?”

她雖沒問過南下之事,但巫瑾日日來診脈,她從閒談時的隻言片語裡也能聽出一些來。軍中有隨行的百姓,這些百姓只可能是御林軍的家眷。

步惜歡可以只帶幾個親隨出城,尋到她之後喬裝南下,這比帶着大軍和百姓南下要容易得多。江南有何家之患,亦有嶺南之患,多帶大軍雖是助力,可路上危險也多,且她不信步惜歡此舉除了國事上的考量外,不帶半分私情。

“母妃故去二十年,你便唸了二十年,這般念舊,棄江山之事,你豈會不覺得有愧於跟隨你的將士們?你棄不下他們,連家眷也要帶着,百姓收拾行囊要多少時辰,出城前與龍武衛和禁衛周旋又要多少時辰?你還想來得多快?”

“你我若都如呼延昊那般,只圖自在逍遙,管這世間善惡疾苦,那自可不必受今日之苦。可是,皇城之外三十里,遼兵夜入村莊殺人滅門,殺的是大興的百姓,你的子民!我能看着他們死,還是你會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死?那三千將士對你忠心耿耿,你能絕情棄了他們,還是我會讓你如此?”

暮青反問,清音入得山林,如奏金石之音,侍衛們肅然而立背影如鬆,捧着衣衫等物的宮人侯在遠處,範通抱着佛塵瞅着靴尖兒,遠處大軍開拔的動靜兒都彷彿遠了。

許久之後,窗內傳來男子的聲音,平靜,堅沉。

“不會,亦不能!”步惜歡擁住暮青,彷彿擁住的是一生的歡喜,“若絕情,倒不覺得世事苦了。可是青青,我還是歡喜的,我終究沒在那深宮歲月裡磨盡七情。”

他本是看重江山的,除了江山大業,此生不知再該求些什麼。直到遇見她,她的一句明君,她篤信的眼神,亂了他沉寂了二十年的心湖,從此想得一人相伴,不想再孤枕而眠,夜夜夢醒,在瓊宮御殿裡倚窗望月到天明。從進宮那年起,他在世上就已無親,若非遇見她,他不會知道自己有多盼一親眷相伴,相濡以沫,風雨同行,不離,不棄。

她不知他有多歡喜,歡喜在那難熬的歲月裡,他不曾棄志絕情,否則即便相遇,她大抵也不會對他傾心。

“青青,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求不得,愛別離,你我求而得之相守不離已是幸事,所以,我們都不要再苦着自己了,可好?”他問。

“好。”她答,在他的懷裡安靜地依偎了一會兒後,喚道,“步惜歡。”

“嗯?”

“我們圓房吧。”

“……”

“我想要你。”在步惜歡還怔着的時候,暮青擡起頭來,讓他看見她認真的目光。

步惜歡看見了,卻少見地失了反應,許久後才咳了一聲,瞥了窗外一眼。

幾個捧着梳洗之物的宮人失手打翻了銅盆,青鹽澡豆灑了一地,範通就在旁邊,卻彷彿沒看見,只抱着拂塵看着靴尖兒裝他的木頭人。宮女們慌忙拾起東西退了下去,神甲軍依舊背向馬車面向山林,只是一人讓路時,腿肚子似乎抖了抖,差點跪了。

窗外落來只山雀,翠羽金喙,叫聲清脆,分外好聽。步惜歡低頭咳了聲,側顏在晨光裡也分外好看,那神態看似尷尬,脣角噙着的笑意卻怎麼也壓不下,“娘子下回說話,話鋒莫要轉得太快,爲夫有些跟不上……”

“少廢話!圓房還是不圓房,給句痛快話!”她打斷他,話音摧鋼斷鐵一般,臉不紅氣不喘。

咳!

步惜歡又瞥了眼窗外,目光甚淡。

窗外人如松石,唯餘雀音在山間。男子慢然擡手,引來清風虛掩了半扇軒窗,窗後的聲音低沉含笑,似訴情話,“爲夫知道娘子直接,可這也太直接了。”

窗後沒傳來少女的聲音,眼刀卻彷彿能穿透窗子。

她並非急色,而是不信他會不苦着自己。他自責太深,她一日走不出那夜的夢魘,他就會自責一日。她不想再讓他自責下去,她希望他餘生歡喜。

眼下,天下的形勢嚴峻,他棄了祖宗的半壁基業,一有過江之險,二有江南水師和嶺南之困,三要面臨天下百姓的口誅筆伐,這三件事皆在眼下,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可是,與他並肩共戰天下,她必須先養好身子,也必須先擺脫夢魘之困,如此才能把全副精力用在幫他上。哪怕是一分的精力,她也不想耗費在呼延昊身上,唯有她振作如初,步惜歡纔不會分心,才能全副心神處理國事。

這些日子,她諸事不問,正是爲了養身子,如今她的傷勢和舊疾已日漸見好,只是夢魘難除。他不在時,她試過很多辦法,但都收效甚微,醫不治己,心理創傷非一日可愈,好在她清楚癥結所在,知道還剩一法,那就是記憶替代。

她需要一段美好而深刻的記憶來淡化心理創傷,而她只想讓他幫她。

可是,他未必會應允,他一直堅持親政後再大婚,她知道,這是出於對她的愛重,也是出於他內心的驕傲。他那麼地驕傲,不願意薄待她,亦不願薄待自己。其實,她也覺得他該堂堂正正地大婚,值得以帝王之禮,受百官朝賀,昭告四海,萬民同慶。所以,她沒有一開始就提圓房的事,她自己試了多日,奈何所試之法皆收效甚微。圓房之請她其實很猶豫,既盼他答應,又盼他別應。或許她該再試一試,畢竟現在還沒到江邊,可是昨夜她夢見大火燒江,那景象讓她覺得心裡不踏實,步惜歡這幾日議事的時辰越發的長,彷彿也在印證着她的擔憂。她能安心養傷的日子不長了,若想不讓步惜歡分心,夢魘還是早除爲好。可是,此時圓房,她總覺得對他不住。

暮青垂首凝眉,心頭的愁情皆眉心裡,久凝不散。過了許久,她發現步惜歡沉默了太久,這才後知後覺地擡起眼來,一擡眼便撞進了一雙溫柔的眸裡。

她在他眸中望見她的影子,紅窗翠陌之景不及那眸底的一片人間煙火色,許她一世溫柔,繾綣了萬里晨光。

他笑着問她:“在這兒啊?”

*

行軍路上多有不便,軍帳不宜用作婚帳,輦車裡也非洞房之地。

那日之後,暮青再沒提圓房的事,過江之憂未除,夢魘之擾仍在,她卻覺得豁然開朗。步惜歡也好,她也好,責己倒不如放過自己,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苦着彼此纔是辜負緣分,餘生他們該讓彼此歡喜,如此方能算不負相遇,不負時光,不負上蒼賜予他們的夫妻之緣。

心境豁然開朗之後,暮青覺得精神也好了許多,她的傷勢已無大礙,身子裡的寒毒也在這月餘的時日裡驅散了七八分,再施一回針便可不必再受寒毒之苦了。大軍每天傍晚紮營後巫瑾都會來爲暮青診脈,這日,輦車一停,暮青便下了馬車。

前些日子,她傷勢未愈,除了出恭從不下來走動,直到這兩日才願見人。

大軍已出上陵多日,再有三兩日便可至下陵,過了下陵便可至江邊了。下陵地勢低闊,多平原窪地和湖泊,因此雨水豐沛的年景裡常有水患。眼下已是五月中旬,眼見着要到雨季,大軍必須趕在雨季前渡江,否則一旦遇上連日大雨,水位大漲江浪駭人,即便是江南水師的大船也未必敢冒險渡江。

暮青下了馬車後,見大軍紮營之地地勢平闊,陵江秀麗,日暮高遠,粼粼的江波照在甲冑之上,重重森光晃得人眼都睜不開。

暮青虛了虛眼,望着遠處的日暮江天怔了一會兒,問範通道:“今日怎麼這麼早就紮營了?”

平時總要傍晚才紮營,今兒瞧這日頭還高着,怎麼就紮營了?

步惜歡知道暮青喜靜,不喜生人伺候,又擔心她見了都督府裡的舊人難免得知出城那日的事,因擔心她再生心事不利養傷,便一直未允楊氏等人前來服侍,他不在時只留下範通隨侍在側,另命宮女四人在外圍聽候傳喚,沒有傳喚不得近前。

範通拉着一張老臉,依舊面無表情,但垂首斂眉之態瞧着竟比在御前伺候時還多麼幾分恭謹,“回皇后殿下,此乃陛下的旨意。”

暮青對皇后之稱甚不習慣,但沒有糾結,只問道:“可是有何軍情?”

“回皇后殿下,陛下有旨,老奴只管遵旨,不敢問軍情。”

“那旨意是何時下的?”

“回皇后殿下,旨意是昨日傍晚下的。”

昨天就下了旨?

這麼說,今日提早紮營的事是早就定好的?

暮青舉目遠眺,見大軍正在遠處紮營,井然有序的樣子確實不像有軍情,那提早紮營是爲何?雨季就快到了,這時難道不該抓緊時間急行軍?

暮青心生狐疑,想細思卻發現滿腦子都是範通那一張老臉和死板的“回皇后殿下”,這老太監說話的調子跟唸經似的,擾人甚深。

“陛下在何處?”暮青捏着眉心問。

“回皇后殿下……”

“囉嗦什麼!”暮青避居養傷,有些日子不爭鋒芒,這一聲喝斥雖不見得真惱了,卻仍叫人想起那身披戰袍統兵五萬的都督之威。

老太監低着頭,看似低眉順眼,實則油鹽不進,“回皇后殿下,老奴不敢囉嗦,也不敢妄稟。晌午後有侍衛來稟過,說陛下在軍師處,但這會兒大軍已經紮營了,陛下是否還在軍師那兒商議軍情,老奴不敢妄稟,也不敢差人去問,除非……”

“除非什麼?”暮青心如明鏡,陪範通演戲。

“除非老奴有皇后殿下的懿旨。”

就知道!

俗話說老朽老朽,範通可倒好,人老了,心卻沒朽。近來這幾日,他句句不離皇后,唸經似的,以爲她看不出他操的是哪門子的心?她雖然與步惜歡拜了堂,卻還不習慣他帶給她的身份,範通存心想把她叨唸習慣了。

只是嘮嘮叨叨也就罷了,又藉機要她下起懿旨來了,她懷疑這老太監心裡是不是在琢磨什麼皇后養成計劃。

暮青抿着脣,看似不悅,眸底卻有淡淡的笑意。步惜歡身邊的可用之人雖然不多,卻都是些忠臣良將,範通也好,月殺也罷,一個一個都老媽子似的,整天有操不完的心。

“不必差人去問了,一來一去浪費時間,我自去軍營裡瞧瞧,命宮人拿身戰袍來。”暮青說罷便轉身要上馬車。

雨季就快到了,今日提前紮營讓她有些擔心,既然她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那也該去趟軍營了。水師的將士們跟着聖駕一起南下,想必韓其初和章同他們這些日子裡沒少擔心她,她想去趟軍營,見見他們。

但暮青剛打開馬車的門,便聽見有馬蹄聲從大軍紮營處傳來。

紅日如盤,黃塵漫天,一人策馬而來,神駒疾似潑風,紅袖勢破天驕。暮青虛了虛眼,不知是夕輝太濃,還是那鮮衣烈馬太扎眼,但她目光一虛之時,馬蹄聲便近了,待她擡眼時,烈馬潑風正從身前馳過,黃塵撲面滾滾而來,暮青眼前驟暗,看見步惜歡當空掠下,華袍大袖遮了天日黃塵,背後那被晚霞染紅的天卻忽然間讓她想起那夜。

火把如繁星,燒紅了遠山夜空,男子從當空掠來,衣袖殘破,容顏蒼白……

回憶揪得暮青心頭一緊,眼前所見卻與那夜不同,她看見一雙慵懶含笑的眼眸,春風相伴,繾綣溺人,她感覺到到拂過耳畔的清風,聞見淡雅清苦的松香,眼尾的餘光瞥見男子的衣袂上繡着一對團龍錦鸞,金絲繡,龍鳳嬌,看得人心生歡喜,情意成狂。

此情此景雖在眨眼之間,對暮青而言卻長如半生,待她回神,已在步惜歡的臂彎間,清風在畔,山河霞景匆匆掠過,未賞夠,兩人便穩穩地落到馬鞍上,共乘一騎,背襯晚霞,向着遠山。

------題外話------

前天,有隻小夥伴戳我,問候我新年快樂,我懵了老長時間,還好我正在吹風扇,於是問:“我地理不好,你不要騙我,哪個半球現在在過年?”

小夥伴說:“哦,上半年過了,我說的是下半年,新年新氣象,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句話裡每個字都有殺氣,而且我覺得看了這章,小夥伴的殺氣可能會更重,肝了個顫的/(tot)/~

昨天聽說羣裡今晚八點要開集體生日會,總管君問我進羣否,我說看情況吧,主要是我覺得冒頭的話可能會被小夥伴們打成豬頭,大概可能也許揣着紅包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唔,昨天沒拍着胸脯答應進羣,我真是太明智了。

第三十三章 大卸機關第一百八十一章 殺人飲血?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兇手第一百九十九章 鐵血犧牲第九十四章 桑卓神使第三十章 臣蛋疼!第二百七十四章 守你一夜安眠第一百七十章 兇手第一百一十六章 感覺如何?第七十七章 夜逛象姑館第八十九章 大漠地宮第一百零三章 門主的女人!第一百六十五章 軍心所向第二百四十章 盛京宮變第一百三十九章 專業坑主子第一章 閒的蛋疼第二百零一章 江北水師到!第八章 兇手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們圓房吧!第十七章 決勝千里第一百四十一章 魔鬼特訓(下)第一百零一章 絕處逢生,再遇!第二百七十章 萬險千難終出城 (補全!)第一百一十五章 無法結案的兇案第一百二十章 我就是要護着你!第十三章 隱疾第五十六章 母族,贈言第二百五十九章 腹黑軍師第二百二十八章 天下寒門之首第二百六十九章 無悔犧牲第二十二章 御駕平叛第二百五十七章 有誰要走?第三十四章 黎明驗骨第一百二十章 我就是要護着你!第一百一十七章 長得俊的男人都是兔爺第一百五十二章 自制散瞳劑第八十三章 大將軍與男屍第六章 坑爹帝后第五十二章 盛京賭神第一百六十五章 軍心所向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必會跟個老男人第一百四十六章 犯我水師者,揍!(一更)第一百一十七章 長得俊的男人都是兔爺第九十六章 蛇窟獨處第二百章 九死一生第二百六十九章 無悔犧牲第十七章 家法,偶遇第一百零六章 不解風情第八十七章 帝駕(一更)第二百五十五章 半壁江山,棄之何妨!第一百四十七章 拜軍師(二更)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介意你口臭第六十二章 我該先縫屍第七十二章 親兵第一百八十五章 都督的損主意第一章 唯一的女仵作第三十八章 問毒第一百五十四章 設局第九十章 機關破!(一更)第一章 鳳駕還鄉第一百零九章 你屬狼狗的?第二十三章 撲朔迷離第二百一十三章 都督可是女子?_5201小說第十六章 從此孤身第二十九章 夜半深宮見第八十八章 下井撈屍第八十章 誤會是怎樣煉成的第一百八十九章 負責之期第二十三章 撲朔迷離第六十四章 鬼寨第四十章 自薦第一百八十六章 臣要在上!第九十章 無恥風範第六十四章 撲朔迷離第二十五章 全境平定第九十七章 信任如山第八十一章 斷袖將軍?第二百四十七章 這是病,得治!第二十六章 線索中斷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二兇手第六章 兇犯鎖定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兇手第二十六章 鄂族聖器第十三章 隱疾第七十三章 學騎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比三勝(二更)第一百九十四章 血豆腐第二百五十章 愛恨皆有因(下)第七章 簡單普通的命案第七十四章 風雨相護第一百八十九章 負責之期第一百六十九章 動機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頭鎮宅第三章 口誅御史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比三勝(二更)第二十五章 真兇現形記第二十七章 跟你一樣第十九章 宮宴之變第二百六十三章 我介意你口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