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真相難尋

步惜歡在路盡頭,沒動。

暮青劫持着陳有良,在他十步外停住。

夜風西卷,男子精緻的面具上落了霜白,燒破的華袖碎了月色,投落徑旁樹梢,若開了萬樹雪梨花。

月色斜照,少年在人後露出半張面容,亦覆了霜雪。長影落在石徑後,夜風捲不動,堅毅如石。

兩人相望,中間隔着人質、刀光。

沉默的較量,最終在刀光血色裡破開,人質頸旁有血線緩起,寸許。

她說到做到,不按她的吩咐,一次開一寸!

血氣在草葉清香的風裡頗淡,卻涼了男子的眸。他開口,融幾分漫不經心,“方纔你說提取足跡,真有其事?”

自己人被劫,脖子上被開一刀,他卻問一句不相干的,若非太關心兇手是誰,便是鐵石心腸。人後,少年的半副面容也堅如鐵石,半晌,他答:“有。”

話音落,刀光緩起,寸許再添寸許。

男子瞧見那刀光那血痕,卻似未見,只問:“不是石灰,那是何物?”

“石膏。”少年答得痛快,刀劃得也痛快。

刀口已有三寸,血染了皮肉衣襟,男子的目光卻只落在少年臉上。半晌,他脣邊噙起一笑,無雙風華染了自嘲。隨後見他往徑旁一退,樹下一坐,懶支下頜,淡望少年,“走吧。”

兩個字,如此輕易,實叫人意想不到。

少年卻未怔愣,只目光在男子支着下頜的手上掃過,半邊面容避在人後,卻遮不住那眸底星子般清明。

“走!”她沉聲一喝,一推前方腿腳僵硬的人質,兩人出了小徑,十數步便被霧色遮了身影。

魏卓之走來樹下,搖扇望遠,淺笑不語,不見驚訝。樹下,步惜歡盤膝坐了會兒,估摸着人出了刺史府才起身拂袖,往刺史府後院閣樓而去。霧色也漸遮了他的身形,只隨風送來一道清音。

“看着點兒,別讓她真把人殺了。”

魏卓之笑意漸濃,仰頭望月,只見月色下樹梢石後掠過十數道黑影,齊往刺史府外而去。

原來,她本無勝算,只是他放她走。

汴河城坐落於汴江沿岸,汴江貫通南北,支流脈絡頗廣,曲水河是其中一支。

江南如畫,河也柔美。夜色更深,薄霧如帶,河面飄起層脂粉香,隨風送來儂歌幽幽。歌聲送來岸邊,掩了岸邊垂柳樹下一聲寒語,“我爹可是你毒死的?”

垂柳枝條細密,夜濃時分幾乎看不見樹下有人,暮青背對河面,刀指被綁在樹上的陳有良。

綁着陳有良的是他的腰帶,那腰帶被解下當成繩子將他與樹幹綁在一處,頸間淌血,狼狽難堪,面有愧色,“你爹是死於本官給他的那杯酒。”

河面上畫舫燭火點點,柳枝裡灑絲絲淺黃,照見少年背影飄搖。

燭光淺淡,人面模糊,但對暮青來說已足夠。

風拂來,摧打了柳枝,六月初夏,忽有風雪來。那風雪含恨,凌厲如刀,驚破夜色,刺人喉嚨。

那刀光卻在人喉前半寸停住,摧心隱忍。

人生第一次,暮青怨自己爲何要會解讀人的內心。若不會,憑此言人已死在她手上,哪會像此時這般,已知此人毒死了爹,還要停手讓他多活片刻?

陳有良所說是實,話裡卻有隱情。

她問爹可是他毒死的,若是,他只答是便好,爲何要說“你爹是死於本官給他的那杯毒酒”?人只有內心並不理直氣壯的時候,纔會生硬地重複對方所問的問題,彷彿重複一遍就能取信對方,也能說服自己。

陳有良的神態告訴她,他所言屬實,可他又爲何回答得這般生硬?

只有一個可能,他說的是事實,但事實未盡。

“我爹是死於你手上,但命你給他那杯毒酒的另有其人。”少年擡着刀,望着人,句句寒霜,“是那狗皇帝?”

她不需要他回答,只要他一個神色,她便知道是不是。

陳有良卻臉色頓沉,怒容滿面,一聲斷喝驚了夜色,“放肆!”

暮青微怔,片刻後,目露冷嘲,“你死了爹,你也會放肆。”

如此昏君也要維護,此人真乃愚忠!

“你!”陳有良被暮青的話刺住,半晌才怒容漸去,嘆了一聲,“本官知你想替父報仇,但那人身份不是你能招惹的。”

暮青眸一寒,那人身份?

她明明問的是元隆帝,陳有良爲何要答那人?照常理,他該說陛下身份不是你能招惹的,如今卻說那人,莫非那人是指另有其人?

“你說的那人是誰?”

“你別再問了。本官已誤了你爹的性命,不想再誤你的。”陳有良閉了閉眼。

“少來這套假惺惺!”暮青忽然一喝,眸中燒怒,“你若愧疚,我爹死後爲何將他一張草蓆棄於義莊?你若愧疚,爲何不派人往古水縣報喪?若非我來尋我爹,他再過幾日便要被拉去亂葬崗埋了!虧他敬你多年!”

義莊裡的屍身有許多是無名屍,官府每過一段時間便會將無人認領的屍骨運出城,埋去亂葬崗。只要一想到她再晚來那麼幾日,爹的屍骨便會亂葬於野外,許再尋不回,她便想一刀剖了這狗官假惺惺的臉!

“什麼?”陳有良聞言,卻露出驚詫,“本官先後派了三撥人,執了喪信帶了喪銀往古水縣報喪!怎麼?你不是見了喪報纔來的汴河城?”

“……”

暮青愣住,陳有良也愣住。半晌,不知想到什麼,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再問你一遍,那人是誰!”此事似多內情,暮青卻不想知道,再多的內情抵不上爹被人害死的事實,她不想問內情,只想問一個人的名字。

陳有良臉色仍陰晴不定,聽她再問,還是那句話,“本官不告訴你,確是爲你的性命着想。”

暮青聞言,冷笑一聲,“看來,今夜曲水河裡要多一具浮屍了。”

刀光如電,層冰積雪,晃了陳有良的眼,他一閉眼,心道今日命休。那冷意卻遲遲未襲上他身,耳邊一道銳利金鳴,細長刺耳,他皺眉睜眼,只見暮青仰着頭望着樹頂,手中薄刀淺黃光線裡系一條銀絲,似被扯住。

陳有良一愣,暮青已冷哼一聲,她手臂猛一揮拽,身形暴退!她退出柳樹下的一瞬,手一揚,一把石灰粉向着空中灑了出去!

這把石灰粉是她在刺史府內突然發難時抓到手中的,就是爲了以防萬一!

她就知道,那男子沒那麼容易放她走。他說讓她走的時候,她就知道。

夜空中,數道黑影因見識過石灰粉暗器的厲害,紛紛下意識退開。

卻只聽噗通一聲!

暮青縱身,躍入了曲水河。

------題外話------

昨天包子發燒,我一晚只睡了一個小時,早晨起來現碼的字。

不管是現在還是v後,我都保持不斷更,但可能沒辦法定時,這點只能跟大家說聲抱歉了。

……

科普:

回答問題時,生硬地重複是典型的謊言。

以男女之間最常見的問答爲例——

“你愛我嗎?”

“愛。”

“你愛我嗎?”

“我愛你”

聽起來哪個舒服一點?顯然是上一種回答聽起來舒服。

人只有內心並不理直氣壯的時候,纔會生硬地重複對方所問的問題,彷彿重複一遍就能取信對方,也能說服自己。

……

關於這章結尾,青姑娘是怎麼看出陛下不會輕易放她走的,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我這一生第九十五章 心理題第三十章 縣祭審案第十四章 天下利器第十八章 要臉之人第八十九章 觸不得的界線第四十四章 面貌復原第三十一章 十里聖谷第二百二十九章 都督娶妻第七十二章 心口取刀(下)第一百二十一章 規勸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意第三十五章 剖心第五十四章 帥才!第八十六章 山中開棺第一百八十七章 影帝VS影后第十四章 深夜獻計第二十六章 鄂族聖器第四十七章 我破給你看!第二百三十一章 霸氣的都督(一更)第八十九章 觸不得的界線第二百四十二章 奪宮(下)一更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翻譯!第二十三章 舌頭該割第六十三章 真兇現形第一百六十四章 元修離京第三十六章 別院詩會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想娶兩個第四十七章 我破給你看!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黑的都督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三兇手(二更)第四十七章 我破給你看!第一百九十二章 轉機!第二十八章 美人週二蛋第二百五十章 愛恨皆有因(下)第五十三章 二蛋領兵第五十章 我要從軍!第八十九章 大漠地宮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必會跟個老男人第五章 皇后授業第三十七章 逆鱗第一百九十四章 血豆腐第二百二十章 計殺元修!(一更)第九十六章 蛇窟獨處第三十二章 天選大陣第二百四十二章 奪宮(下)一更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要娶妻!第一百一十章 懲治宋氏第一百二十八章 舌辯望山樓(二更!)第十三章 何氏自薦第三十章 縣祭審案第五十九章 解棋第六十四章 鬼寨第一百零九章 以心相許?第一百八十章 瘋狂的推測第六十六章 君心深重第一百零三章 兇手初步畫像第二百一十章 幕後真兇(三)第一百零二章 青蟒幫第三十七章 相處第一百零三章 門主的女人!第一百零六章 妹紙大膽地送上門第十章 南圖國書第二百五十章 愛恨皆有因(下)第一百一十五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第七十九章 我是暮懷山之女第二百零二章 三殺令!第一百九十四章 貓捉耗子第二百七十一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第三十九章 再回刺史府(半章)第一百零一章 絕處逢生,再遇!第一百四十六章 犯我水師者,揍!(一更)第二百零五章 活體解剖(上)第一百三十二章 潛入軍營第一百八十四章 毒癡第二百六十二章 他給我的,無人能給我第六十五章 啞口無言!第二百二十九章 都督娶妻第二百二十四章 嘟嘟VS岳父第二百三十八章 二帝爭一後第二十二章 御駕平叛第二百七十二章 人命無貴賤第一百四十五章 誘敵!第九十六章 蛇窟獨處第二百五十八章 主帥之擇第二百一十章 幕後真兇(三)第七章 帝王心術第二百二十八章 天下寒門之首第一百零四章 案情明朗!第一百零六章 妹紙大膽地送上門第八十九章 觸不得的界線第一百二十六章 願爲天下先!第六十五章 死守前夕第五十八章 犯罪地理地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兇手第九十九章 爭執第一百零八章 誰是糟糠之妻第十八章 平定嶺南第二百五十四章 唯我獨尊第一百九十四章 血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