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回來了。
但她又走了。
正大光明的，在愛人和朋友的陪同下，來到了林府。
她是回來報仇的，她需要爲自己報仇，不能讓自己再這麼軟弱下去了。
桑梓記得她初次來這裡的時候，廊下掛着一隻鳥籠子，裡頭關着金絲雀兒，十分漂亮，叫聲也十分好聽。
長廊的盡頭，便是林明慧的房間，那是林明慧關着她的地方。
林明慧看見她的時候，正梳妝，一張俏臉兒上了豔妝，脣紅齒白，是挺漂亮的，但不算美。她和桑梓是一樣的，十分清秀的長相，卻怎麼也與美字沾不上邊。
她顯然沒有想到桑梓會回來，大約在她的印象中，桑梓是一個很容易欺負的人。
一個爲關心陌生人的笨女人。
所以她纔敢肆無忌憚地害桑梓，不顧後果。
“好久不見。”
桑梓的脣間帶着笑容，她的笑容看起來很明媚，與陰沉沉的林明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明慧站了起來，眸中有恐懼，因爲她知道桑梓這一次來者不善。
“只是幾天不見而已。”林明慧的笑容顯得很勉強。
桑梓卻笑了起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很想念你，你呢，有沒有想我？”
林明慧只是冷笑，鬼才會想你呢！
桑梓竟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她極驚訝，連忙擡起頭看着桑梓。
林明慧第一眼看見桑梓的笑容，她笑得像個天真的孩子。第二眼看見桑梓的眼睛，她的眼睛很純淨，若不是因爲桑梓的手握着匕首，她一定不相信桑梓是來報仇的。
“你想怎麼樣？”林明慧的手在顫抖。
她幾乎能預感到桑梓想要幹什麼，但她卻沒辦法躲避。
桑梓攏了攏發，微微屈着膝蓋，她將林明慧扶正，看着鏡子裡的兩人。
“你看我們想得多像。”
的確是像，無論是身形輪廓還是聲音，連眼角眉梢的那份韻致都是一樣的。只可惜，無論容貌再像，她們到底是兩個人，桑梓永遠不會成爲林明慧，林明慧也永遠不會成爲桑梓。
就像是，葉懷瑾喜歡桑梓，卻永遠也不會喜歡林明慧。
“你知道我今天來幹什麼嗎？”
林明慧很自然的搖了搖頭，桑梓的臉上略微先露出一種絲悽苦，她看着林明慧，眼眸中竟有些惋惜。
她輕輕地張開雙臂，將林明慧攬進懷裡：“明慧，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
林明慧擡起頭看着她
，微微張着脣，靜靜地沒有出聲。
屋子裡靜悄悄的，屋子外頭的荊四娘可等急了，她知道林明慧不是善類，生怕桑梓會受到危險，在門口急得走來走去，實在是忍不住了，正要衝進去的時候，突然聽見屋子裡傳來一聲慘叫聲！
由於女人的慘叫聲都差不多，所以荊四娘也不知道是誰的，登時便破門而入。
葉懷瑾等人很快也跟了進去。
荊四娘看着眼前的一切，終於鬆了口氣。
林明慧滿臉都是血，而桑梓就站在一旁，她見荊四娘走了進來，便趨前幾步，將手中的匕首還給她道：“四娘，弄髒了。”
荊四娘接過來，隨手拿過一卷畫擦了擦，道：“不要緊。”
林明慧捂着臉慘叫着，桑梓卻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是她自找的。”荊四娘拍了拍桑梓的肩膀。
但桑梓卻比她想象中來得更鎮定。
“林小姐，”桑梓站在林明慧身前：“我知道你很恨我，但世間一切都是有因果報應的，若不是你先害我，我未必會如此報復你。”
林明慧的慘叫聲撕心裂肺，但卻沒有一個人來找她，那是自然，荊四娘怎麼會允許任何人來打擾她看好戲呢？早在桑梓來之前，她已經用藥放倒了所有人，唯獨留了一個林明慧給桑梓玩兒！
林明慧捂着臉，跪在地上悲傷的哭着，也不知道是因爲痛還是因爲不甘心。
“你到底是不夠狠，”林明慧突然又笑了起來，而且笑得很難看：“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人是我，我一定會殺了你，你不殺我，就是給我機會反擊，你一定會後悔的！”
桑梓死死地盯着她染滿血跡的面容，道：“你沒有機會的，如果還有下一次，我會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說到底，你都是怕了，”林明慧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伸出被血染紅的手指頭指着她：“你一定會後悔的，爲你今天的仁慈！”
桑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殺了她，但是自己已經毀了她的臉，她再也沒有辦法用她這張臉來害自己了，桑梓覺得，這就足夠了。
因道：“我不會後悔的，我反而怕你後悔。”
她不想再理會這個女人了，她覺得她估計受不了這個刺激，她也許會瘋。
“你別走！”
桑梓回過頭，卻發現她並不是在叫自己，而是在叫葉懷瑾。
桑梓疑惑地看着她，她眼眶裡全是淚水，道：“我那麼喜歡你，爲什麼你連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和她長得一樣不是嗎？你爲什麼不喜歡我？”
葉懷瑾只是微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厭惡地看着她：“容貌固然一樣，心卻不一樣。”
“有什麼不同？”林明慧拼命搖頭：“我不懂，我不懂！只要你把我當成她，我們兩個的心不就是一樣的了嗎？爲什麼你要拆穿我？”
“因爲我不愛你。”
葉懷瑾的回答很簡潔，同時也很傷人。
桑梓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林明慧仍是搖頭：“我不懂……”
“你不必懂，”葉懷瑾撇開了眼，真的不願意再看她一眼：“你只要知道，當一個女人用盡所有手段讓一個男人喜歡上她的時候，她在那個男人的心裡已經死了。”
林明慧像是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一般，連連後退兩步，整個人差點兒奔潰。
葉懷志卻突然開口了。
“你知道你和桑梓最不一樣的地方是哪裡嗎？”
林明慧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葉懷志道：“你記不記得，你下廚的那一天，你跟我說的話？”
林明慧愣住了，她一時沒想想起來。
“不記得也沒關係，我告訴你，”葉懷志道：“你說‘女孩子本來就是要男人保護的，男人比女人強大，所以處處都要讓着女人，都要保護女人’。你是這樣說不是？”
林明慧道：“我說得有錯嗎？”
“你認爲你說的對嗎？”說這話的人是荊四娘，她看着林明慧，緩緩道：“正因爲世上有你們這種想法的女人，所以男人才會看不起女人，纔會一輩子將女人當做他們的附屬品，”她氣得咬牙：“若不是因爲你現在毀了容，我真想狠狠地給你幾個耳光！”
她竟也會體貼人。
葉竟成沒想到。
荊四娘畢竟是個女人，如果連女人都不知道體貼女人，那麼還能指望男人體貼嗎？
桑梓對於荊四娘所說的話是十分贊同的，作爲二十一世紀的獨立女性，她總是覺得，沒有男人她也一樣可以活下去，甚至活得很精彩很充實。
林明慧愣住了，然而沒有人再理會她了。
他們都要走了。
“葉公子，”林明慧再一次叫住了葉懷瑾：“我有些話想告訴你，你能不能聽我說完，說完這些我便沒有遺憾了。”
桑梓看着葉懷瑾，並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林明慧也受到了教訓，這麼點兒心願桑梓還是願意滿足的。
“不必了，”葉懷瑾卻抓起了桑梓的手，轉身離開：“我不想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