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晴自幼是許家宗族的掌上明珠，在崑山，她曾經是許家唯一的嫡出姑娘，自然交由廣利，節慶裡和其他閨秀也時有相聚。要離開崑山，自然少不得要和這些人道別。
而許嘉彤則不同，她的突然出現，自然會引起各家閨秀的猜測，隨之而來的那些不堪地留言也會被翻出來。
“擺宴邀各家閨秀來聚，五姑娘可在府裡操辦過？”許嘉彤問道。
阿湘一聽，眼睛立刻彎彎的，滿是笑意：“奴婢知道的只有兩次，一次是五姑娘十二歲那年生辰，一次是去年夏天。三夫人說許家崇尚節儉，不能奢靡，所以不常擺宴。就是大爺到如今也就擺過三回，還是老太太做的主。”
勤儉持家，鄭氏就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還不是府中中饋匱乏，整個許府只可維持個空殼子而已。
許老太爺過世後，許家分出了一半的銀子助許孝祖在西都站穩腳跟，剩下的一半又有一小半落入了許孝賢和鄭氏手中，只可惜許孝賢把它們投在了田地上，然而連着兩年都鬧了水災，這筆錢自然打了水漂。
剩下的那一點李氏還要拿來充門面，李氏的孃家雖然還很殷實，可是無利不起早，她的孃家人見日子久了撈不到油水，漸漸的也就只剩下尋常的走動了。
“看來這一回五妹妹是要擺一場大的了，不知她平日裡跟哪家閨秀親厚？”許嘉彤問道。
阿湘搖搖頭：“奴婢沒有被派去幫過忙，只聽說方家姑娘是會來的，縣丞家三姑娘也會來，別人就不清楚了。”
想來她知道的也有限，許嘉彤又問：“不知雙繡可會知曉？”
“雙繡她和五姑娘走得近些，可她也不算清楚，今天聽說五姑娘要擺宴了，她也問了奴婢會有哪家姑娘列席呢。”阿湘道。
許嘉彤讓她下去，由碧水服侍着試了試衣裳，阿湘手巧，衣裳竟是半寸不鬆，半寸不緊。
“阿湘的手藝真好，姑娘瞧瞧，雖比不得錦繡坊的成衣師傅，在崑山恐怕也算是出挑的了。”碧水由衷地讚道。
“是啊，日後也是一個幫手。方大姑娘的事可打聽清楚了？許嘉彤問她。
碧水道：“原以爲問不出什麼，可這一打聽倒是齊了。咱們五姑娘和方大姑娘每月總要見上三四回，有時候是方大姑娘過來，有時是五姑娘過去。起初三夫人阻止過，說是方家只是商賈之家，怕五姑娘影響了名聲。可是五姑娘見大公子與方大公子常來往，她就違拗了三夫人的意思，一直私下往來了。”
“看來他們走得很近，可是五妹妹從來沒有提起過她。再說說，府裡的人是怎麼說五姑娘的？”許嘉彤笑笑，心裡有些忐忑。
許嘉晴對她一向不錯，她也不是絕情之人，深知在西都的許嘉嵐、許嘉杏不會對她有姐妹之情，她就想着要把許嘉晴當作唯一的妹妹。若是許嘉晴也要害她，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五姑娘爲人和善，從來不跟下人發脾氣，撞見下人被責罰，一定會開口求情。只是……也有人說她耳根子軟，有時候身邊的人多說上兩句，就改了主意。不過奴婢也就是問了幾個人，也未必做得數。”碧水道。
許嘉彤頷首道：“這話不假，我也覺察了。她和方大姑娘走得近，只是不知除了志趣相投，還有沒有別的原因。走，我們去她那兒走走，就算是應了帖。”
碧水打點了一盒點心，跟在許嘉彤身後。她對許嘉彤今日和方芯娘之間發生的事雖說只是一知半解的，可也有些清楚，方芯娘和許連平之間不簡單，那方芯娘和許嘉晴之間也未必簡單。
“姑娘，萬一他們合起夥來給您設套可怎麼辦？”碧水擔憂地道。
“還不至於，他們的心還沒有擰成一條繩，就是擰成了，我也有辦法把它打散了。”許嘉彤安慰道。
不過她雖然相信自己，也不可能十拿九穩。可是她只能告訴碧水她有把握，纔好讓碧水把一直都不安的心放下來。
到了許嘉晴處，許嘉彤留了碧水在外間和兩個丫鬟說話，她和許嘉晴進了內間。
二人在榻上隔了小桌坐下，許嘉彤聲音輕柔地道：“今日在錦繡坊遇見方大姑娘了，我與她一見如故，細說起來才知道你與她也相識。她的親事眼瞅着就要定下來了，不太如意。我與她剛剛相識，總不好說的太深，還是你去勸勸的好。”
許嘉彤把方芯娘要給縣丞家瘸了腿的二爺做小的事說了，許嘉晴的臉色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聽哥哥說過她的婚事不大如意，可是哥哥也沒有多說。若是我知道，我一早去見她了。”許嘉晴嘆道。
許嘉彤連忙道：“她一直說好久不見堂兄到方府走動，想在親事定下來之前敘敘舊。”
做妾的並不如做正室那般需要提早下聘走禮，只要定下來了就一切都快了。說起三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方芯娘此舉合情合理，可是許嘉晴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
“不瞞四姐姐，不能讓她見哥哥。我不把四姐姐當外人，咱們又是要一起去西都患難相守的，芯娘她對哥哥有些不一樣的心意，可是不是她不好，只是哥哥跟她不會有結果。”許嘉晴搖搖頭。
“不會吧，都是一起長大的，是不是你會錯意了？”許嘉彤故作如夢初醒，一驚道。
“哥哥平日不拘小節，許是哪裡讓芯娘誤會了。芯孃的婚事剛剛有了眉目的時候，曾讓人找過哥哥，就是那時哥哥對我說的，叫我在她出閣之前不要和她往來。我性子軟，也怕被芯娘一求，就替她和哥哥牽線搭橋。她與哥哥既然沒有結局，我若是那樣做了，只怕將來她受到的傷害會更大。”許嘉晴爲難地道，顯然她還在煎熬當中。
許嘉彤尋思了一下，試探道：“他們之間沒有可能，可是因爲出身門第？”
許家是官家，方家是商賈，這並非誰更富貴就要遷就誰。即使有一天許家落魄了，讓許連平娶方芯娘也很難，何況她不覺得許連平會把方芯娘娶進門。還有，她也不覺得方芯娘真心喜歡許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