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杏眼前花了，許嘉彤的臉變成了兩張，晃來晃去，又合二爲一。
“六妹妹，你怎麼了？”許嘉彤的尾音故意抖了幾下。
“我頭暈，大概是半夜起來，有些不適。”許嘉杏撫着額，聲音虛弱了下去。
珍嬤嬤剛要進去，蘭香和那幾個僕婦就出來了，蘭香手上拿着一個小油紙包，看了珍嬤嬤一眼，冷冷地出來了。
“六姑娘這兒本就冷清，搜不到也是正常，她也沒有閒錢去動那種藥。”珍嬤嬤熱着臉貼上去，下意識地道。
蘭香是林氏的心腹，珍嬤嬤那點兒過去，知道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許嘉嵐出事之後，林氏特意叮囑她要小心許嘉杏這對兒母女。
可是那幾個僕婦卻是不知，聽出珍嬤嬤語中有討好之意，就刻意放緩步子，輕聲告訴她：“搜出來了，不是很多，但掉了不少在榻旁，都拾掇起來了。”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你們一定是弄錯了。”珍嬤嬤瞪大了眼睛，反應很大。
那僕婦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道：“怎麼不可能？你又不是六姑娘屋裡伺候的，她做了什麼，你怎麼知道。”
許嘉杏聽見聲音，可是她耳中的聲音也漸漸模糊了，只聽到“搜出來了”什麼的。她心氣一動，心跳頓時也快了起來。
這陣子心跳不同尋常，控制不住似的，彷彿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
“蘭香，珍嬤嬤，你們快來看看，六姑娘身子不適，有些不大對。”許嘉彤擔憂地道。
蘭香上前看了看，冷笑道：“請四姑娘坐遠一些，六姑娘這症狀不尋常，有些像藥室的婢子所說服食五石散後的樣子。奴婢方纔在她的房裡搜出了五石散，八成是了。”
“怎麼可能？六妹妹一向深居簡出，聽樂兒說她只是近來纔在府裡串串門子的，怎麼可能到外面的鋪子買這種藥。”許嘉彤替她辯解。
蘭香定了定神，笑道：“劉姑娘從前是如此，可是自從被夫人開恩准許參加宮門賭局以來，時有外出。”
“可是即便她真的弄了五石散進來，也不會用在自己身上吧。”許嘉彤暗笑，不要怪她沒提醒過。
許嘉杏一手扶着桌角，勉強站起身來：“我不知道什麼五石散，你們一定是弄錯了，大概只是敷面的鉛粉。”
“奴婢要是連這點眼力界都沒有，還不如當個瞎子。來人，把六姑娘帶回凝惠堂。”蘭香雷厲風行地吩咐道。
“等等，你們一定是弄錯了，蘭香姑娘，你再好好看看。”珍嬤嬤袖下手上一動，一個裝着幾片金葉子的小荷包遞了出去。
蘭香手一收，向後退了一步：“差點兒忘了，你們兩個把珍嬤嬤看好了，一併帶過去。”
珍嬤嬤眼睜睜地看着那包金葉子落在地上，尷尬得擡不起頭。旁邊的幾個僕婦見了，心裡都暗以爲她拿了許嘉杏什麼好處。
珍嬤嬤往日是跟着林氏和許嘉嵐的，後來跟了許嘉彤，也背叛了許嘉彤，這又向許嘉杏投誠了？
衆人鄙夷，對珍嬤嬤便一點好言語都沒有了，推推搡搡地就要帶她回凝惠堂。
“再仔細搜搜。”蘭香一聲令下，餘下的兩個僕婦又四下裡搜檢起來，這回卻是連許嘉杏閨房窗外也沒有放過。
許嘉杏強打着精神質問道：“我說了不是我的，你這是誣陷……”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抓住許嘉彤的袖子，“是你……是你害我，一定是你。”
“我？怎麼會？我害你做什麼，能得到什麼好處？”許嘉彤爽利地甩開了她的手。
蘭香一直留意着她們二人，她先後聽了珍嬤嬤、林氏的話，之後纔到了許嘉彤這兒。
若是五石散原本是在畫園的，許嘉彤爲了脫罪也不是沒有可能趁機推到許嘉杏頭上，可是她是怎麼辦到的？
“三姐姐昨日心志失常，定是你用五石散害的，你又來害我。”許嘉杏終於把話繞了個彎子說清楚了。
“你纔是栽贓陷害，大半夜的，我從宮裡回來就沒出過畫園，如何來害你？這五石散也是有味道的，宮裡那些女官成天冬防西防的，我若是在宮門賭局上動手，如何瞞得過她們？”許嘉彤道。
蘭英心裡有了算計，許嘉彤說的處處在理，反倒是許嘉杏，若是她與五石散無關，她怎會一下子想到是用來害許嘉嵐的？
蘭英只說了有人從外面帶了五石散進來，並沒有說與許嘉嵐有關，而知道這當中糾葛的，只有林氏、她和珍嬤嬤。
還有珍嬤嬤方纔的反應，明明是她帶回了藏着五石散的繡品碎片，那股子味道她是知道的。這屋中到處都是五石散的味道，她又爲何會執意爲許嘉杏開脫？
“蘭英姑娘，裝五石散的東西找到了，掉在窗外的枯草裡了。”那僕婦別有用意地看了許嘉杏一眼，擺明了覺着是她慌張之下扔出去的。
蘭英看了看，直接叫她小心收好：“人贓並獲，六姑娘，你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們都誣陷我！你們說，我好端端地爲何要把五石散用在自己身上？”許嘉杏忍着頭暈，大聲道。
害別人也就罷了，五石散這東西會上癮，用在自己身上豈不得不償失？珍嬤嬤也期盼着看着蘭英能明白過來。
可是蘭英一來雖然覺着許嘉彤本事不小，但也知道入夜以來就派人盯着畫園的動靜，先後出去兩個丫鬟都沒有來許嘉杏這兒，許嘉彤自己自然更沒有飛檐走壁、來去無蹤的功夫。
也就是說，許嘉彤想害許嘉杏也沒有辦法。
再者，蘭英是林氏的陪嫁丫鬟，珍嬤嬤和許孝祖那檔子事發生的時候，她雖然還小，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對珍嬤嬤的防備她從來都沒有降低過，而對許嘉杏這些年也是暗中佈防，生怕她和珍嬤嬤勾結起來。
沒想到，千防萬防，她們二人還是勾結起來了！
“你們施計在先，看到夫人嚴查各房，未免事情敗露，搶先嫁禍他人。不成想夫人還要細察下去，沒有聽你們的片面之詞，反倒是抓到你們。帶回去，通通帶回去！”蘭英立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