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爺一句話讓我茅塞頓開,可是珍嬤嬤跟在我嫡母身邊少說也有十幾年了,倒不是說她們的關係有多好,就說利益糾葛也已經難捨難分。而我對她的爲人也只是一知半解,萬一她反過來利用我,我也未必能察覺,不知道您能否再指點一二。”許嘉彤虛心求教。
戴元冠好像在等着她問,等她問了,他又做出不想說的樣子。
“凡事人都有弱點,定安侯府的下人們也不簡單,這個珍嬤嬤也一樣。你可以好好查查這個珍嬤嬤,比如她做了奶孃,就該有丈夫和孩子,她的丈夫是何許人也?她的孩子按道理說也該有十五六了,現在何處?”戴元冠老神似的地道。
“戴爺您都知道?”許嘉彤如今勢單力薄,少不得想多借些他的光,“等等,她是許嘉嵐的乳孃,她的孩子也該有十七八纔對,怎麼會只有十五六歲?”
正好給了戴元冠嗤之以鼻的機會,他說話時竟然有些得意:“你若是細心打聽就會知道,珍嬤嬤是在許嘉嵐快三歲的時候在入府做乳孃的,一個三歲的孩子還要什麼乳孃。還有你的父親,在你母親生下你之前就有了一個庶女和一個庶子,他不是一個清心寡慾的男人,在那之後他可是許久沒有納妾了。”
平日裡見得風浪多了,戴元冠爲人處事已經過了比別人強就洋洋得意的階段,可是當許嘉彤問他時,他心底裡竟有幾分竊喜。
他甚至忍不住要把話分開說,想讓她多問幾句。又故意把話說得雲裡霧裡的,好看她想猜又猜不準的樣子,這樣她就又會問她了。
“他……也是納過姨娘的,我還有一個庶出的妹妹許嘉杏,她的生母若不是走得早,也該是姨娘了。我父親沒有再納妾,或許是因爲他寵愛嫡母,也或是他想依靠林家不敢惹怒嫡母,又和珍嬤嬤有什麼關係?”許嘉彤道。
戴元冠道:“不敢?他最想要的就是臉面,爲了臉面可以不要任何人,林氏還比不上他坐享齊人之福的臉面重要。倒不如說他有把柄握在林氏手中,你想想你那個庶妹,許嘉杏,她幾年可是十五歲?”
宛如一道驚雷劈下,許嘉彤足足愣了好一會兒,這許孝祖也太荒唐了。
先是寵妾滅妻,在原配妻子產下子女之前就有了一雙庶出子女。之後又將妾室扶正,在族中長輩都不承認的情況下,還堅持至今。
沒想到居然還和乳孃有一檔子事兒,還生下了一個女兒養在府中,不僅如此,這乳孃也留在府中。
“您是說珍嬤嬤是許嘉杏的生母?許嘉杏可能不知道實情,而珍嬤嬤這些年爲他們做事,也是爲了自己的女兒能過得更好。”許嘉彤驚愕地道。
戴元冠看了她一眼,像看小孩子一樣:“你只從她是一個母親的角度想了這件事,可是你忘了,她也是一個女人,一個良家出身,原本可以做姨娘的女人。而林氏又是妾室扶正的,做了許孝祖的妾室將來可是有無限可能的,十六年了,你說她會怎麼想?”
許嘉彤不由得不住地點頭,忽然笑了一下道:“沒想到戴爺還這麼懂女人的心思,若非聽您的下人說了,還真要以爲您也如那些人一般妻妾成羣呢。”
戴元冠臉一黑,哼了一聲道:“倒不如說是你,一個乾巴巴的小丫頭,什麼都不懂。”他話鋒一轉,“聽說許孝祖和林氏給你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楊都尉的獨子,你該不會以爲這是一段錦繡良緣吧?”
“能勞動您開口,想必這位楊公子很不堪,麻子臉,羅圈腿,一身的惡習,再或是還有什麼怪病、隱疾。也許家裡人的關係也很複雜,不好擺平,說不準比許家還要糟。”許嘉彤自己也能想出來。
戴元冠輕輕點頭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是我認得清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暫且不會得到什麼好親事。而是我知道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什麼人能找上什麼人,我那父親和嫡母找的親家一定不同凡響。”許嘉彤賭氣嘆道。
戴元冠道:“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若是楊都尉開口求王上、王后恩准,恐怕是能成行的。你若是想推脫掉,恐怕要費些功夫。”
“我打算去楊府一探,先摸清了底細再說。”許嘉彤道。
戴元冠想了下道:“楊公子是有些隱疾,楊家恐怕不會讓你見到,你只能暗中前往。龐泰伸手好,你若是用得找,將他借你用用。你得空也學些拳腳功夫,臨時抱佛腳是沒用,但也能應應急。”
“謝戴爺,若是是我能推了這門親事,一定好生幫戴爺把錦繡坊在西都發揚光大。”許嘉彤笑道。
戴元冠一擡眉梢:“就只是爲了錦繡坊?我多添個管事就是了,不一定非要用你。”
“那您想讓我做什麼?難不成您想讓我入宮做您的眼線?”許嘉彤也是聽過這樣的事的,戴元冠這樣的人想安個眼下也實屬正常。
“龐泰不借你了,等你想到了別的再來見我。”戴元冠咬牙道,轉身轉動木輪椅的輪子,進內室去了。
許嘉彤氣得牙癢癢,這人有了地位和財富之後就是脾氣太大,一點兒也惹不得。
“好呀,不借就不借,本來就沒想過有人幫忙。”許嘉彤嘀咕着,朝着他進去的方向做了個鬼臉。
窗外,有兩個人原本屏息傾聽,這會兒終於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看着那一抹嬌俏的身影消失在角門處。
趙棋允道:“主子這彆扭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誰了,你看他對這個丫頭……唉。”
“是很用心,能勞動臭棋簍子一直留意她的行蹤。一個好好的內宮總管,竟然跑去盯梢。”龐泰冷笑。
趙棋允不幹了,重重地踩了他一腳:“你也好不到哪兒去,被主子借給小丫頭用。小丫頭一句話惹惱了主子,又不借了,你這個小將軍也就是個物件兒。”
“你……”龐泰語塞,這時候卻聽到裡面硯臺落地的聲音。
“龐泰,這些日子你多看着些楊府,那丫頭要去。”戴元冠吩咐道。
他開了口,棋簍子和被視爲物件的某位小將軍也只能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