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學朝覺得很奇怪,但看着滿房間的碎渣,也明白是怎麼回事。當即不說話,默默地將房間的碎渣清掃掉。
重新拿一副茶具到房間來,燒水、煮茶,也是在熬時間。周學朝到來,讓周新良的情緒稍微穩定一些,也在梳理這一夜發生的事情。
從前半夜判斷了榮盛鏢局要出貨,然後楊繼業這個書生到來,再離去;隨後榮盛鏢局的人搜索出去的道路,到出貨,一環一環,完全在周家的監視和預判之中。
在劫道之前,這邊還接收到一切正常,預計一盞茶後動手的。那時候,是什麼時辰?即將天明瞭。選這個時間動手,也是因爲那一段路,恰好在鷹巢山下,如此,可將劫道的事情推給鷹巢山匪,不管是府衙、柳河縣衙門還是鎮邊王府,都不可能去與鷹巢山匪進行對質,便可將周家的行動,完全掩蓋下去,使得垣武城這邊風平浪靜,而榮盛鏢局完全損失,也不可能懷疑到周家和恆源商貿。
退一萬步說,榮盛鏢局就算懷疑周家的人,那又如何?沒了人、沒了錢財,在垣武城還能有什麼作爲?只有將所有店面都賣掉,然後,還會虧欠恆源商貿一大筆銀子。
周新良回想更多,確定每一步都極其周密、穩當,不可能出什麼漏洞。昨晚最後接到的飛鴿傳信,周鑫文已經表明了那邊的車隊埋伏完全到位,周庭立等人尾隨在車隊之後,一切都正常。
僅僅差動手這一環節,難道在最後那一盞茶時間裡,出現什麼變故?
不然,怎麼解釋幾個時辰過去了,都沒有絲毫消息傳回來?
“叔。”周學朝說,“會不會是飛鴿錯了方位?”因爲這種出錯時存在可能性的,哪怕是再三訓練的信鴿,也可能有出錯。
周新良搖搖頭,表示否定。周學朝又說,“我去問問吧。”其實,真有信鴿回來,接收信鴿的人,肯定會第一時間送過來。這一點,周新良也明白,不可能接收信鴿的人反而睡覺了。
周新良明知是怎麼回事,便搖搖頭,說,“肯定是哪一個環節出錯了。到底出錯在哪裡?難道鷹巢山匪又下山了?山匪也有人守候在山下?”
“叔,我覺得不可能。”周學朝說,“榮盛鏢局出貨是在夜裡,除了我們周家,即使還有人也在留意這邊情況,會超出周家的監視?退一步說,鷹巢山匪下山,未必能夠打得過周家精銳,是不是?”
“萬一鷹巢山匪幾千人下山……”周新良說。
“山匪下山可能性是存在,但絕對不可能一舉將周庭立等人擒下、滅掉,他們肯定會將消息傳回來。甚至於真有山匪劫道,周鑫文他們也該回到城裡了。是不是?叔,我還是問問接收信鴿的人,看看是不是信鴿出事……
我們想,周鑫文他們事情做成了,要處理榮盛鏢局的兩三百人,要將十萬斤米糧運到寨裡,藏好,那都要足夠多的時間來做這樣的事情。他們以爲消息已經傳回家,就安心做事去了。
叔,要不,我們再派快馬跑一趟?”
周新良點點頭,說,“那就派三騎出去,一是到山下看有無狀況和劫道跡象;二是往寨子去,看看是不是在那邊藏米糧。快去快回,不管怎麼樣,先回來報信。”
周學朝便出房間,去安排快馬。等三匹快馬出門而去,周學朝便去接收信鴿的房子。總要確定一下,信鴿會不會出錯?
養信鴿的房子稍微偏闢,不惹人注意,況且鴿子氣味不小,糞便多又亂。自然不能在主宅這邊,而是安排在主宅偏遠一點的圍牆內。
這裡的信鴿有幾十只,放走,收回,都有訓練,幾十年來,也有五六個人專一負責這一塊事務。重要的往來信息,這些人都不會拆看,直接是蠟封管送到主宅去。
周學朝小時候到過這裡,主要是想看一眼鴿子是什麼樣的。記憶中,到這邊來臭味大,然後老遠就聽到鴿子一些咕咕咕的聲音。
有大門與其他房子隔開,周學朝推開大門,忽然覺得不對勁,雖說這裡的臭味難聞,但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難道所有的鴿子都被帶走了?
這不可能吧,訓練飛鴿,是有不同的方位。飛鴿之間,也會做一些分工。必然說某一羣專往荊蠻楚地那邊飛,來回之間的路程,飛鴿也是熟悉的。
如此,在家裡,肯定會有留在家的飛鴿。可這時候,爲什麼都靜悄悄沒有絲毫動靜?周學朝突然感覺有種危險和毛骨悚然之感,站定了,仔細看看環境,確實沒有錯。
心裡更慌,忙往前走到養鴿子的院子。見這院子中,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隻鴿子。鴿子可能被帶走,但留守在家的養鴿子人,是必然會留有人在的。他們到哪裡去了?
五六個人,即使有人出外辦事,也會留有人守家啊。不然,誰來接收飛鴿傳回來的信息?
“有人嗎——”周學朝大聲喊,空蕩蕩的房子沒有任何動靜。確定飛鴿都不見了,也確定養鴿子的人都不見了。周學朝突然意識到,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周學朝快速跑出去,感覺整個房子就是一張巨大的嘴巴,會將他一口吞掉。
見到周新良後,周學朝稍微平靜了心態。把養鴿子這邊的情況說出來,周新良也意識到不對勁,說,“人不見,鴿子也不見?”
“叔,那邊空無一物了。不知怎麼回事?”周學朝肯定地說。
周新良沒有過去親自驗證,他綜合周鑫文、周庭立等人毫無信息傳回的事實,也敏感地判斷出,周家這一次的行動,可能真的出問題了。
周新良忙進主宅,去見週四海。週四海見兒子過來,神態慌張,說,“出什麼事?”
周新良說,“父親,可能出大事了。”
“嗯……”
“周鑫文、周庭立除了在動手前,傳回消息。之後一直沒有絲毫消息,學朝剛纔到信鴿院子看了,那邊沒有人也沒有了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