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沈忠犬
江老闆皺眉道:“事有反常即爲妖。似她這般經歷離奇,性情又彪悍,可視爲異端,合該將她拘捕甚至處死纔是,怎麼倒……”
不等說完,已被身邊幾人一起捂住了嘴,那胡老闆嚴肅道:“江兄從江南而回, 見多識廣,難道不知這世間包羅萬象,無奇不有?什麼異端?哪裡異端?從春秋戰國到我們如今的太平盛世,多少新奇事物不都是這樣來的?春秋戰國時記錄還用龜甲竹簡呢,難道你敢說蔡倫是異端?三寶太監下了幾次西洋,海上暴風雨也沒收了他的命去,你敢說他是異端?沒有這些異端,你就有如今錦衣玉食的日子過了?怕還是和野獸一樣茹毛飲血呢。”
江老闆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看着這些生意夥伴:“胡老闆,你從前大字不識一籮筐,如今竟知道蔡倫造紙,三寶太監下西洋?”
話音未落,衆人又都“噗哈哈哈”鬨笑開來。陳老闆拍拍他肩膀:“胡老闆哪裡知道這些?說起來,你道三姑娘那樣彪悍,爲何還有這麼多人去捧場?除了她家的菜餚美味別緻,剩下的,還不是因爲有人心甘情願替她做招牌,招攬生意.”
“沈少爺?”
江老闆去江南之前,對大興縣最流傳的八卦那也是耳熟能詳的,說完不等別人答覆,又連忙加了一句:“不會還有方公子吧?”
“可不就是他們呢。”
座中另一位朱老闆笑吟吟點頭:“說起來,自從秋雲樓開始營業,得意樓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我料着孫家派去秋雲樓搗亂的人也不少,只是都沒鬧出大動靜。誰知道蘇家一個農戶, 幾個兒女竟是各有本事, 他們家那二郎, 在城中着實有不少年輕朋友,如今充作酒樓護衛,幾個鬧事的都被扔了出去。直到七天前,又有一個年老的酸儒跑過去,在酒樓門外捶胸頓足,只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蘇家夜叉臭名遠揚,又是反常異端,竟還有人過來照顧生意,可知這是助紂爲虐云云……”
江老闆失聲道:“這一招當真歹毒,誰敢背上異端名聲?偏偏那種老酸儒,尋常人拿他也沒辦法,像扔無賴那樣扔出去,甚至要坐牢,這下秋雲樓應該無計可施了吧?”
江老闆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麼說的話,三姑娘從前和沈少爺不和,竟能爭持不下,可見也是個辯才無礙的能人。”
江老闆眼看着話題在岔路上越奔越遠,實在忍不住了,打斷這些興致勃勃的朋友:“我說你們且別急着說這些,好歹告訴我,那沈少爺被放出來……啊呸!我的意思是說,沈少爺出手,他是怎麼幫三姑娘解決那些老酸儒的?”
“你再別提沈老爺和沈夫人,我家管家的婆娘的二嬸就是在沈府做雜役,聽她說,那沈家二老溺愛沈少爺,古今罕見,正經不像是對兒子,倒像是對主子,竟是言聽計從從不拂逆的,連成婚這樣的大事,都答應了由沈少爺做主,你說天下可有這樣的父母?”
江老闆只着急老酸儒們的下場,因追問道:“這又如何?難不成他們兩個就敢把那些老貨扔出去?別說沈少爺本身就是士子,即便方公子,那樣的背景家世,他也不敢,稍有不慎,這是會惹起全天下書生同仇敵愾的。”
衆人都跟着點頭,朱老闆笑道:“誰說不是呢?大家都這樣想,等着看秋雲樓的好戲,那會兒多以爲三姑娘這母老虎會發飆,要治這種老酸儒,似乎也只有潑婦才行。誰知三姑娘真沉得住氣,竟穩坐了兩天釣魚臺,直等到三天後,幾個老酸儒輪番上陣,都施展過了,她纔出手。”
“倒也並非胡說,難道不聞歡喜冤家?他們兩個,大概就屬於這種了。”
“你們說沈少爺鬼迷心竅也就罷了,怎麼沈老爺和沈夫人也不管管的?”
胡老闆笑罵一句,朱老闆笑道:“我也不是有意侮辱沈少爺,實在是當日情形乃我親眼所見,那樣寫意風流的沈少爺,對三姑娘當真就好像只忠犬一般。都說他們從前是冤家對頭,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你別忘了,他雖然是讀書人,但也幫着家裡打理生意,論口才,一百個人加在一起,未必比得過他。”
“咦?那還真是巧了,我也聽說蘇家三姑娘,一個女娃兒,在他們家竟也是當家做主,連她堂姐的婚事,都是她說了算,爹孃倒要往後靠。”
江老闆眼睛一亮,只見朱老闆哈哈一笑:“她也沒怎樣做,只是將沈少爺放出來了。”
“我的天!這樣說來,他們兩個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絕配啊!”
“她怎樣做的?”
江老闆瞠目結舌,喃喃道:“沈少爺的口才竟這樣厲害?”
“要是無計可施,如今這會兒早有不知多少老酸儒圍着酒樓叫罵,什麼生意也不用做了。若說用錢打發,蘇家的錢哪裡比得上孫家?之所以能夠平安逃過此劫, 還不是多虧了沈少爺?說來也是,從秋雲樓開業,方公子沈少爺三天兩頭就要去吃飯,幾乎等於住在那裡,這是什麼?這就是活招牌啊。”
“這話說的,那可是沈少爺,讓你說的三姑娘好像關門放狗一般。”
衆人紛紛笑道:“這還用問?沈少爺是什麼樣的人才?小三元啊,將來說不定大三元也是他囊中之物,這樣天下罕見的大才子,他既然出手,那些老酸儒哪裡有招架之力?雙方辯了不到半個時辰,幾個酸儒全都敗下陣來,灰頭土臉離開了,從此後再不敢去秋雲樓鬧事。畢竟他們又不是無賴流氓,最起碼的體面還是要的。”
江老闆:……
朱老闆不以爲然道:“誰和女人認真?三姑娘連書都沒讀過,聽說也就是跟着她六叔爺學了些算數,些許識得幾個字,她有什麼辯才?不過是女人的胡攪蠻纏罷了。”
江老闆正色道:“非也。朱兄休要因爲她是女兒身,便心存輕視。若她果然只有胡攪蠻纏,沈少爺豈會和她成爲一對歡喜冤家?甚至在酒樓遭逢危難之時,不顧身份,毅然挺身而出,爲她消災解厄。”
衆人都點頭道:“是極,是極,就是這樣道理。”
話音落,只聽外面車伕叫道:“老爺,秋雲樓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