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這事我也跟阿峰說了。這種事情,還是得他幫忙再調查一下楊遠的真正死因。說實在的,當時是太過意外,然後家裡又雞飛狗跳的,我也沒顧上去懷疑別的東西。現在再想想,我覺得楊遠的死因,也有疑點,以我瞭解的楊遠,他不可能身上帶着毒藥,更不是尋短見的主。”
“你的意思是那毒藥有可能是別人喂他服下的?”
“沒錯。但是舒大人說,當時衙門已經調查的很清楚。楊遠就是自殺的。”
“你的懷疑,也不是不可能。”溫崇正一臉嚴肅。
當時大家都自顧不暇,注意力也沒有放在這個地方。
現在再想想,還真的是疏忽了。
“阿峰那邊,當時沒查出異樣,並不代表這事就沒有問題。再查一查,的確是對的。”
“嗯,我就是想查一查,或許,查清這事就能揪出冬兒的真面目。”
楊安起身。
“我去看看小宋和曦兒,等一下我就要回去了。家裡還有一堆的事情,草藥我也備齊了一半。半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得儘快辦好。”
“哦,對了,你說起草藥,我也就想起來了。喜來傳信過來,他已經備了一些草藥,正往秦縣趕來。”
兩人從進門就站着說話,坐都沒坐一下。
溫崇正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走吧!我們一起去,草藥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擔心。一定能按時備齊的。”
“嗯,有你,有阿峰幫忙,我相信楊家能渡過這次危機。”
楊安點點頭。
其實,現在他最擔心的,反而不是草藥了。
而是冬兒。
這個在楊家這麼久,又一直藏在暗中,居心叵測的人。
“嗯,一定可以的。”
兩人一起去看了宋暖和曦兒,楊安沒呆多久,便離開了。
…… 深夜,子時。
秦縣,西街小巷最偏遠的四合院門外。
一個身穿黑裙,頭戴着黑色帷帽的女子,一邊舉手敲着院門,一邊警惕的四下掃看。
嘎吱一聲。
宋老大拉開院門,看着院門口站着的人,立刻側開身子,讓她進去。然後他探首緊張的四下看了看,沒發現異樣,這才安心的關上院門。
“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宋老大跟上黑衣女子,搓着手,有些緊張的問:“姑娘,我們兩口子總是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們商量過了,我們想要回家了。姑娘,這些日子你不在,我們又不好一走了之。姑娘於我們有恩,我們想當面與姑娘辭別。”
黑衣女子熟門熟路的推開房門,走向牀前,看着牀上的呂氏。
呂氏已經可以下牀走動。
不過,只能一步一步笨拙的移動,還沒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姑娘,你來啦。”
呂氏看着她,笑容滿面,眼眸中的睏意,立刻消失不見。她緊緊的盯着那女子的手,眸光亮了不少。
黑衣女子察覺她的目光,立刻將左手隱入袖中。
沉聲道:“手。我給你撫脈複診。”
呂氏連忙伸手出去。
在黑衣女子幫她複診期間,她的目光緊緊的盯着對方。突然,她趁其不備,擡手將對方的帷帽撂開。
帷帽落在地上,露出了帷帽後的容顏。
呂氏對上冬兒錯愕的表情,發光的眸子立刻變得黯然。她搖搖頭,不敢相信的道:“爲什麼不是?爲什麼不是呢?這不可能啊,我不可能認錯的。”
宋老大連忙彎腰拾起帷帽。
“姑娘,你別與她一般見識,她不是故意的。”
冬兒接過帷帽,波瀾不驚的戴了回去。
“沒事!”
她看向失魂落魄的呂氏,“你的情況比前些天好了不少,你們就安心的住着吧。再有幾個月,應該就能好全了。”
她這話,也算是拒絕了宋老大說要離開的話。
“姑娘,我們該回去了。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裡打攪姑娘,麻煩姑娘。我們與姑娘素不相識,姑娘這般……我們實在是……”
宋老大說着,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道:“姑娘,我們天一亮就回村去。我家中還有老爹,我們這麼不辭而別,他會擔心的。”
話落,呂氏也不停的點頭。
在他們夫婦最難的時候,宋老頭原諒了他們,讓他們回家。
“不行!”
“姑娘,我們……如果姑娘是要診金的話,我們可以想辦法去籌,等籌夠了,我會親自送到這裡來。”
宋老大以前冬兒是要診金。
冬兒皺眉,“那老頭有什麼好的?”
“啊?”宋老大夫婦二人愣愣的看着她。
冬兒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五天後,我再過來。我告訴你們吧,你們那村裡出現了瘟疫,你們這樣回去,只是送死。”
說完,她就離開了。
瘟疫?
夫婦二人傻眼了。
宋老大回過神來,連忙出去送冬兒,“姑娘,姑娘,你等一下。”
冬兒在院子裡站定。
宋老大跑到了她面前,“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們村裡出現了瘟疫?這不可能啊,好端端的,我們村裡怎麼會有瘟疫?”
“我是大夫,而且這消息都傳遍了。現在衙門把村子都封了,你們進不村,回不去了。”
冬兒怕他會趁自己不在,偷偷回高山村,又道:“哦,對了!因爲你們夫婦不在村裡,他們都懷疑是你們播的瘟疫,所以,你們這樣回去的話,村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完,冬兒徑自出了院門。
只留下宋老大一人傻傻的站在院子裡。
村裡有瘟疫,大夥都以爲是他乾的?
不行!
瘟疫是會死人的。
他不能放他爹一人在村裡。
宋老大更篤定要回村裡了。
而冬兒,她沒有料想到一向貪生怕死的宋老大夫婦二人,居然聽說有瘟疫,還義無反顧的回村裡。
不過,她也同樣不知,宋老大夫婦被紫葉迷暈,藏在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紫葉看了一眼宋老大留下的信。
這歪歪扭扭的字。
她立刻就重抄了一份,那刻意模仿的字跡,十足的相似。
她收起宋老大的真跡,放入袖中,讓人送回去溫崇正。
……
五天後,曦兒滿月。
溫崇正決定大肆操辦,一來是爲人父,心裡高興,二來是村裡剛經歷了瘟疫,大夥都死裡逃生,他想與大夥一起高興高興。
他提前一天就殺了兩頭豬。
昨天就開始備酒菜。
但凡與溫家有來往的人,他都發帖子宴請了。
熱熱鬧鬧,紅紅火火,一共辦了六十六桌。【正陽居】的院裡院外,擺滿了桌椅。
“二嫂,熱水提進來了,你去洗吧。我在這裡照顧曦兒。”
溫月如進來通知宋暖去沐浴。
宋暖聽到這話,立刻嗷了一聲,從牀上跳下來,火速的打開衣櫃,從裡面提了一個小包袱。
今天要換洗的衣服,她昨天晚上就備好了。
心心念唸的盼着這一道特赦令。
足足一個月了啊。
她自己都嫌棄自己了。
再好的香精,也蓋不住她身上的味道。
宋暖火速的跑到屏風後,看着那熱氣嫋嫋的大浴桶,她嘿嘿的笑了幾聲。牀前的溫月如聽着,忍不住的咬脣偷笑。
她二嫂還真是太受煎熬了。
一個月的月子。
她二嫂就像是坐牢一樣。
吃食上,天天都望着飯菜扁嘴,可又不得不往嘴裡塞。想洗頭沐浴,可又被一道限令制住,不敢造次。
她是清楚的,她二嫂就是嚴冬都天天要沐浴的。
一個月不洗頭,不沐浴,這對她二嫂來說,絕對是折磨。
宋暖迅速的寬衣,大步跨進浴桶裡,坐在那加了藥材的熱水中。宋暖感動到想哭了。
這種感覺,她多久不曾有過了。
此刻泡在熱水裡,她是那麼那麼那麼的滿足。
一旁放着香胰子,還有香精,宋暖一一使用,第一遍洗到水涼了下來,經溫月如提醒,她才從浴桶裡出來。
她將自己包裹得緊緊的。
等着溫月如,溫月初和宋玲幫她提來熱水。
剛纔第一遍,那水,她都不敢看。
她不是矯情,還是真的覺得一個月沒洗的身子,洗三遍都是少的。不好意思太麻煩大夥,她洗完第三遍後,就換上了新衣服。
咦~
打開包袱,她昨晚備的衣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梅紅色的衣裙,領口和袖口都別緻的鑲了暖暖的白狸毛。
紅中一點白,別緻,又好看。
紅白配,賞心悅目。
她從屏風上拉下幹帕子,一邊擦着溼發,一邊走出來。
“哇!二嫂,你穿這套衣服,果然是好看。”溫月如幾人聽到動靜看過來,看到宋暖後,皆是一臉驚豔。
“當時,二哥送白狸皮毛過來時,我和我娘就知道,二嫂穿上這套衣服,一定美極了。果然,我們都沒猜錯,真正是好看啊。”
這個月子,宋暖的身子調理得很好。
豐腴了不少,臉上的氣色也好了,白裡透紅。
現在宋暖比以前,多了幾分韻味。
宋暖低頭看着身上的衣裙,“這是你二哥備的?”
“對啊,二哥知道二嫂怕冷,所以這套衣服不僅有他上山親獵的白狸皮毛,還讓我們做棉夾層。”
溫月如起身朝她走了過來,“二嫂,我來幫你擦頭髮。祖母說了,二嫂雖然是出月子了,但在冬天做月子,還得做足三個月。”
“三個月?”
宋暖一臉驚恐。
幾人看着她這個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這時,外面傳來張陸生的聲音,“楊府客人到!”
宋暖的眸光一閃,楊府的人來了,那冬兒也該來了吧?有些事情,今天該有一個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