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擋不住,索性蕭明珠就直接讓人撩了簾子,只是興趣卻沒剛剛好了。
她身爲郡主,自然無需上前迎接那些看不上自個且自個也看不上的閨秀們了。而許楚,雖然身世並不顯赫,可她到底是朝中有品級的官員,且還掛着靖安王府準王妃的頭銜,所以自然也不會僞作熱情的去與人應酬說笑。
進屋的有六個妙齡小姐,瞧着都是盛裝打扮過的,再加上自幼嬌養的氣質,當真是各個都稱得上美人。一張張的俏臉鮮活粉嫩,又或是溫柔賢淑,還真是俏麗的緊。
不過她們的得意,大抵也是在看到許楚之後就戛然而止了。相比之下,穩坐在蕭明珠一側目不轉睛閒閒喝着茶水的女子,縱然不動,卻也有一種銳利的美。那種美,是她們這些溫室之中長大的女子所沒有的,帶着英氣跟瀟灑,讓人心生羨慕卻不敢直視更不敢攀比。
其實倒也不是這些閨秀們沒有見識,實在是許楚經歷的多了,加上兩世爲人,所以閱歷上就是一般人比不上的。更何況,她因常年接觸屍體跟案子,早已養成了冷淡的心性,也唯有在蕭清朗跟蕭明珠等人,還有三法司同僚面前,還能心性還能柔和一些。
再者,她與蕭清朗相處的多了,他的那份威壓跟動作,也潛移默化的影響着她,使得她不知不覺之間就流露出幾分女子鮮有的氣度來。
這般之下,在場的心思通透的閨秀們,還哪肯再與她做對比?
當今聖上並不沉溺於美色,對選秀之事更是嗤之以鼻,所以在他上位之後,就將選秀的規矩改了一番。如今,大周朝十年一選秀,且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員,嫡女方可參加選秀。期間有官家適婚女子要婚配,並不受約束。
她們幾個原是到了適婚的年紀,想着尋一戶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偏生近日裡聽說齊王府欲要爲兩名嫡子尋門親事。這般一來二去的,這些人可不就動了心?
齊王府,在大周可算得上赫赫名門,除去戰神一說之外,那可還是皇家血脈的存在,是可世襲罔替的王位。縱然齊王下邊兩名嫡子只有一個能繼承齊王之位,可是隻要身體內流淌着皇家的血脈,還愁沒有個景繡前程?
縱然再不濟,也能得個郡王之位不是?
她們本來也想直接與明珠郡主交好,畢竟,世人誰不知道皇家上下幾代最寵愛的就是皇室中唯一的嫡系女兒?可是一來明珠郡主甚少與京城閨秀相距,又無特別交好之人,所以她們實在也尋不到合適的機會與其相交。二來,她白日裡得了空閒,就會往衙門或是三法司跑,可對於她們而言那地方可是晦氣的緊,身爲女子又怎能去那些地方拋頭露面呢?被人發現,還要不要臉面了。三來,明珠郡主性子素來囂張,一言不合就會動手,而戳人臉面更是得了靖安王的真傳,所以也實在沒人敢設局相識。畢竟,若是成了還好,若是被揭穿了只怕在齊王府之中得留下個心機深沉的名聲……
這麼零零總總的原由一疊加,她們自然也就不敢輕易出手了。
不過從明珠郡主這裡尋不到機會,她們自然也會去尋旁人幫着牽線搭橋。
京城裡凡是有些耳目的人,都知道齊王妃有一位身爲驃騎將軍的兄長唐浩庭。除去其驃騎將軍的身份之外,他還曾救過齊王的命,所以家中女兒唐嬌兒,自然也就得了齊王府的高看。
身爲齊王府的表小姐,小時候自然也常在齊王府同明珠郡主作伴,且在六歲之時還養在王妃膝下一年。這般下來,明明算不得多高貴的身世,卻也生生因着與齊王府的機緣而被拔高了不少。
也虧得明珠素來與京城閨秀們走的不近,不然知道她打着齊王府表小姐的名號在外頭呼朋喚友只怕都能扯破她的臉皮了。
今日,她原本是不想來風荷園觸黴頭的,奈何新交的幾位貴家小姐一直攛掇着,話裡話外的意思可不就透露出奉承她只是爲了結識明珠郡主的意味?
她不傻,自然聽得出內裡的意思,奈何卻捨不得被人追捧跟簇擁的感覺。
畢竟,若只是一個驃騎將軍嫡女的身份,又怎能引得這般多的世家貴族小姐如此熱切殷切的與自己攀關係呢。
不過她雖然爲難,可是想了想蕭明珠那丫頭雖然驕縱跋扈的很,可是卻也是個顧大局的。今日的長月宴,明擺着是慶賀她將要到來的親事的,若是宴會辦砸了,只怕她也丟面子,於情於理她應該都不會衝動的當着旁人掀自己的老底。
再者說,誰不知道今日二皇子跟四皇子都帶了皇妃前來捧場,且靖安王也親自來了,這般隆重的宴會估計齊王跟齊王妃也容不得她耍性子。
這麼一琢磨,再加上旁人不停的催促,她還真就帶了人闖入了風荷園。至於院子外面欲要攔着她們的下人跟丫鬟,唐嬌兒自然也沒放在眼裡。
她原本是得意洋洋而來,端得是光彩照人受人追捧的範兒,哪知道一進門衆人的視線就被並未開口的許楚引了過去。待到她瞧清楚那人面容,當即心裡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了一番。
也不知怎得,她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看到靖安王對她溫柔以待的模樣,心裡嫉妒自然就更深了一些。
早些時候,她聽聞靖安王對一名驗官女兒施以青眼,且好似還許了那女子隨意出入王府。當時,她觀察許久,確定傳言不假,所以就篤定大概是靖安王轉了性子,看到了女子的好……
那女子尚且只是個驗官之女,根本上不得檯面,而自己再怎麼說也算得上是齊王府的表小姐,還頗受王妃看重。這麼一對比,她越發的就覺得自己比那女子更適合做靖安王府的女主人了。
當時她腦子裡全然都是靖安王聖寵優渥,簡在帝心且手中權勢足以讓各地封疆大吏膜拜的,所以也未曾太過在乎外面傳言中說的靖安王冷血冷情的傳聞。她只一心想着,只要自己入了靖安王府,那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便是明珠郡主都要低自己一頭。
爲了得償所願,她準備了許久,甚至在一次宮宴之上大膽表白。卻沒想到,那丰姿奇秀,氣度儼然,神韻獨超只一眼就能讓她丟了神魂的男人,竟然冷冷的掃視她一眼,宛如看死物一般略了過去,不僅沒有迴應甚至根本就沒有聽入耳中。
當時她心中不忿,欲要上去糾纏,就聽的那男人語氣冷冽的吩咐侍衛將她丟出去。
當時身在宮裡,她是偷偷離開宴席對蕭清朗訴說情誼的,卻沒想到卻遇到冷待。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呢,那侍衛就提着她一路到了宮門之前,直接將她丟出了皇宮……
此後,接連三年的宮宴,她都不被准許入宮。
好在那件事情,是她自己的主意,且並未被人碰上。加上靖安王並非是個重私心的人,所以旁人也就無從得知了。
被蕭清朗冷眼相對以後,她接連多日不敢出門。而後聽多了旁人口中冷酷無情的傳聞,還有靖安王不近女色大抵是因爲有龍陽之癖的流言,她羞憤欲死的心才慢慢恢復過來。只是那件事之後,就算再遇到靖安王的車架,她也多半會繞道走。
再不濟就是在哪位宗親家得了賜婚的聖旨之後,她暗中感慨一句造化弄人,沒想到如蕭清朗那般丰神俊朗、位高權重之人,也是個不能人道的。
可是她實在沒想到,有一日會聽到皇上賜婚靖安王的聖旨,且那聖旨還是靖安王自個親自求來的。
若只是求個聖旨,許她心中還會猜測,大抵是靖安王欲要尋個人做遮掩,也好讓龍陽之癖的名聲消散。
可是她是如何都沒想到,今日一來,竟然就看到了那般溫柔的靖安王。就好似,那一刻他並非什麼顯貴當權的王爺,而只是一個尋常的欲要討好未婚妻的富家公子。
這種反差實在強烈,以至於再次遇上許楚之時,心裡的嫉妒跟排斥怎麼壓都壓不住。
唐嬌兒在打量許楚,而許楚的目光也自然的掃過了她。
因爲離得近,許楚輕易就看出了她眼底的厭惡跟忌憚。
許楚挑了挑眉,瞧着面上雖然帶着溫和柔美的笑意,可眼底卻早已滿是憎惡的女子,心裡暗道這莫不是又是蕭清朗的爛桃花?畢竟,這眼神與當初遇到的張芙兒的眼神如出一轍,都恨不能把她扒皮抽筋啊。
一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就嗤笑一聲,被胭脂塗抹過的眉眼面容也瞬間就鮮活了起來。一張剛剛還十分冷淡凌厲的面龐,瞬間就散了幾分冷清,反倒是多了些許深邃意味。
“你笑什麼,怎得剛剛得了賜婚的聖旨就得意上了?”唐嬌兒被許楚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的忍不住跳腳,勉強剋制的情緒,瞬間就迸發出來,出口的話也就帶上了些許刻薄之感。
許楚眼神掠過她,並不答話,顯然是對這沒腦子的故意找茬毫不上心。
可就是她那輕飄飄的一眼,讓唐嬌兒心中愈發的氣憤了,美麗的臉龐也因氣惱而通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