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公堂對峙

“我明白了,麻煩二公子跑這一趟了。”

沈碧沁明白張二公子說的有道理,知道如今是不能去看望沈守義了,心中焦急擔憂,卻也只能強壓住心中無邊的怒火送走張二公子。

“五妹,明日便要升堂,屆時就能見到爹了,你莫要太過擔心了。”沈其遠難得主動拉了沈碧沁的手,一臉關切的安慰道。

然而,沈碧沁卻是緩緩地回頭看向他,面容出奇的平靜,眸色清冷,語氣平淡輕緩,但那出口的話卻令人渾身發冷:

“四哥,你說那些人,是不是都該死…”

翌日一早,衆人便駕着馬車前往府衙,少年自昨日清醒一次後便再未醒來,如今依然昏睡着,沈碧沁便暫時先將他安置在醫館中。

府衙位於府城南,府衙前面有一條南北走向的寬敞大街,叫做府埕,是府署門口專門迎送各地上下轎馬的“禮儀廣場”。

沿着府埕到了府衙門口,便見兩尊大石獅放置左右,左側有“宣裔榜”,是官府張貼公文告示的地方,右側有堂鼓,是百姓鳴鼓喊冤的申訴處。

古時若想打官司,一般案件都必須照着正常流程來,首先就必須寫狀紙,但若遇到特別緊急嚴重的案情便可直接擊鼓,只要聽到擊鼓聲,無需狀紙申述官府便必須立即升堂審理。

因此,若非遇到重大事件,這堂鼓可是不能隨便敲的。

“林詩涵,你這個賤人,老子定會讓你求着伺候老子!”

沈碧沁他們剛到,林府的人也到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見林詩涵,林椿立刻一臉憤怒的上前嗆聲。

“娘,大清早的,不知道是誰家的狗沒拴好,滿嘴噴糞,真是臭死人了。”

沈林氏還未說話,沈碧沁便是冷冷的瞥了林椿一眼,然後無比嘲諷的說道。

“哈哈哈…”

聽到沈碧沁的話,圍觀的百姓全都爆發出一陣大笑聲,看着林椿幾人的眼中滿是不善和排斥。

雖然對沈守義等人的身份不是很瞭解,但沈守義是沈家村的人他們還是知道的,沈家村打退圓山盜賊的事蹟到如今依舊爲龍溪縣百姓們所津津樂道,在衆人眼中,沈家村的人都是帶有英雄光環的。

此時林椿這個外縣人居然欺負到他們龍溪縣英雄的頭上了,這龍溪縣百姓的心裡能舒服就怪了,林椿等人自然是要遭到龍溪縣百姓敵視的。

“好個牙尖嘴利的賤丫頭,到時老子定然將你的牙全都拔了!”衆人的嘲笑聲令林椿的臉立時就綠了,一臉陰冷的對着沈碧沁威脅道。

“呵,這句話我記住了。”

沈碧沁只是冷呵了一聲便沒有再看林椿一眼,帶着林博文等人一起走入了後堂,而林椿等人則是走進了公堂。

“恩,大致的事情本官都瞭解了。”

看過狀紙之後,同知面色淡然的看着林椿道,“你要告沈守義蓄意謀殺?”

“是。”林椿一臉堅定的回答道。

“心意已決?”同知微微皺着眉頭又確認了一遍。

“是!”林椿毫不猶豫的點頭。

“好,帶人犯沈守義和被告上堂來。”同知面無表情的微微點了點頭。

“爹!”

“相公!”

沈守義被帶上來的同時,沈碧沁幾人也跟着被帶了上來,沈碧沁早已經將沈守義受刑的事情和衆人說了,因此一見到人,衆人首先便是詢問沈守義的傷勢。

不過此時沈守義換了新的囚服,渾身上下很是乾淨整潔,面上也不見絲毫污垢,從外表什麼痕跡都看不到,而且手上也未曾帶有鐐銬,看來張二公子確實對沈守義的事情頗爲上心。

“爹,你的傷要緊不?”沈碧沁關切的問道。

“不礙事,不過是些小傷,部醫已經幫我醫治過了,你們不用的擔心。”聽得沈碧沁的話,沈守義便知道自己受刑的事情家人已經知曉,便也沒有再隱瞞。

“那就好。”

沈碧沁早就聽張二公子說沈守義傷勢不輕,但既然沈守義這麼說想來是不願讓衆人的擔心是,沈碧沁點了點頭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沈碧沁只與衆人說沈守義受了刑,並沒有說沈守義受傷很重,因此一聽沈守義的話,衆人面上的神色都輕鬆了一些。

而林員外幾人在看到沈守義此時的狀態之後心下都是一沉,雖然他們早猜到沈守義定然和同知大人定然有關係,卻不想這關係似乎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在牢獄之中,沒有一定身份的人是絕對沒有這般好待遇的。

“草民(民女)見過大人。”確認沈守義無事,衆人忙對着同知跪下行禮。

“恩,既然人都到齊了,林椿,你便將事情的起因經過都詳細的說一遍。”對着沈碧沁幾人微微頷首,同知便看向了林椿這個原告。

“是,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見同知的態度似乎不像有偏袒的意向,林椿的心也安定了不少,看着沈碧沁幾人一臉憤恨的開口道,“此事要從林秀才林博文說起,當年他爲了當上我林府的西席便做主要將女兒林詩涵送與我做妾,我對林詩涵一片真心,便也同意了,不想那林詩涵竟不守婦道私自與人私奔。”

“你胡說!”聽到林椿這些顛倒黑白的話,沈林氏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我有沒有胡說你們自己心裡最清楚!”

林椿對着沈林氏冷冷一笑後繼續道,“本以爲今生都無法再見她了,不想今日卻在路上遇到了,我對當年的事情仍舊心存疑惑,便想着上前求證一番,不想這人被我問急了竟是惱羞成怒想要殺人滅口,還對我大大出手,若非家丁拼死保護,我此時只怕已是一具屍體了。”

“林椿,你血口噴人,顛倒黑白,難道就不覺得羞恥麼!”此時林博文是真的被氣到到了,指着林椿一臉憤怒的說道!

“不錯,大人,這林椿口口聲聲說我父親對他大打出手,不知可有證據?”沈碧沁也跟着開口道。

沈碧沁可是聽沈守義說的很清楚,他打的是林椿的肚子,肚子被打傷的是內府,外面可看不出來,至於後臀那個地方,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摔傷,絕對沒有人爲的痕跡,根本無法當做證據。

“我沒有證據,但是我有人證啊!”

沈碧沁問的這一點林府幾人早就想到了,林椿得意的瞪了沈碧沁一眼,方纔對通知說道,“我有沒有說謊,只需傳人證便可知曉了。”

聽到林椿的話,林博文幾人都是一陣面面相覷,之後方纔想到那日沈守義就在大街上動的手,以林椿在長泰縣的勢力,想要找道證人並且逼迫他們作假證當真非常的容易。

“莫慌,先看看情況再說。”

聽得林椿的話,沈碧沁皺了皺眉頭對衆人安撫道,“季大公子既然說過會幫忙,那就應該會想到如今的情況纔是。”

聽沈碧沁這麼說,衆人即便心中焦急,卻也只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等着看事情的後續發展。

“恩,傳人證。”

同知點了點頭便下達了命令,不一會兒四個穿着皆是不錯的人被帶了上來,三男一女。

“見過大人!”四人上來之後立時對着同知跪下磕頭行禮。

“恩,林椿,本官問你,你可知這‘謀殺罪’若落實,該受和何等懲罰?”同知不急着審問四個人證,反而是看向了林椿。

“小…小人…小人不知。”

林椿沒料到同知會問他這個問題,先是一愣,之後一臉羞愧的低下了頭。

在南冥,《南冥律例》是啓蒙必讀書籍之一,林椿雖然連童生都不是,但一身儒服就說明了他是個讀書人,一個讀書人不懂《南冥律例》,當真是一件十分丟人的事情。

“凡謀殺人、造意者、斬。若傷而不死、造意者、絞。若謀而已行、未曾傷人者、杖一百、徒三年。”

就在此時,一道童子聲響起,一連串的相關律條被清晰的誦讀了出來。

開口的人是沈其遠,區區《南冥律例》,對於沈其遠這樣過目不忘的神童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這些律條他早已爛熟於心。

唸完之後,沈其遠還不忘狠狠瞪了林椿一眼。

林椿先是一愣,之後便是一臉冷笑的看着沈其遠,這小子是傻子麼,這可是在給他爹定罪,他居然還說律條說的那般積極,是怕他爹死的慢麼?

但是,等到同知下一個問題問出來,林椿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咦?你一十歲孩童竟對律令如此熟悉,實屬難得。”

沈其遠的回答着實令同知有些驚訝,讚賞的點了點頭之後對着沈其遠又問道,“那本官再問你,誣告罪將處以何種刑罰?死刑又分爲哪幾等?”

聽到這話,林椿臉上的笑容立刻一僵,心跳突突的加快起來,林員外也是一臉的陰晴不定。

“凡誣告人笞罪者,加所誣罪二等。”

沈其遠看了林椿一眼,然後不緊不慢的回答道,“南冥死刑分三等,一等絞刑,二等砍頭,三等凌遲。”

聽完這話,林椿額上冷汗便開始噗噗的往下落,整個後背瞬間就溼了,連身體都微微發起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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