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過日子

學習過日子

吃早飯時,桌上照例有一盤煮雞蛋,庭霜想起一件事。說:“前兩天我和朋友一起玩,和他們聊起家常事,有個張公子問我早飯都吃些什麼,我說,每天早上吃煮雞蛋,還有饅頭白粥,他說你們家這麼奢侈,雞蛋要五錢銀子一個呢。

既然雞蛋這麼貴,以後咱家不要吃雞蛋了吧?”

庭霜自認爲自己很懂事體貼,不料孟克儉看了他一眼,眼露驚訝,說了一句:“蠢蛋。”

庭霜摸不着頭腦:“我說的是雞蛋,不是蠢蛋。”

楊氏笑了起來:“你真是不知生計。”又轉頭對孟克儉說:“孩子不懂,你就教他嘛,難得他有心關心家事,你就罵他蠢蛋,還不是你從小把他關在書房讀死書,結果學沒考上,人也讀傻了,家常生計也不懂。”

孟克儉聽了老婆的話,換了態度,主動解釋:“雞蛋怎麼可能這麼貴,就是天上的仙雞,也不至於五錢銀子一個,現在市面上最貴的也不超過三文一枚,那貴得離譜的是開銷價。”

“什麼是開銷價?”庭霜還是不懂,庭輝和庭柯兄弟也洗耳恭聽。

孟克儉難得和氣地給兒子們解釋:“開銷價就是虛報的價錢,和實價不一樣,大戶人家買東西,有專門的僕人任買辦,只要過手就要刮層油,開銷價和實價相差很多。最貪婪的是伺候皇帝的內務府,購置任何一個物件,包括一個雞蛋,也要經過層層盤剝,經手人都要貪污一層,修一扇屏風就報五千兩銀銀子,過年時買一根黃瓜要五十兩,可以供五口之家過兩年了,雖然冬天在窖子種黃瓜不容易,可是也不至於要到五十兩啊。

其次就是那豪門大戶,尤其京城的僕役最黑,又奸詐又沒廉恥,給他們十兩銀子,能買到值五兩銀子的東西已經算善良忠厚了。你說的那個張公子,是開封府頂有名的張府的公子吧?張廷玉的後代,他家也算世家名門了,手下的僕人買東西時虛報開銷價比別家更厲害些。”

庭霜明白了一些,又問:“可是,那些主子就這麼讓僕人欺瞞?”

楊氏笑道:“那也是沒法子的事,老一輩攢下的家業,年輕一代的靠着老人的餘蔭享福,根本不知道生計艱難。再說,那些達官貴人,世家公子哥兒覺得和小販打交道有失身份,根本不屑問價買東西,所以那些世家富豪的主子明知道手下人虛報物價,也只得任他們魚肉。

那些公子哥兒,只知享福玩樂,不知謀劃生計,錢怎麼來的怎麼花的,啥都不知道,說是富不過三代,城西的潘家,連兩代都沒過去。”

“是啊。”孟克儉補充說,“潘家老爺白手起家,好不容易掙下一份家業,結果去世後,少爺只知道賭博嫖妓,還抽上大煙,沒錢了就讓管家想法子弄錢田地抵押了出去,家裡的古董珍玩也被家僕用低價造光了,結果潘家少爺現在在槓房混吃呢。”

“槓房是做什麼的?”庭霜好奇地問。

“人家辦喜事喪事時,擡棺材舉儀仗的。都是混不下去的無業遊民才做這個。”

庭霜用筷子無目的地在盤子裡劃拉着,心裡有了盤算。又問:“咱家買東西,也是這樣被僕人予十給五嗎?”

“咱這裡的僕人沒有京師的那麼黑,而且你爹也是從苦日子過來的,僕人還不敢太明目張膽的欺瞞。”楊氏給他解釋。

庭霜下了決定,放下筷子,說:“爹,娘,我覺得我這麼大了,進學也沒多大希望,也不能這樣閒在家裡讓爹孃白養着,不如幫着家裡料理生意,管理家事,買買東西什麼的,也學着謀劃生計,省得被那些僕人們剋扣。”

孟克儉臉色和藹了些,眼中有些喜意,口中卻罵了一句:“蠢蛋。”

庭霜又摸不着頭腦:“又怎麼了?”

楊氏又笑道:“你會買東西嗎?”

“買東西有什麼難的?我問好價錢,拿銀子去買就是了。”

庭霜對自己的生存能力還是有一點自信,在前世裡他的同學中有家境非常好的,只知道錢是從取款機裡冒出來的,買東西不知道還價,連醬油都沒買過,而他好歹還在學校裡幹過勤工助學的活兒,知道錢是用勞動換的,不是從取款機裡想拿就拿的。

所以,他覺得自己還不錯,不是那種啥都不懂只知道吃飯花錢的人。

“蠢蛋。”孟克儉又輕輕罵了一聲,“你知道最近一兩銀子能兌多少銅錢嗎?”

庭霜摸頭,這白銀和制錢的兌換率是多少,他還真的不知道,難道不是國家規定的?

孟克儉有了數落的理由:“就你們這樣連過日子都不會,我要是不在,你們得出去討飯去。”

庭霜不服氣:“別這麼小看人。”

“就是。”兩個弟弟跟着附和。

“說你你也不服,不如這樣。”孟克儉拿出十兩銀子放桌上,“你拿這個買咱家一個月用的雞蛋魚肉,還有油鹽米麪什麼的。”

庭霜拿了銀子,信心百倍地出門買東西。

穿越後沒本事建立後宮玩轉天下,過好日子守住家業總沒問題吧?買東西誰不會啊?

看我做出樣兒給你瞧,庭霜暗自發誓。

實際操作起來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並不是象現代社會那些挑好東西問好價錢,然後掏出鈔票數好交錢拿貸就可以。

首先,賣雞蛋的小販看他穿綢着緞象個公子哥兒,根本不相信他只是來買三十斤雞蛋,哪兒見過穿綢緞的公子上街買雞蛋油鹽的?

身邊的小廝平安上前幫着問價錢,小販才相信他的確是來買雞蛋,可是十兩的銀錠買雞蛋,小販沒有夾剪,找零找不開,於是先拿銀子去糧店買米,當時的米價是一石米一兩七錢,十兩銀子買米,糧行要找八兩三錢,可是銀子不是鈔票,店裡不會正巧有八兩三錢的碎銀,夥計挑一塊差不多的銀錠稱了,餘下的尾數折換成銅錢,按當天的銀錢兌換率找零。

銅錢又叫制錢,是國家法定貨幣,銀和錢的兌換有專門的鋪子,兩者之間的交易隨行市漲落不同,象庭霜這樣不經常買東西只知飯來張口的公子哥兒根本不知道每天的兌換率是多少。

庭霜一個頭有兩個大,抱怨起來,沒想到用銀子買東西這麼麻煩,這讓習慣用鈔票的他感到非常不方便。

平安笑道:“這還算不錯了,店家看我們是孟家的人,相信我們,才收下銀子。”

平安告訴他,如果店家不相信拿銀子買東西的人,害怕裡面灌了鉛,得用夾剪剪開檢驗才行。

庭霜有了個想法,說:“既然這樣,我們在家裡事先把銀子剪好,剪成一兩一個的小塊,這樣用起來不就方便了?”

平安又笑:“真是不知生活的公子哥兒,咱家這樣的人家哪有夾剪?就算有也沒人會用,你以爲剪銀子就跟剪布一樣嗎?夾剪可不是一般人會用的,不小心不但剪不開還會傷着手。只有大商號,官府衙門,還有在錢鋪爐房當鋪這些和銀錢當交道的夥計纔會用。”

“那用銀票不就方便了?”庭霜又有了新想法,看那些小說影視裡的人物一甩手就一張幾張的銀票,好瀟灑。可以把銀子換成百兩,十兩或一兩,二兩的銀票,用起來不就方便了?

平安趕緊搖手:“可不能用銀票,現在銀鋪倒閉的多,有時今晚換銀,明天錢鋪子就捲包逃了,開的銀票都成了廢紙。不管是開銀票,還是接受別人的銀票,都得仔細看看開票的鋪子是不是靠得住,還得當心有沒有造假。咱店裡的老張,就不小心收了兩次假銀票,被老爺辭掉了。”

庭霜很沮喪,原想着能幫家裡做點事,想不到買個東西都這麼困難,他還想着以後能幫孟老頭照顧生意,可是他連銀子也不會用,銀子和制錢的兌換率也不知道,沒法給客人找零,更別說分辨銀票真僞,就算銀票是真的,他也難以判斷開票的錢鋪有什麼樣的信用度,想不到在古代生活這麼困難,如果不是落在一個富裕人家,那他豈不是要餓死?幸好有爹孃寵愛,家境也富裕,他可以慢慢學,暫時不用擔心生活問題,想到這兒他又恢復了一點信心。

“你真的想學?”孟克儉看着面前想要學生意的兒子,有些不大相信。

“相信我吧。”庭霜信誓旦旦,“你教我,我肯定學得會。寫八股文我是不成的,還不如學着做些實事。”

孟克儉想想也是,這小子上了幾年學,連四書都背不全,越學越呆,指望他考功名是不可能的,還不如學着做做生意,省得閒在家裡生事,難得他大病一場後知道爲家裡分憂了,教教他也好。

“說得也是,不給你找些事做,你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學壞了。”

“我哪裡學壞了?”庭霜很不服,他可是受過馬列教育,有着崇高信仰的好青年,面對誘惑絕不屈服的。

“你還好意思說,前幾日你小子偷偷出去賭博,半夜纔回來,以爲我不知道?真是欠捶。”

“我是出去玩了沒錯,可是我沒有賭,真的沒有。”庭霜叫起屈來,心說:我只是差一點兒就去賭了,可是畢竟沒有真的賭,所以,不能算學壞,是吧?

“反正你少和羅豐年那幫人來往,都是些不幹正事的公子哥兒,你和他們在一起能學什麼好。”

孟克儉雖然嘴上這麼說着,卻還是帶着庭霜到店裡學着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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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霜決定要認真學習,以後好好施展拳腳,看誰敢再小瞧。

感冒好多天,撐了這麼些天,實在有些撐不下去了,今晚不碼字,喝開水睏覺,明天可能更不了,

內牛,害怕被針戳咽苦藥,俺一定要撐過去,握拳。。。

明天更不了的話以後能補上儘量補上,鼻塞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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