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這會兒也沒機會詢問珍珠,聽到兒子詢問,只得打點起精神來應對:“是啊,你表妹從昨晚就不好,下半夜又請了一鳴過來,開了藥也吃了,可到如今人仍舊昏迷不醒的……你姨母將她託付給我,她如今這樣,讓我怎麼跟你姨母交待啊!”
說着,鄭氏似是憂心至極,捏着帕子擦起來眼角。
徐襄伸手過去,握住母親的手,輕輕拍着安撫着,一邊回頭看向江夏,問道:“你可給表妹看過了?表妹的病症你可能診治?若是能治,就趕緊下手,該下針下針,該開藥開藥,儘快讓表妹醒過來,也好解了母親之憂。”
江夏剛剛就看着徐襄完全無視與她,直接奔過去討好鄭氏去了,正滿心不忿腹誹咒罵着,突然聽到徐襄這一番話,江夏眨了眨眼,立刻就明白過來,柔順道:“還沒診過,不知病情如何!”
徐襄眉頭一皺,呵斥道:“那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還不快去!”
江夏再不遲疑,立刻答應着,轉身就往魏酈娘那邊走。
你不是說我下毒害你麼?那我就讓你嚐嚐我是怎麼害人的!
害了人立刻就讓人抓住把柄多有什麼意思啊,害了人,還要讓人感恩戴德,那纔是本事呢!
佩兒、環兒,還有魏酈娘身邊伺候的嬤嬤哪裡敢讓江夏近身,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果斷地排排站到魏酈娘牀前,擋住了江夏。
“姨太太,救救我們姑娘啊!”佩兒哀聲叫道。
環兒也緊跟着道:“姨太太,我們小姐可已經昏迷了,可經不起人再害一次了……”
鄭氏不及回答,徐襄卻霍地站了起來,瞪着那邊的環兒佩兒道:“你們兩個奴婢是什麼意思?”
“二表少爺!”佩兒怯怯地叫了一句,正要再說什麼,卻被徐襄開口打斷。
“你們姑娘病重是不是?既然是,爲何不讓夏娘替你們姑娘醫治?難道是不信任夏孃的醫術?我一腳都踏進鬼門關了,夏娘都能把我拉回來,你們姑娘的病不如我當初危及吧?你們又有什麼擔心的?”
“不是,二表少爺,不是……”面對徐襄一連串的質問,佩兒急切地想要辯解,徐襄卻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也是,醫術精湛與否,病人不相信也白搭……既如此,夏娘,你就先回去吧。既然人家信不過你,你也省省心,以後,這邊再有什麼事兒,你也別管了。”
江夏暗暗替徐襄點了個贊,表面上卻表現的柔順貞靜,低低地答應道:“是,那夏娘就先回去了。”
說完,朝着鄭氏曲曲膝就要離開。
“且慢!”鄭氏卻心有不甘,開口就要留下江夏。
徐襄也站起身來,笑着道:“孃親有什麼事,以後慢慢再教給她好了,孩兒明日一早就要離家,前往德州府備考……兒子這身子雖說大好了,但終究虛空日久,就怕去了德州府吃用上不習慣,再生出什麼變數來……還有我姐姐,眼看也是臨盆在即……兒子想着,孃親你上了年紀,不宜奔波,不如讓江氏跑一趟,替你看望大姐不說,也替大姐診治診治。有江氏的醫術,大姐生產時也多些保障。”
這一番話說下來,鄭氏臉色更加陰沉。她只想着順水推舟打發了江氏,好給兒子再謀佳偶。誰知道,兒子不但偏袒、維護江氏,還暗暗提醒她,兒子、女兒的性命,可都在江氏手裡攥着呢!
鄭氏被堵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兒悶過去,胸口氣血翻涌,舌頭上隱隱染上了一絲腥甜。
好一會兒,鄭氏纔將胸口翻騰的氣血壓下去,臉色冷冷地點了點頭:“唔!”
江夏如蒙大赦,默默一屈膝,轉身走了。
徐襄又安撫了鄭氏幾句,招呼了長福進來,讓他趕緊去濟生堂請趙一鳴過來給表姑娘看診。然後,也起身向鄭氏請辭:“娘,我明兒一早就走,還有些書籍筆記未曾收拾,兒子就不陪着您了,回去收拾收拾去。”
鄭氏這會兒對這個兒子也多有失望,很有些不愛看見他,揮揮手,讓他儘管自去。待徐襄離開,鄭氏也跟着起身,看了看魏酈娘那邊,淡淡地拍拍衣角並不存在的灰塵,道:“趙先生一會兒就來,有什麼話跟他說說,讓他好好給開個方子吧!”
說完,鄭氏再不停留,施施然離了魏酈娘房間,迴轉她居住的正院去了。
珍珠沉默而驚懼地跟在鄭氏身後,一路走到正院門口,鄭氏才停住腳步,微微側着臉,冷冷道:“讓你去叫個人,都能傳的誰都知道,你還能做成何事?”
珍珠垂着頭,戒懼道:“太太息怒,奴婢是想着單獨告訴夏姑娘,然後將她引到表姑娘院裡的,卻不想,夏姑娘恰在正房裡,有小丫頭趕着就去回報……奴婢真是想攔也沒攔住啊!”
“哼,這回就罷了,以後再出這種紕漏,定不輕饒。”鄭氏狠狠地丟下一句警告,就沉默了,過了一盞茶功夫,鄭氏才轉頭問珍珠,“襄兒剛剛說,江氏替他打點下場之物……我記得,襄兒大好起來,我就讓你們籌備着了,難道是還沒籌備妥當?或者籌備的不夠盡心?”
珍珠聽到鄭氏終於轉了話題,暗暗鬆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鬆懈下來,就又被鄭氏一連串的質問給揪住了心臟。
“太太,事關採買諸事,之前都是馬嬤嬤管着的,之後又交給了胡嬸子和田嬸子……奴婢確實不知情啊!”珍珠連忙替自己辯白了。同時在心中暗暗慶幸,凡涉採買的差事,都被那行子人當成來錢項、搖錢樹,看得比什麼都重,她又何必摻進去,招人記恨去!
鄭氏蹙了眉頭,隱約覺得心中火氣上竄,有些按捺不住……她自己也隱約察覺到一些端倪,這些日子,她總是易怒,愛發火,而且,飯量也陡然增加了許多,還餓的特別快……她也曾懷疑過是不是身體有了毛病,但再想一下,不過是火氣大些,愛吃易餓,都不是什麼大事兒,她也就丟開了手去。
吐出一口氣來,將心頭莫名的怒火壓下去,鄭氏在心裡盤算:眼瞅兒子徐襄就要下場參加鄉試,只要放了榜,襄兒中了舉人,她就可以去看好的人家提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