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離戰場的地方,飄着一艘掛着帶有顧家標誌旗幟的帆船,這艘船並未投入到火熱的戰場中去,而是遠遠地遊弋在外圍,好像是旁觀者一樣。
“我說了吧,我顧家的船隊走南闖北,無論多麼兇悍的海盜對顧家的護衛艦都退避三舍,就是那些小國的水師也經常求助我們幫他們剿匪,這次集中兵力伏擊南海水師的一支船隊,豈有不勝之理?”
在帆船上,林羽在顧命的陪同下,注視着這場激烈的戰鬥。他之前沒看過海戰,今天一見,這比陸地上的戰鬥慘烈多了,陸地上被擊潰的士兵四散奔逃是常見的現象,但在海上根本沒有逃跑的地方,很多士兵只能守着戰船奮戰到死。
顧命話鋒一轉,也不接着自誇,開始訴起苦來:“元帥啊,爲了打這場仗,我們可以暫停了很多生意,才攢起這麼大一支船隊作戰,來答應好的訂單都放棄了,其中的損失也是難以估量啊!”
“好了,我知道你們的貢獻很大,等殿下登基,我會給顧家商會在稅率上特殊優待的。”林羽豈能不知道顧命是在邀功,他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的話頭,目光仍停留在戰場上,眼珠子都沒轉一下,“讓你們的人不要趕盡殺絕,只要是願意投降的都招降。”
聽了林羽的話,顧命有些詫異,雖然他示意水手把林羽的要求傳遞出去,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人都說皇位之爭你死我活,元帥對敵人怎麼如此心軟?”
林羽搖了搖頭,有些悲涼地說道:“你死我活的只是少數上層人士,絕大多數士兵都是身不由己被裹挾捲入這場戰爭。多年的戰爭已經耗光了榮漢的家底,現在內戰的錢糧,是來自在兩邊下注的各大世家,我希望儘可能給戰亂結束後的朝廷多留下一點家底。”
“你不怕他們作亂嗎?”顧命可不希望由於林羽的仁慈,導致顧家的下注血本無歸。
“爲什麼要怕?”林羽瞥了顧命一眼,笑道:“現在的牧蘇軍,除了最初的幾個旅,大部分將士都是投誠歸降的,我不招收降兵如何擴大勢力?”
“慈不掌兵,我希望元帥日後對上明王可千萬別心慈手軟。”
林羽並沒有正面迴應顧命,而是自顧自地說起來:“此戰之後,只要切斷了明王江南的補給,再加上幾場勝利,那些世家就該明白勝利的歸屬了。我希望最後不要通過純軍事手段來結束戰爭,畢竟攻城戰不是那麼好打的。”
顧命不是很認同林羽的想法,覺得他有些想當然了,但是也沒有出言反對,而是對林羽放在一邊的佩劍產生了興趣,因爲他明顯聽到了這把劍居然自己發出了聲音。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劍仙步紅塵的紅塵劍嗎?”
“不錯。”林羽也聽見了紅塵劍的劍鳴,他伸出手,後面的羅彥卿會意地將紅塵劍遞到他手裡,林羽像對着愛人一樣輕撫着紅塵劍,眼中流露中安撫地神色。
顧命讚歎道:“我只看書中曾寫道‘匣中劍有夜鳴,如歌如泣’,還以爲只是古人說的寶劍有靈性都是杜撰的,今日一見,方知自己見識淺薄啊。元帥,這紅塵劍自鳴,是不是也想參加戰鬥啊。”
林羽用手背輕撫過紅塵劍的劍鞘,劍鳴聲逐漸低落下來慢慢聽不見了,但林羽仍注視着寶劍,也不看顧命,開口說道:“持劍者必須與劍心意相通,才能領悟劍鳴之意,也只有這樣,才能聽到劍鳴之聲。劍鳴者,或示警、或求戰,諸多意味,無法一一言明。”
“我自領軍以後,上陣殺敵的機會也少了,與人交手的機會也少了,紅塵劍大多時間只是擺設,空有利器而無殺人之機。不過名劍也有傲氣,能配得上它的對手也是難以尋覓,能引得劍鳴,可見大叔你手底下也是臥虎藏龍啊。”
說完林羽不經意地轉過頭來,雖然劍未出鞘,但他整個人就像一把鋒芒畢露的長劍,散發着冰冷的殺意,顧命只覺得自己身上的肌膚都被這股森然地殺氣刺激起了雞皮疙瘩。即使心中知道林羽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但顧命還是牙齒磕絆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沒有等顧命手下的高手現身,林羽身上的殺氣忽然就消散地無影無蹤,好像從未有過一樣,而顧命感覺自己好像是從冰窟窿裡撈出來了一樣,背上滿是冷汗。
林羽好像剛纔的事情沒發生一樣,他拍了拍手,從身後的侍衛中走出一名英俊的青年,此人姿質風流,儀容秀麗,真的很難想象他只是一名親兵而已。
“顧大叔,此人是我新任命的水師提督,名叫周瑜,我手下水軍盡歸其指揮,以後你們顧家船隊的命令都由他發佈,我不會直接指揮水師。荊濤、白長老,你二人留下輔佐周瑜。”
林羽話音落地,名爲周瑜的男子拱手向顧
醫者仁心,你心屬我吧
命施禮,而其身後一黑一白,一老一少也應聲出列,站了出來,這是林羽從鐵索幫調出來的兩員干將。
周瑜雖然名頭響亮,但其統率力並不是頂尖水平,林羽手頭上貢獻值不多,本來也是想找個普通水軍將領而已,不曾想居然會招募到周瑜。周瑜並沒有海戰經驗,相較之下,楊樸、鄭成功、戚繼光這樣的將領肯定更厲害,甚至文武雙全的劉仁軌更好,但這樣的人物,林羽實在招募不起。
“怎麼,你要走?”顧命聽出了林羽話中的意思,有些奇怪,林羽跑這麼遠路來就爲了看一場水戰,而且還沒打完就要離開。
林羽點點頭,他來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了,如果計劃順利的話,李長生應該已經在顧家船隊的幫助下,掃清了江南各大水寨的水兵,長驅直入,直抵燕城城下,而他便要回去帶着部隊前去支援李長生,只要打下燕城,那離結束戰亂也不會太遠了。
正如林羽所預計的一樣,江南水寨在顧家船隊的突然襲擊之下,死傷慘重,大半的戰船都被燒掉了,而陸雲龍派出的軍隊則直搗長龍,攻入了這些幫派的大本營。江湖幫派自然不是對手,大一點的幫派如煙波水寨、巨浪幫什麼的,殘餘的那點人馬都投降了,而小一點的直接被抹殺掉了,什麼也沒留下,曾經稱霸江南三湖六江的十八水寨蕩然無存。
在這次行動中,顧家的船隊出力甚多,不僅替陸雲龍運送了大量的部隊,還直接加入了戰鬥。在這場殲滅戰打完三天後,李長生的磐若旅便出現在了燕城的城外,引起了定南軍極大地恐慌,而值得玩味的是荊州的守軍被陸雲龍從水路繞過去之後居然也按兵不動,也不知道是因爲兵寡還是存了別的心思。
留守燕城的是榮仕信的兒子榮佖晏,當然明親王還給自己兒子留了不少助手,此前他們看到孤軍出現的磐若旅並未有動作還心中有些幻想,直到傳來了江南水寨覆滅的消息和曲水上出現了顧家武裝船隊遊弋的身影,傻子都明白,燕城已經被包圍了。
林羽重新出現在黃州,並且帶着自己的嫡系南下了,這個消息通過密諜傳到了燕城之中,榮佖晏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是衝着燕城來的,不知怎的,他老覺得自己不會是林羽的對手,這燕城是守不下去了。
“各位叔叔伯伯,如今燕城已是孤城,荊、交兩州的守軍,要麼由於水路斷絕,一時到不了燕城,要麼蛇鼠兩端,故意坐視不理。林羽的牧蘇軍已經南下,我看燕城是守不住了,要不趁牧蘇軍還未到,咱們就此突圍,北上與父王匯合如何?”
榮佖晏將燕城的文武官員聚起來,商討應對之策,他的意見是馬上突圍,放棄燕城,孰料這個建議遭到了絕大部分人的反對。
“小王爺,燕城兵精糧足、城高牆厚,足以據敵,爲何要突圍?再說城外現在不過李長生一部人馬,我看趁林賊未到,先行把李賊殲滅纔是良策。”
“這燕城可是咱明王府的大本營,儲備的軍資也不計其數,要是丟了,定南軍必定軍心不穩,到時我們還怎麼對抗牧蘇軍?”
“對啊,燕城萬萬不能有失,王爺肯定也收到消息了,不日便會回師燕城解圍,只要堅守幾日便可,爲何要棄守燕城?”
文武官員七嘴八舌紛紛勸誡榮佖晏放棄突圍的念頭,可惜小明王平日裡是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嚷嚷着戰無不勝的林羽只是徒有虛名,可真要上戰場了,他又膽怯了,他一拍桌子,大聲喊道:“不要吵了,我決定了,率軍突圍,誰敢攔我,軍法處置。”
榮佖晏之所以轉變是緣由前日對磐若旅發起的一場試探性進攻,結果不但大敗而歸,李長生還把抓到俘虜通通斬首,首級就掛着燕城外面,戰場真實的血腥度遠超過了榮佖晏的心理承受能力,他覺得還是逃去明王那裡最安全。
剛有人還要出言反對,立馬就被榮佖晏拖出去斬首了,一時間誰也不敢說話了,只能用悲憤的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
“還有誰敢反對突圍,站出來我,小王一併斬了。”
“孽子,我反對突圍,你要斬我嗎?”
榮佖晏回過頭去,卻發現是他母親宋氏帶着剛剛被拖出去要斬首的官員走了進來,他臉上一白,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
“你父王英雄一世,怎麼有你這麼個窩囊兒子,我們明王府差點就斷送在你手裡了。來人,將這個孽子關起來,從今天起,我與燕城共存亡,誰再敢說突圍二字,我定不饒他。”
明王妃出身揚州第一世家宋氏,說話也自有威嚴,她一出現現場的文武官員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而剛剛還聽命於榮佖晏的士兵則拖住臉色蒼白的小明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