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道上京已經發生鉅變的牧蘇軍依舊按照機會,朝着京城徐徐挺進。由於林羽不在,整支部隊的指揮權就落到了墨韻痕手裡,爲了儘可能保住太子在隊伍中的秘密,墨韻痕沒有選擇南下取道西原轉水路前往上京的路線,而是從青州南下,幾乎是全城陸路,這樣雖然耗時較長,但除了渡江之外,其餘時間可以很好保持隊伍整體的完整性和封閉性。
其實墨韻痕心裡對林羽這次突然的計劃並不是十分贊同,倉促起事有着太多的無法周全的細節,可惜林羽並沒有回到牧蘇,只是一封信讓他依計行事,身爲屬下,他無法違抗上命,而且就算他不同意蘇成和岳雲也會嚴格執行林羽的命令。
牧蘇軍可以說是林羽一人的軍隊,墨韻痕對林羽最佩服的地方就是沒有藉助絲毫的人脈就打造了一支有名的強軍。先不說牧蘇軍中對林羽忠心耿耿的幾名將領,林羽把自己對軍隊的掌控完全建立在白將、都尉等中層軍官身上,在他的建軍思路中,軍隊的執行力不在於將領的統帥能力,而在於中層軍官的素質。一大批訓練有素的中層軍官,不僅使得牧蘇軍在命令的反應速度和貫徹力度上強於其他軍隊,也使得兵員素質在牧蘇軍面前不是那麼重要了。
不過墨韻痕困惑的不是林羽的這種治。一.本。讀。 s軍思路,而是他哪裡找來的這麼一大批優質的中層軍官,在數次大戰的休整、整編之後,牧蘇軍的中層軍官大部分都出自林羽的近衛營,說白了就是林羽的親兵,而林羽的親兵一直都是他自己招募的。
墨韻痕之前以爲林羽身邊這些精銳的士卒可能是袁沐公贊助的,可袁沐公榮休後,林羽身邊依然不缺近衛,這是林羽最爲神秘的地方,也是墨韻痕最爲好奇的地方。不過墨韻痕知道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對於林羽身上的神秘之處,他沒有去探究,只當作不知道。
“軍師大人,您還沒睡嗎?”岳雲突然來到了中軍,來找墨韻痕。
“哦,是嶽將軍啊,請坐,我心裡不知道怎麼有些悶,睡不着,就出來看看星星。嶽將軍這麼晚有事嗎?”林羽將陳到帶走之後,本來接手風陵旅的是李鎮夷,但此行事關重大,林羽只能啓用自己的心腹,點名岳雲接管了風陵旅,這也是岳雲第一次出任旅管一職。
岳雲沒有馬上回答墨韻痕的話,反而問道:“軍師從星象上看出了點什麼嗎?我軍此行是否順利?”
“星相晦澀,前路未卜啊。”墨韻痕苦笑着搖頭道,隨即反應過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於是把話題拉了回來:“將軍這麼晚來找我不會也是來看星星的吧。”
岳雲沒有理會墨韻痕的調侃,而是嚴肅地說道:“今晚我訓營的時候,外面的哨兵說發現了一個不明身份之人。我前去查看之後,此人不但不表明身份,反而口口聲聲說要見牧蘇軍現在的統帥,說有一件事關我們性命的大事相告。”
“嗯?”墨韻痕也覺得此人有些古怪,用探尋的口氣問道:“此人攜有武器嗎,會不會是刺客?”
岳雲搖了搖頭,說道:“軍師若是見他,我自然會繳他的械,怎麼可能讓他帶兵刃進來,即使他是刺客,有我在場,也定能保軍師安全。”
墨韻痕聽了岳雲的話,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小心謹慎了,於是點頭道:“那就帶他進來吧。對了,順便把蘇將軍一塊叫來,我們一塊聽聽對方到底有什麼要事。”
把蘇成叫來不是墨韻痕怕死,而是因爲林羽不在,萬一真有什麼大事阻礙了他們的計劃,到時也好多一個受罰的,別讓林羽都怪到他一個人身上。
一個風塵僕僕的漢子被帶到了墨韻痕三人面前,雖然此人穿着便裝,但墨韻痕從其標準的站姿中還是一眼看出了此人的身份是一名軍人。
墨韻痕身爲牧蘇軍現在的指揮,便率先發問道:“你是何人,有何要事?”
“我當然有要事,但只和現在牧蘇軍中能做主的人。”被帶進來的漢子仍舊不肯表明來意。
“林將軍此刻身在京城,我是牧蘇軍的軍師墨韻痕,現在這裡由我指揮。”說着墨韻痕指了指身邊的兩位旅管,“這兩位分別是牧蘇旅的旅管蘇成、風陵旅的旅管岳雲,我們三人應該算能做主了吧。”
蘇成和岳雲不約而同地亮出了自己的腰牌,對方瞥了一眼,點頭道:“幾位將軍,我是鎮北旅的一名校尉,賤名不足掛齒。”說完也亮出了自己的腰牌,但卻是反過來的,沒有露出自己的名字。
墨韻痕幾人對視了一下,鎮北旅不就是當初降了北齊又反正的那支部隊嗎,他們的旅管顏雙在鎮陽關已經死了,不知道現在是誰當旅管。
“幾位將軍,你們不能在往前走了,榮衛軍已經在前面佈下埋伏,足有四萬多人,準備全殲牧蘇軍,再往前那是死路一條啊!”
“什麼?”墨韻痕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了看同樣震驚的蘇成和岳雲,他心裡已經猜到了原因,但仍裝着不知道的樣子,“榮衛軍爲什麼要伏擊我們?”
“不知道,這是朝廷的命令。”那漢子也搖頭示意自己不清楚其中的原委,“林將軍是個好人,爲了我們鎮北旅不惜得罪過奸相韋應之,他這樣的人不應該死在自己人手裡。”
墨韻痕眉毛擰得快要滴出水來了,他擡手攔住了想要說話的蘇成二人,用平靜地語氣說道:“多謝壯士前來相告,墨某代牧蘇軍全軍上下感激不盡,還請壯士下去休息吧。”
“不了。”漢子一擺手,重新圍上了自己的披風,告辭道:“我是偷跑出來的,兄弟們都替我瞞着上面呢,我這便要回去了。”
“好,來人啊,替我送客。”墨韻痕也不挽留對方,讓親兵送其出營。
蘇成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一等通風報信的漢子離開,馬上站起來抓着墨韻痕嚷道:“軍師,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計劃是不是暴露了,要不榮衛軍怎麼會來對付我們。”
倒是一旁的岳雲還比較冷靜,他依舊坐在原地,低聲道:“蘇將軍,你先坐下,這個人所言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
墨韻痕來回踱了幾步,蘇成和岳雲的眼神也隨着他來來回回的身影不斷遊移,就在蘇成快要不耐煩的時候,墨韻痕終於開口了:“我覺得這個人說的是真的,這傢伙遮遮掩掩可以懷疑的地方太多,如果是假的的話,完全可以做得更完美一些。”
“那主公的計劃是不是已經被別人知道了?”岳雲看着墨韻痕,從他的眼神來看,很明顯,他已經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蘇成顯然沒想得那麼深,他只是茫然地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撤退。”墨韻痕斬釘截鐵地說道,“馬上撤退,我們到時一旦沒有出現在榮衛軍的伏擊圈內,他們馬上會反應過來追擊我們,四萬人,我們不可能正面對抗的。”
岳雲並沒有符合墨韻痕的說法,他死死盯着對方,像是討要答案一般問道:“那主公怎麼辦?”
“對啊,老大怎麼辦?”蘇成這時纔想起了林羽,“不能撤退,我們要去京城救老大。”
“二位將軍!”墨韻痕苦苦哀求道,“既然榮衛軍是朝廷派來的,只怕現在禁衛軍已經對主公下手了,我們去了京城也救不了主公。再說風陵旅和牧蘇旅加起來才一萬人,我們前面的榮衛軍便有四萬人,京城的禁衛軍也有幾萬吧,到時沒救出主公,我們自己先死了。”
蘇成一把抓住墨韻痕的衣領,把他提起來大罵道:“你個缺德的腐儒,我早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了,沒主公的提攜你安能有今日?我告訴你,你姓墨的怕死,我蘇成卻不怕死,我不管他前面有幾萬人,我都會帶人殺開一條血路救出老大。”
墨韻痕被勒得滿臉通紅,氣都喘不過來,他扯着蘇成的手說道:“蘇將軍,你放我下來,你聽我說啊。”
最後還是岳雲出手才把墨韻痕從蘇成手底下救了出來,他怕蘇成盛怒之下真把墨韻痕給弄死了。
喘了好一會兒,墨韻痕才撫着自己的胸口解釋道:“蘇將軍,你聽我說啊。我並非不救主公,而是這樣貿然硬闖是救不出主公的,反而把謀反的罪名送到了朝廷手裡。”
墨韻痕心知岳雲的想法很重要,也更明白道理。所以他轉過頭對岳雲說道:“不知主公如今情況怎麼,但他唯一的倚仗便是這支牧蘇軍了,只要這支強軍在手,朝廷便不敢輕易害了主公的性命。畢竟我們現在並未將舉太子上位的意圖展示給世人,最後未必不能和朝廷和談啊。”
岳雲思索了一會,點頭道:“軍師言之有理,只是單憑一句話便退兵未免有些兒戲,蘇將軍你讓大家做好出發的準備,我帶人去查看下實情才能下最後的決斷。”
蘇成見岳雲也同意了墨韻痕的意見,便沒有再堅持進軍,同意了撤軍的決定:“好吧,那你小心點,我會留下人接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