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靈帝最終沒有熬過那個冬天。
當拓奈奈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好是午睡起來,身邊坐着貂蟬,她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出神的看着拓奈奈,直到看見她起來了,這才嘆了一口氣,上前扶了一把她。
“怎麼了?”拓奈奈一邊起身,一邊整理着自己的長髮,聽見了貂蟬的嘆氣聲,不由得有點奇怪:“難道你還有什麼煩心事不成?我可是記得你從來都是沒心沒肺到人神共憤的,怎麼會嘆氣了。”
“奈奈姐,我怎麼會沒心沒肺啊。”貂蟬沒有向是往日一樣撲到她懷裡不依的撒嬌,依舊落寞的站她的身邊看着屋外的雪出神。
“這不是都過了年了嗎?怎麼愈發的冷起來了,小貂,你去叫典韋一起進來吧,我們擺上小酒喝上一杯,這麼冷的天氣實在不適合做別的。”
“奈奈姐……”貂蟬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這個消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對於拓奈奈來說代表着什麼,雖然,她爲了董卓的野心做了一步又一步的讓步,可是,她知道,拓奈奈的內心從來不想做那個謀朝的逆子,所以,在內心深處,她是比任何人都希望漢靈帝不要死的。而,現在漢靈帝卻死了,面對現在的情況,她又將何去何從呢?
“怎麼?你和典韋又鬧什麼矛盾了?”拓奈奈笑出聲音:“你們這些小兒女的心思還真是奇怪,我早就說做主讓你嫁給他就好了,你卻偏偏不幹,現在卻又在這裡彆扭。”
“奈奈姐,我現在就算想嫁也加不成了?”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典韋那個傢伙有新歡了?就他那個樣子,我這麼水靈的姑娘放在身邊他還能喜歡上別人?說,是誰?我把她打得連爹都不知道!”拓奈奈一聽這話,立刻臉上罩上了寒霜,她一邊端起漱口的茶水一邊眉毛都立了起來,十分的厲害。
“奈奈姐。現在是國喪。”
拓奈奈地動作靜止了。然後只聽見“啪”地一聲。她手裡地杯子被摔得粉碎。一個人也恍惚起來。
貂蟬蹲下去小心地拾取那一地地碎片。靜靜地說着:“陛下是早上去地。太醫說是風寒引起地舊疾。聽說。陛下崩地時候。還吐了幾口烏黑地血。嘴裡一直叫着王美人地名字。”
“沒想到。他竟然也是個癡情地人。”拓奈奈退了幾步。癱坐在榻上。現在她該怎麼做?漢靈帝居然現在就死了?居然提前了兩年就死了。那麼剩下這兩年空白地歷史中。董卓會怎麼做?天下會怎麼樣。她忽然覺得自己地頭疼得厲害。她本來以爲不會這麼快地。不會這樣快地。可是現在董卓這麼快就要大權當握。那其他地人呢?袁紹呢?曹操呢?還有。還有郭嘉呢?他們又將如何?
歷史。原來永遠不會被一個人那麼簡單地窺視着。它永遠用自己地方式報復着對它指手畫腳地人。
董卓從來沒有謀反過。她知道。可是。董卓卻脅天子令諸侯。做起了無冕之王。歷史上地董卓剛愎自負。身邊沒有一個親信。可是。這些年。他卻在拓奈奈地授意下不斷地招攬賢士。更是對賈詡恭敬有加。甚至和他同塌而臥。他不但自己手中有着洛陽城外地兵權。而且還和西涼交好。那個曾經砸了她店子地馬超現在居然成了他麾下地猛將。至於那個祝融夫人就更不用說了。對於董卓更是願意兩肋插刀。
這樣地情況下。拓奈奈實在是想不到董卓會怎麼做?現在除了洛陽城裡地兵權還在何進地手中。天下都已經落入了董卓地口袋中了。他會直謀天下?不。不會地。董卓不會這麼傻。他不會那麼快就昭示他地野心。他會一直屈於少帝地身下。不。只怕也是不會地。那麼到底會如何?這大概真地只有天知道了。
“奈奈姐,你怎麼了?”貂蟬叫了拓奈奈幾聲她都不見回答,於是伸出手輕輕的推了她一下,她纔回過神來。對着貂蟬。她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後。淡淡的問:“陛下有沒有立新帝?”
“沒有。”貂蟬輕輕的搖頭,不過。她隨後又說道:“但是有新帝了。”
“誰?”
“是皇后那邊的。”
“這是誰立的?”拓奈奈愣了一下,怎麼會是劉辨?在董卓這樣萬事齊備地情況下,怎麼會是劉辨?
“具體的事我不太清楚,似乎聽剛纔來傳話的小黃門說,是陛下崩的時候只有皇后一人在身邊,而陛下的病情一直不讓通知太后,所以……”
她明白了,她一切都明白了。只有皇后一人在身邊,這人死以後,什麼話都不說,那麼隻身一人在身邊的皇后豈不是什麼都可以說了嗎?
拓奈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去吧,把院子關上,把門也關上。這,天就要變了。”
天,確實是要變了。
何皇后假傳聖旨,封了的劉辨爲少帝,可是,那寶座都沒有做熱乎就被皇太后給拉了下來,而,拉下劉辨的這隻手,就是董卓。
一時間,整個洛陽腥風血雨,拓奈奈甚至覺得連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子血腥地味道。她愈發地不願意出院子了,有時候甚至連董卓也不願意見了,不過,現在的董卓更多地是在爲自己的天下所謀劃,來她這裡的次數愈發的少了起來。
只是有一次夜裡,他來到拓奈奈的面前請他幫自己平定現在這紛亂的一切時,拓奈奈靜靜的微笑,回答說:“董卓,你知道的,我並不懂兵法,更不知道政事,我所能幫你的,就是爲你避免你在歷史上所犯的錯誤,就是幫你能找到一個可以幫你一步登天的人。”
董卓沉默了很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奈奈。你要離開我了嗎?”
拓奈奈想了想,搖搖頭:“不會的董卓,我還沒有看你謀得天下,我還沒有還完你給我的恩情,我,不會離開地。”
董卓動了動嘴角。然後蹲在拓奈奈的身邊,在她的脣上輕輕的親了一下:“如果,我是一個性情中人,我寧可這天下永遠不是我的。”說完,他起身快步離開了。
而拓奈奈卻在這句話裡哭了整整的一夜,她似乎總是在做這樣讓自己後悔地事情,
從那天開始,拓奈奈不願意再見董卓,而。董卓來了幾次後,也就不再來了。他們成了陌生人,而他們的之間的距離似乎只是那小小的一座院子。可是,卻又遙遠的好比海角天涯。
時間過得很快,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甚至連春天都要過去了。
拓奈奈那座寂寞了很久的院子,又響起了敲門聲。來的人不是董卓,而是賈詡。
他走到了拓奈奈的屋子裡,朝着她行了一個禮。
“文和先生,是什麼風將你給吹到了我這裡了。”最近一段時間拓奈奈正學着彈琴,雖然她眼睛看不見。一開始彈出來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可是,經過了幾個月地摸索,她竟然也能像模像樣的彈上一兩段《鳳求凰》了。
“拓姑娘,我來你這裡自然不是聊天話家常的,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賈詡看着拓奈奈那手指在琴絃上不停地跳動着,靜靜的說着。
“那你就說說看,找我什麼事?”拓奈奈偏了偏頭,笑了笑:“我倒是實在是想不到先生找我什麼事。”
“今日。在朝堂上,陛下哭了。”賈詡只是看着拓奈奈,過了好一會才說道。
“這很正常,小孩子都是會哭的,你們有沒有好好的哄他?”
“陛下是被嚇哭的。”
“哦?誰這麼大的膽子?”
“丞相大人和袁紹在大殿上舉劍相向。”賈詡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拓奈奈臉上的神色,絲毫沒有一絲放過的樣子,他害怕自己只要一閃神就會忽略掉這個女人臉上最細微地表情。
果不其然,拓奈奈微微的愣住了,就連她曲調的停頓那裡也微微的長久了一些。隨後她又開始彈琴。用一種風輕雲淡的表情說:“文和先生,你打過仗嗎?”
賈詡則看着拓奈奈的目光變得愈發的深邃起來。他的脣角的鬍鬚微微抖動着,最後他低頭說:“沒有,在下雖然研習兵法無數,卻從來沒有機會上過戰場。”
“那你可以去準備試試你地兵法了。”拓奈奈微笑着擡頭:“或許,打仗沒有那麼難。”
“拓姑娘你的意思是?”
“袁紹手握重兵,既然在朝堂上能和董卓舉劍相向,就說明他根本就不怕董卓,他今天的作爲只怕是日後大戰的前兆。而他所發出的旗號,定是要討伐董賊,把握大權,挾制皇帝之類的。”拓奈奈一點也不以爲意,反正這就是歷史,遲早都會這樣。
“可是……”
“我明白文和先生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你覺得自己是大漢的子民,你要爲大漢辦事,你生是大漢的人,死是大漢的鬼,現在卻要和自己人打架,是不是覺得很不是滋味?”拓奈奈彷彿能洞穿他地心思一般。
“是。”賈詡也不遮攔自己地心思,明明白白的回答了拓奈奈。
“那又能如何呢?你覺得自己現在在董卓手下做事,是在幫着董卓吞大漢地江山是吧。”
“是。”
“那你是不是覺得袁紹也指責是對的,袁紹是正義的一方,袁紹是爲了捍衛大漢的江山?”拓奈奈停下了手,不在彈琴,只是端起了身邊的茶杯,吹開上面的茶沫子,抿了一
“在拓姑娘面前,在下不敢有假話,我確實是這麼覺得的。”
“那麼我只想問先生一句話,如果袁紹殺了董卓,你覺得他是會還大漢於那不到十歲的娃娃,還是取而代之董卓的地位,做個無冕之王?”
“這……”賈詡愣住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步,他僅僅只是覺得袁紹是正義的,覺得袁紹是可以幫大漢穩住江山的,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袁紹是不是同董卓一樣垂涎這萬里的疆土。
“這麼說吧,一直經常被人虐待的狗,忽然有一天他的面前堆滿了骨頭還有肉,你覺得他是聽那個手掌大的耗子說,不要吃,還是根本就不搭理那個耗子?或者,你覺得那個耗子會活多久?”拓奈奈放下了茶杯,她覺得自己已經講得夠明白了。
“我……”賈詡還是說不出話來。
“我記得我曾經跟一個人說過一句話,現在也轉送給你,這個天下,是以民爲本,而老百姓最在意的不是誰做皇帝,而是能不能吃得飽飯。至於誰做皇帝,那是你們這些政客的事情,和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們只要求能吃飽,穿暖,有點餘錢,那麼,這就是好皇帝。”拓奈奈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從徐州來洛陽的馬車上,她的對面坐着那個微笑的少年,他們侃侃而談,好不快樂。
賈詡恍然大悟,他彎下了身子,對着拓奈奈深深的行了一個禮:“拓姑娘,往日他們都說你是天人,我卻始終覺得你只是一個比較聰明,還知道不少天機的酒家女,可是現在看來,你真的是我見過最睿智的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先生走好,我就不留先生吃飯了。”拓奈奈揮了揮手,讓典韋送賈詡出去。
見着賈詡的身影消失以後,貂蟬才坐在拓奈奈的身邊問道:“奈奈姐,如果賈詡先生不幫丞相大人了,會怎麼樣?”
“那麼丞相就離死不遠了。”拓奈奈說得事不關己。
貂蟬打了一個寒顫:“那麼賈詡先生要是幫着丞相大人呢?”
“那麼那些反賊就會死。”
“那,奈奈姐,你說文和先生會幫誰?”貂蟬的眼睛很漂亮,現在這雙大大的,閃着光亮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拓奈奈,希望她可以給個準確的答案。
“你經常在外面走動,現在百姓的生活比靈帝在的時候,可好還是壞?”拓奈奈只是笑,並不回答。
貂蟬不在說話,她看着天,果然是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