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那茶樓去,進了最裡角的位置,點了些茶點。
韓尚飛卻是眼也不眨的瞅着她,她的一切都那樣讓自己癡迷。久久無聲,韓尚飛爲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討好的說,“玉雪陪在下殺一盤棋吧。”
方玉雪回頭,睨了他一眼,她一般不與人對弈,因爲往往對方能從棋道里分析出下棋者,而她不喜被人剖析,但這人,既自己有所求,便必有所失。
韓尚飛一喜,心道又離她近了一步。
她果然如同自己所想一般,步步爲營,又將人死死緊逼,不給敵人有喘氣的機會,韓尚飛又深深看了眼她,眼裡浮起一股狂熱的表情,這個女人,真是讓人着迷。方玉雪卻是連眼皮也未擡一下,只是專注的看着棋局。
“大哥,這裡好特別哦!”
兩人的耳中傳來這樣的聲音,同時一愕,又聽道,“倚弟,這兒是爲兄常來之地,這兒的糕點很是不錯,爲兄知道你喜歡,特意帶你來的。”
然後是小二的聲音,韓尚飛睨了眼方玉雪,她的臉色微微蒼白,但神色尚算冷靜,眼底浮起一抹笑來,三弟呀三弟,這可是你自己將這妙人兒推給自己的,這可怪不得爲兄的下手了。這樣的人兒,我可捨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
方玉雪聽着隔壁的傳來陣陣笑意,只覺得異常的刺耳,想要起身離去,卻又不允許自己在韓尚飛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硬生生咬牙強忍着心頭的怒意。
聽着那一句句打情罵俏似的言語傳進耳裡,面上卻是強作冷靜漠然。又聽對面的傳來聲音,“大哥,你果真所言不假,這綠豆糕,可比在王府裡的還要好吃呢,難怪這裡生意這麼好。”
又聽韓尚祁道,“只要倚弟喜歡,爲兄的可以天天爲你做……”
接着便聽見魏漣漪清笑的咯咯聲,銀鈴般動聽的聲音,聽的人卻是心思各不同。方玉雪執棋的手微微一抖,黑子落下。韓尚飛眸光陡然一沉,擡眼看向她,這人失去平靜了?是因爲隔壁的人麼,心裡又是酸又是怒,最後變成了勢在必得的自信。
他總有天會讓她對自己動心。一會又聽韓尚祁的聲音響起,“倚弟,等會,咱們一起去遊湖吧,今天天氣尚好,花開時節,可別錯了佳景。”
“好,大哥若不覺無聊,小弟隨時奉陪。”
其實她想說的是真的是極度無聊,傻子般的在湖上游蕩着。但難得出來有時間陪他,增增感情也好,但這樣一路下來,痛苦的卻是自己,看他意氣風發笑得燦爛的模樣,便頻頻讓自己冷卻的心又有復甦的際象來。魏漣漪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嗅了嗅那股淡淡的清香來,又道,“就不知大哥查出那魔頭的蹤跡沒?”
她知道他一直在暗中幫着自己,把一切的潛在的危險清除掉,她感動之餘更是擔憂,怕他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但看他一幅很有把握的樣子,便也不打激他的信心了,只是道,“那魔頭武功高強,而且很聰明,大哥必是要小心,若是因我而受了傷,小弟便成了千古罪人了。”他可是最看好的太子之位人選,而她相信他若做了皇帝必是一代了不起的明君。
“放心,爲兄誓必要將那魔教主抓來,任由倚弟處置,以報前仇!”
他怕那個江湖惡人再來傷害她,自是要先下手爲強,早已秘密派了不少的暗衛潛入江湖各處,用地毯式的搜索,就不信找到那人出來,留着總是一個潛在的威脅存在。魏漣漪感慨了聲,若沒有他,自己在這異世,還真是寸步難行,防偷防搶防變態啊。
另一頭的方玉雪二人聽得分明,方玉雪手中的棋子輕輕放下,吃下以方三子,朝他傲然的擡起下巴來,韓尚飛心裡又是驚訝又有些酸意,這人,她還果真是,情緒只爲三弟而變化麼。
心裡有些不甘,笑了聲,將棋子再次落下,方玉雪手微微一頓,兩人無聲的你退我進你追我趕中。方玉雪另一手在袖中慢慢握緊,心中有些想法慢慢生成。
“倚弟,咱們也該走了!”
隔壁的聲音又響起,而他們的棋局也剛剛落定,韓尚飛聽着三弟和那人的下樓的腳步聲,又看着自己那慘敗的結局,卻是沒有半點不悅,敢讓他輸的人,怕只有這女人了,很好,若是她讓着自己,只怕還讓自己看低了。
“玉雪,你真是世間少有的女子!”美麗和智慧並存,怎能不叫他爲之傾倒。
方玉雪只是一拂袖起身,看了看外面天色,一拱手道,“大皇子,玉雪,也該,回府了!”韓尚飛急急拉住她,不捨的道,“我送你回去!”
“不必,被人,看見,不好。”
說着抽回了手,撫着咽喉處輕咳了聲。韓尚飛不再勉強,又問道,“我怎麼找你?”
王府的後院不是他想進就能進的地方,但又怕自己因她而思念成疾。
方玉雪沉吟了片刻,“今日之地,吹奏此物。”
說着從袖兜裡取出一個形狀特異,形狀和陶壎很像的一個圓形東西。“可作聯繫!”
韓尚飛腦子聰明,自是一點就通,歡喜的收進了懷裡,當作是她送給自己的第一件禮物,低聲道,“玉雪,你若有任何事情皆可尋我,尚飛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裡站在你的身旁。”方玉雪不置一詞,只是朝他福了福身,便翩然而去,留下一室的暗香撩人,韓尚飛深深呼吸了口,心裡暗暗
道,總有天,我會讓三弟成爲你生命中的過客,而不是全部。
慶王府。
方玉雪剛回王府裡,便聽得管家匆匆而來,面色焦急地道,“夫人,王爺正找你呢,快老奴去後花園吧!”
“何事?”方玉雪淡聲問着,那王伯只是搖搖頭,“去了便知。”
方玉雪未再多問,只是隨着管家而去,卻見韓尚祁和魏漣漪二人在小停中談笑風生,一眼看去,韓尚祁的目光始終未曾從魏漣漪臉上移開。
她微眯了眼,斂了神色,低垂着眼瞼,施施然而上,“王爺,找我?”
韓尚祁點頭,依舊惦記着前日的事,拉着她到一邊坐下,又拍了拍手,一個灰袍短衫的男人走了上前,肩上掛着一個小藥箱,毫不客氣的在一旁坐下,也未朝他行禮,韓尚祁也未計較,只是含笑道,“鍾兄,她是我府上的一名侍妾,情況我也已經說過了,就請鍾兄一定要治好她……”
也算是賣了魏漣漪一個人情了。
那灰袍的男人一臉的絡緦胡,和魏漣漪心中的神醫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遠,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江湖豪客呢。
一雙濃眼下的虎目精光閃閃,在看見方玉雪時微微挑眉,說了一聲得罪了,倏然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探了探,又開口道,“還請夫人開口說句話。”方玉雪看了眼那二人,動了動脣,“王爺,何意?”
眼底有些意外,以爲他只是嘴上說說,未想真的找來了大夫,雖未抱希望,但這分心卻是讓她微微有些失神,但也只是一瞬。那灰袍男人,一手撫着長長的鬍子,忽的大笑起來,“王爺,幸而你尋了老子來,若是換了別人,就這夫人這情況,想要治好,那怕是神仙才能做到!”
韓尚祁一楞,又抱拳笑了聲,“鍾兄說得沒錯,這世上非得你醫聖莫可,所以韓某人不遠千里的將你找來,便是希望你能治好她!”一旁的魏漣漪在心底嗤了聲,這個大鬍子可真狂得很,但也只能觀望着,這什麼醫聖,可千萬不要讓自己失望。
“這位夫人的確很嚴重,但也非不可能,只不過,須要一些比較珍貴的東西,若是王爺能尋到,便能治好她!”
魏漣漪又忍不住的皺眉。
“鍾兄,你想要什麼,不防直說,只要本王能尋到的,一定找到。”
那大鬍子看了眼他,又捋着鬍鬚大笑起來,一拍他的肩,“老子就是欣賞你這性格才和你交朋友的,看在你的分上就破了我自己的例,你且記着了,這些東西,都在雪月山可以尋到,只是,卻是有些難度的!”
說着又說要筆墨,那韓尚祁自是一一滿足,讓人送上,他揮筆寫出一串的藥名來,又怕他們不認識,還畫了圖像作參考來,遞給他,一邊道,“我只會在京城裡呆三天,王爺,只有三天時間,你快給的回來,過時不候!”
魏漣漪又皺眉,這大鬍子,果是狂得二萬八五的,竟然這樣對大哥說話,奇怪的是他不敬的語氣大哥居然沒有半點不悅,正要開口,韓尚祁卻是在她手上拍了拍,讓她稍安勿燥,他知這人脾性便是如此,哪怕是皇帝,他若不願的,便是把脖子架在頭上,也不會低頭救治,但這人確是世上被尊爲醫聖的人,自有狂傲的資本。
“好,就三天,本王一定會尋到這三樣東西!”
問這三樣是什麼,倒也不太難,一千滴朝陽下的露珠,且一定要是在那雪月山上懸崖邊的松露,還有一樣便是尋得一隻虎仔,還有要一錢地殼蟲的糞便且一定要是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鐘的時間尋到,很容易找到的東西,卻是不太易同時湊齊。
“好,老子便靜候王爺的佳音,在那京城的聚賢客棧等着,要是三天還沒來找我,老子可就走了!”
那大鬍子霍然起了身,目光在魏漣漪身上飛快掠過,眼裡閃過一抹異光又瞬間而去
。一邊差着人送他離去,這醫聖不喜歡拘束,不願住在王府裡,他也便隨了他去。
“大哥,我們一定要幫玉雪尋到這些東西治好她的喉嚨!”
但心裡卻是有些狐疑,怎麼聽着那個大鬍子都是在胡扯,這三樣東西,真的會對聲帶有幫助?但有一線機會她也要幫助她的。
“倚弟放心,這事兒交給我去!”韓尚祁看他們似是有話要說,又起身道,“你們先聊着,我去安排一切!”
起身離去前暗暗的朝着那一旁的侍女使着眼色,讓她看着這兩人的一舉一動,他可還沒忘記倚弟對這女人有心思的事情呢。一時沉默無語,魏漣漪看方玉雪低垂着頭,以爲是勾起了她的傷心事,伸手握住她,輕聲道,“玉雪,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幫你的,相信我,一定會治好你的聲音。”
她一開口的和聲音就像是一塊美玉上出線了一絲瑕疵般讓人扼腕。方玉雪陡然擡頭,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想要分辨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末了,只是勾出一個淺淡的笑來,“謝謝,玉雪,感激。”
手指輕輕摩挲着頸項,眼神朋些淒涼之色,眼中隱有淚光閃過。魏漣漪伸手握住她,方玉雪一僵隨即不着痕跡了抽了出來,心底連連冷笑着,還真是個作戲的高手。魏漣漪嘆息了聲,知道碰觸到了她不願觸及的傷口,又道,“過去的事不要再多想,以後,大哥會好好對你的,看他對你也是真心實意,今天說起了你多次呢……”
魏漣漪安慰
着她,心裡卻有些澀澀的感覺,但也只是壓了下去,笑道,“待解決了這一切,我便要出府去了,屆時怕是再沒有機會這樣和你說話,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
偶爾也聽見了那照顧她的侍女悄悄說起這王府裡的事,倒是不出她意料,有慾望便有爭鬥,這是無法避免的。她只希望玉雪能保護着自己不會受傷。方玉雪只是笑而不語,就憑王府裡的那些個千金小姐們,還不足以能傷到她。
只是意興闌珊的點着頭,待兩人離去,方玉雪回了自己院中,那秋霜遠遠迎了上前,她卻是忽地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那院中的竹林深處,隱隱細微的聲音傳來,只是一瞬間那聲音便消失而去,方玉雪若有似無的笑了聲,往閣樓而去。秋霜迎了上前,清秀的臉上一幅與有榮焉的表情道,“夫人,就知道你最得寵了,今兒王爺爲你特地請來鍾醫聖的事兒,可是整個府裡都知曉了呢,可叫那幾個院子裡的夫人們嫉妒了……”
方玉雪坐落在院中的凳上,輕揮手道,“秋霜,烏龍茶。”
秋霜點點頭,心情似是十分愉悅,方玉雪譏誚的一笑,看她身影消失,這才陡然回頭朝那暗處道,“誰,滾出來!”
話因剛落,便見一道人影從那竹林花叢中走出,面上無任何表情,只是伸手遞了張發黃的紙給她。方玉雪拿起一看,面上一喜,“好,我幫你!”
他們各取所須,雖也不欠誰。那人忽在俯下身來,低聲道,“快點,我的耐性不夠,上次的失手只是意外,這次,不需要你的銀子,我自會幫你辦妥,不過,有句話說對了,最毒婦人心,你可比我毒多了,呵……”
方玉雪連連冷笑,“比起你,我還遠,只怕,這次,不會,情如你意。”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那男人低哼了聲,又道,“若非老大有令,我真想揭開你這女人的面具來,真是讓人作嘔!”
“彼此彼此!”
方玉雪不置一詞,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男人身如靈豹般的飛身而起躍過牆外。方玉雪擡頭看去,王爺的牆並不太高,想要翻過並非難事,只是心裡的那道牆卻是永遠也翻不過。晚上時韓尚祁到了方玉雪院裡小坐了位,又說着明日他會親自而去,方玉雪淡淡的說了聲保重安全,聲音卻有些顫抖。
若非那夜,她還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人是這在癡心的對自己,而已終於知道,她不過是成了一顆棋子而已,討好魏漣漪的棋子。
第二日,二人送那韓尚祁出了府去,魏漣漪看她神色有些闇然,又安慰道,“不必擔心,大哥他一定沒事!”
玉雪心不在焉的點頭着,兩安靜的相偕而走,陽光將二人的身影拖拽得越來越長。
“玉雪,你我做姐妹吧。”魏漣漪回頭微笑着,真是對這個安靜的女子心裡越發的喜歡,總有着一股想要親近的莫名衝動,就像第一眼就想要救下一般,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便是她神色常常冷淡異常,自己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溫暖她的心,也許是他們這世有緣吧。
只是明顯的方玉雪對她有所保留,並未信任,這一點讓她很是沮喪,不知哪裡讓她不喜了。方玉雪漆黑的眼動也不動的看着她,夜一般的黑,讓人一眼望不進底來。
那般的美麗,而深沉,魏漣漪第一眼是被這人的眼睛所吸引,而後,卻是一種看不見的繩索在牽扯着她的心,便是被她奪走了喜歡的人,也無法怨恨起來。魏漣漪忽地伸手握住她,笑眯眯的道,“玉雪你太缺乏生氣了,就像一口只會搖擺的時鐘,不行,要帶你去玩玩!”
說着便拽着她的手往另一頭的巷子而去。
方玉雪一驚,想要掙扎開,卻被她緊緊握着,魏漣漪嘿嘿笑着,準備帶她去自己的秘密基地,卻在那巷子盡頭處忽地停下了步伐,一所將方玉雪護在身後,冷聲道,“怎麼,你們是來劫錢還是劫色的?快滾,不然小爺可不饒了你!”光天化日下在天子腳下也如此猖狂?“哼,老子可不是劫色劫財的,老子劫你的小命!”
那一羣蒙面的男人,爲道的粗聲粗氣的說着,一揮手道,“大爺吩咐了,咱們只要抓回那個漂亮的妞便好,這小子,就把她滅了!”
說着間,那大漢露出嘿嘿的笑來,一揮手道,“兄弟可小心了,看着點,這小子是會功夫的!”
說着一把扯下腰間的大刀舞了過來。魏漣漪一驚,一把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棒,對方玉雪道,“抓緊我,可不能讓他們碰着你,我會保護你的!”
方玉雪臉上一震,表情有些複雜,只是緊揪着她的衣衫,緊抿着脣不語,魏漣漪一手護着她,一手奮力的揮着手臂,卻漸漸有些不支,對方人多力大,想要去抓方玉雪卻老被她擋在前面,登時惱了,那大漢不耐的揮手道,“兄弟,這小子這麼難纏,乾脆一起抓起算了!”那大漢看她支不住敗像已露,眼底得意一笑,十幾個大男人如同老鷹般的撲了過去,魏漣漪發了狠般的護着方玉雪,身上幾處已經掛了彩,在一邊揮着木棒,一個連環踢掃了出去一邊對方玉雪道,“你快跑!”
說着一把推開了她!方玉雪撲倒在地,回頭瞪着她,怔忡間那一羣男人已是長劍齊齊的架在了她的頸上。方玉雪在她焦急的眼神示意下,揪着裙襬,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那大漢一看她要逃跑,大喝着,“快給我上去抓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