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落宮。
今日是昊德帝在宮中宴請藏花國使者團的日子。此時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三個時辰,然而秋沉落卻還是一副慵懶的模樣,趴在窗邊,對身後衆宮娥的哭求規勸全然不理。
——她不要去參加那個什麼鬼宴會!死也不去!
忽然殿外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九殿下駕到——”
秋沉落愣了一下,甫一回頭就見身後衆宮娥面上一副末日來臨的表情,只得鼓着眼睛起身出去迎駕:“兒臣給父皇請安。”福身行了個禮,她又轉向一邊的風息闌,“九皇兄。”
昊德帝一見她這副不開心的表情,便關心道:“怎麼,落兒,又是哪個奴才惹你生氣了?這副樣子是做給誰看哪?”說着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秋沉落癟了癟嘴巴,卻不說話。
風息闌上前一步:“落兒,父皇問你話呢。”
秋沉落看了看昊德帝,又看了看風息闌,還是不說話。
“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麼搞的!怎麼又惹得公主不高興了?!”昊德帝也不責怪她,反而一甩衣袖,道,“來人啊,把這些個宮娥都拖出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皇上饒命啊!”衆宮娥頓時跪地求饒。
秋沉落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宮娥,又看了看一臉怒氣的昊德帝,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說話。這時,風息闌身後卻響起一個雲淡風輕的聲音:“落兒,你再不說話,你這英明神武的父皇可就要變成草菅人命的暴君了哦。”緊接着,一襲白衣便轉了出來。
衆人驚詫於此人竟敢說昊德帝是“草菅人命的暴君”時,秋沉落卻是笑逐顏開地溜過去:“穎兒!”
白穎華淺淺一笑,微一挑眉,秋沉落頓了一下,隨即嘟起嘴巴,轉向昊德帝,扯了他的龍袍袖子晃來晃去道:“好嘛,父皇你不要打她們啦,不關她們的事情啦!”
昊德帝瞥了她一眼:“那你告訴父皇你有什麼不開心的?”
秋沉落張了張口,忽而想起白穎華囑咐她不要擅自提出“不要嫁人”“不想和親”這樣的話,又住了嘴,眼珠兒一轉,撇嘴道:“還不是因爲父皇您每日都跟那個什麼使者一起議事,都不來陪陪落兒,明明落兒好不容易回宮來了的說。”
對於秋沉落突然表現出來的對昊德帝的依賴,昊德帝自然喜出望外,當下便拉着她又進了殿,父女兩個自去敘話。然而旁觀者清,風息闌自然是沒那麼好糊弄的,當下心念一轉,對一邊一直笑得高深莫測的白穎華道:“白兄,看來落兒和父皇是要聊上一陣子了,不若我們也去走走吧。”
白穎華望了他一眼,點頭道:“如此也不錯。闌王請。”
“白兄請。”闌王也虛讓了一下,便與白穎華一前一後出了惜落宮。
因爲得寵的原因,惜落宮距離御花園十分之近,是以二人便悠閒地逛進了御花園,此時正是十二月份,雖是冬季,然而西豐城四季如春,是以御花園中還是有很多美麗的花兒盛放。風息闌一邊走在園中石子路上,一邊四處賞花,二人一路皆是無話。
忽然,風息闌似是有所感慨,道:“這皇宮的景緻雖然美麗,然而看了二十多年,也有些厭倦了。”
白穎華聞言,微微一笑,道:“能夠一直看着同樣的景緻,那纔是一種幸福呢,殿下。”
風息闌停住腳步,回眸:“哦?白兄是這麼認爲的?”
“呵……白某不過隨口一說,殿下。”白穎華也停住腳步,目光直視風息闌投過來的視線,語氣依舊那麼地漫不經心,“這個世界上每一樣東西,每一種生物,每一刻都在變化,又怎麼會有同樣的景緻呢。”
“那——白兄是如何看待‘變化’的呢?”風息闌似是起了興致,作出一副要討論人生哲理的模樣來。
白穎華依舊脣角微挑,語氣不鹹不淡,長長的眼睫微垂,墨玉般的眸子裡流出和緩而慵懶的光芒:“有‘變化’,這個世界纔會存在,纔會精彩。”
“哦?可是聽白兄方纔的話,卻好像很排斥‘變化’一般。”風息闌依舊緊盯着她不放,“難道白兄喜歡一成不變的東西嗎?”
白穎華也不在意風息闌問話的尖銳,微微側了側身,她擡起手輕觸了一下身邊一株將花枝伸展到她面頰邊的花枝,脣角的笑意淺淺淡淡地,帶着一絲朦朧:“在下排斥的,可不是這些東西的‘變化’,畢竟這是自然的運行規律,是存在的必然。”她復又轉眸輕飄飄地望了一眼風息闌,“在下排斥的,是不能掌握的‘變化’,是無法控制的‘變化’。殿下以爲呢?”
風息闌哈哈一笑,對於白穎華拋過來的問題也不迴避:“確實,這一點上——或許我們是同道中人。”
“不,”白穎華輕聲否定,“我們雖然對於‘變化’的看法相似,然而卻不可能是同道中人。”頓了一下,她對拋過來疑惑眼神的風息闌道,“在下早說過罷,在下只想要自由自在地遠望雲捲雲舒的生活,僅此而已。和殿下這般可成大事者,是無法相比的。”
風息闌皺眉:“那落兒呢?”見白穎華望過來的眼神陡然肅然起來,風息闌就知道自己戳中要害了,繼續道,“你那雲捲雲舒的生活裡,可有落兒的一席位置?”
白穎華蹙眉,隨即收了面上嚴肅神情,微微一笑道:“闌王殿下可真會說笑,落兒與我再要好,也還是公主,而我——不過一介白衣罷了。”
“以你之能力,想要什麼沒有,榮華富貴、地位名望,只要你想要,便都能夠擁有,到時身份差距又算得了什麼?何必死守着那個毒誓?”風息闌終於道出了自己的心裡話,眸光熱切地望着她,“更何況你現在總也算是‘殿前閒人’,只要你上書一封,只待落兒及笄你弱冠,你們便可完婚
!”
白穎華一怔,隨即有些哭笑不得——她還以爲闌王拉她出來是看出了她落華宮的什麼端倪,卻不想……又是想要撮合她與落兒。縱然心中好氣好笑,她面上卻是半點也不曾表現出來,只是依舊掛着淺笑,悵然道:“殿下可曾知曉,在下不過一個孤兒。”
“這我知道,可這又如何?落兒她斷不會介意的。”風息闌急急道。
白穎華卻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來歷如何,父母又是什麼人,是師傅撿到了我,救了奄奄一息的我一命,並且將我撫養長大。”她微微擡起頭,望着澄澈如洗的天空,聲音淡淡,不疾不徐,“對我來說,師傅與師孃便是我的父母。自古男兒當忠孝兩全,可能做到的又有幾何?我沒有那麼遠大的志向和廣闊的胸襟,我最大的願望便是師傅師孃,還有落兒,所有我珍惜的人,可以一世長安。師傅之命,對我來說猶如父命,殿下,你覺得,我何以能違抗父命?即便是兒女情長,也……”
風息闌輕聲一嘆:“我明白了。”
“多謝闌王殿下諒解。”白穎華向他一拱手,面帶歉意,“辜負了殿下美意……”
風息闌不在意地一擺手:“既然你如此不願做官,我也不強迫於你。這次藏花國使者來者不善,我會盡量阻止落兒遠嫁,但‘家國天下’,生在皇室,實在是有太多身不由己。我只希望,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了最壞的情況,你也不要後悔今日所說的話。”
白穎華點點頭,淺淺笑道:“落兒能得兄長如此,實在是生之大幸。”
“好了,我們也出來蠻久了,還是先回去吧。落兒十分喜歡你,要是待會兒發現你不在,只怕又要鬧彆扭了。”風息闌擺擺手,率先向惜落宮方向走去。白穎華依舊那副淺淺淡淡的微笑面容,在風息闌身後不到一丈處跟着,只是墨玉般的眸子裡卻是數道光芒閃過,一絲狡黠慢慢浮在脣角的笑痕裡,片刻後又消失不見。
大凡自古以來的國家大事,尤其是兩國交往,統治者們大都喜歡在餐桌上商議大事,昊德帝也毫不例外。本來嘛,在餐桌上議事,一來餐桌上氛圍比較和諧,有利於達成雙贏協定,二來則是大凡皇宴都會有歌舞表演助興,有美人看,有表演觀賞,雙方的心情都會處在一個頗爲愉悅的情況下,也是有利於談判的。
是以今日昊德帝在昭明殿宴請百官並藏花國來使,一衆宮妃和皇子公主也都會出席,以示友好,而身爲“殿前閒人”的白穎華自然也在宴請之列。
此時已近暮色四合時分,晚宴還有半個鐘頭就將開始,方纔她已向昊德帝告辭,先行向昭明殿而來——不管她與風落公主如何要好,也不管她“閒人”身份如何尊貴,畢竟還是皇室外人,長時間逗留後宮已是極大寬限,真要她和秋沉落一同出席晚宴的話,只怕會惹人口舌。
昭明殿外景緻十分令人賞心悅目,白穎華此刻正站在一片竹林中,透過竹葉縫隙偶爾可見宮燈來回過,想是被宴請的百官正在宮娥與太監的引領下陸續入宮。看了片刻,她有些倦了,便轉身向竹林深處行去。
雖然昊德帝並未限制她入宮必須穿着朝服,但盈月還是爲她準備了數套華美的白色錦服。想到這裡,白穎華不禁莞爾一笑——當初救下盈月,當真是救對了。
長長的華服衣襬曳地,迤邐拖過竹林間鋪了一地的薄薄竹葉,帶起一片竹葉翻飛,晚風拂過林間,竹葉搖動,有數片飄搖落下,頓時將這林間白衣襯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一般。行至竹林深處,四周早已沒了之前隱約的人聲,四周一片靜寂,偶爾有不曾懼寒畏露的小蟲鳴叫兩聲,卻也始終比不得夏日蟲樂盛聲,更顯寂寥。
擡眸,白穎華墨玉般的眸子裡映着頭頂數丈高的稀疏竹葉中露出的暗沉天空,星光黯淡。此刻天地間彷彿只她一人,所有的逞強與硬撐的僞裝皆可暫時放一放了。悵然嘆了一口氣,她尋了一根粗壯的竹子,倚靠着席地而坐。然而坐下也不曾緩解方纔突然涌上心頭的疲憊,她依舊微微仰頭,望着暗沉的夜空,一腿伸直,一腿曲起,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素白如玉的手指微垂,一如她全身此刻放鬆的氣息。
——這夜空……倒讓她想起一個人來。
在心中輕笑着搖了搖頭,白穎華仰起的面上依舊浮着那烙印一般的空洞淺笑,墨玉般的眸子裡映出夜空,和着那一身絕世風華,倒像極了她方纔想起的某個人。
七星秘境中的情景倏地浮現在眼前,她一怔,隨即擡起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手心向上,覆住了自己的眼眸。
月初出,掛梢頭。月華如洗,一傾而瀉,將她整個人籠在一片銀輝中。
萬籟俱寂中,忽然響起衣裾曳地,拖葉而過的輕微簌簌聲。
白穎華不曾將覆着眼眸的右手拿下,卻已知來者何人,然而卻絲毫未動身形,只等那人開口。
——時至如今,她也不知曉,當以如何態度,如何面容,來面對此人了。
“宮主。”果不其然地,夙軒微帶着一絲笑意的聲音響起,低沉,卻涵帶着讓人爲之沉迷的魔力。一襲玄衫曳地而來的男子披着月華踏着月輝和一地竹葉,緩步行至她身前,似是對於面前白穎華少見的毫無防備十分驚詫,頓了一下,才道:“宮主,晚宴要開始了。”
白穎華絲毫未動,然而卻輕輕啓脣,聲音淡淡地,不帶一絲感情:“夙軒。”
夙軒應道:“我在。”
聽聞他應得如此自然,白穎華又靜默了片刻,夙軒也不再言語,只是站在她身前,微微彎了身子,淡淡凝視着眼前的女子。片刻後,白穎華輕輕將覆着眼眸的右手挪開,卻不經意正撞進那玄衫男子夜空一般的眸子裡,詫異了一剎那,她忽然恍惚起來,緩緩擡起手去,輕輕撫上眼
前男子的臉頰。
有些微涼的指尖,如玉一般無瑕的肌理,夙軒呆呆地望着眼前面容楚楚的女子,卻見後者輕輕啓脣,聲音低低地道:“夙軒,不要背叛我……”
那一雙墨玉般的眸子裡,明明流光溢彩,卻空洞茫然地讓人心疼。
夙軒呆怔之後便是狂喜,伸手覆上那輕觸在自己臉頰的玉手,他面上泛起淺淡而璀璨的溫柔笑容:“好。”
月色如洗,夜風如水,而這竹林深處的一黑一白,終究邁出了彼此信任的第一步。
晚宴之上,昭明殿裡燈火通明,歌姬舞娘、宮娥侍女穿梭其中,樂聲渺渺,舞紗飄飄。
藏花國此行使者團來了共計一百十四人,但身負官職的不過十數人,是以昊德帝宴請使者,雖是大擺筵席,出席使者團的卻不過十數人而已。而其中爲首的,便是藏花國有運籌帷幄、神機妙算之能的丞相宋琛,宋丞相正值而立之年,加之在之前平叛中功勞甚大,愈發爲新皇倚重,此次出行,他自是帶了十二分的自信與充足的準備來此。前幾日昊德帝命人領他們在皇城中四處參觀,他深知急躁不得的道理,便也一直陪着打太極,原定於今日晚宴之上提出來訪目的,然而此刻,他卻猶豫了。
因爲他在筵席之上,看見了一個人。
宋琛還記得,三年前的那一天夜裡,一襲白衣驀然出現在他的書房中,幾句談笑之間便制服了他府中護衛,而他那時,不過是一小小少年。三言兩語與他分析了國君對於國家和國民的重要,又暗暗指出明君近在眼前,離去之時飄搖不留痕跡,衣袂翻飛間留下一句話:“注意錢熙。”
而之後發生的事情也確實如她所言一一應驗,大勢所趨,他本不欲趟那改朝不換代的渾水,可無奈歐陽二世子的拜訪,在那快要壓垮他堅持的大山上輕飄飄地投了一根茅草……
彼時才十一歲的小少年如今已經長成,風華絕代。他本以爲此生再難見到,卻不想在玄風國的晚宴上再次見到那一襲白衣,這——意味着什麼?
白穎華身爲殿前閒人,雖着白衣,然而地位卻非一般官員可比,是以坐在了帝位右下首,見宋琛自不經意間瞥見自己便一直面部表情陰晴不定地胡亂變換,白穎華便知自己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但是她可不是輕易便會饒過敢於打秋沉落主意的人的,當下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舉杯隔着中間正在曼舞的舞姬們向他致意。
此番宴會席位安排,右一側是以白穎華和老丞相爲首的玄風國百官,左一側的前排則是藏花國來使,後面則是玄風國的武將們,上首爲昊德帝及他的一衆妃嬪子女。是以宋琛和白穎華的席位其實是面對面的,此刻見白穎華舉杯致意,雖然驚異於這少年在玄風國的地位,宋琛卻也是精於算計的人,努力鎮定下來之後,便也端起面前酒杯,向白穎華微一頷首。
身側副使湊過來提醒道:“丞相大人,是該向昊德帝提出和親要求了。”
宋琛點點頭,然而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對面的白衣少年。白穎華自然也看見了那對宋琛耳語的副使,此刻見宋琛再度看過來,她卻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又將眸光投向臺上正看歌舞看得興起的昊德帝,意思是——陛下興起,此時插話,可要好好擔心成事的可能了。
宋琛自然明白白穎華那一瞟的意味,被噎了一下,心中頓時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臺上昊德帝是沒看見白穎華與宋琛的眼神交鋒,席中卻有幾人的注意力本不在歌舞之上,自然對於雙方的龍頭人物都多有關注,不免多看幾眼。風息闌是知曉白穎華在與宋琛較量,然而他本不知曉白穎華與宋琛曾打過交道,是以看得莫名其妙,而使團中的另一人,卻在後面的桌子邊露出了狡詐的笑容。當然,同樣隱身於大殿中的夙軒與孤月,也自是看到了席上愈發濃重的硝煙。
眼見晚宴即將結束,宋琛自知若此刻再不提出,只怕以後都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便再也顧不上猜測白穎華脣角笑容的意思,側了身子向昊德帝行了一禮,道:“陛下。”
昊德帝一生都坐在帝位之上,賞罰分明、治國有度,可算得一個明君,而但凡明君者,表面仁慈光鮮,背地裡卻鮮少有不老謀深算的。對於藏花國新皇登基一事雖然多有嘉贊,然而那並不代表他就認同了藏花新皇,何況現在這個新皇派遣如此高段的使者前來,他可不會蠢到以爲他們真的只是來聯繫一下兩國感情的。然而一國之君當有一國之君的氣度,當下他便笑容滿面道:“不知宋丞相有何事要說?”
宋琛起身,走至臺下正對着昊德帝,躬身行禮道:“陛下,我藏花國與貴國相鄰,新皇登基之際,希望可與貴國睦鄰友好,互通往來。”
此言一出,還在私下議論的衆大臣與嬪妃們皆是一怔,隨即又交頭接耳起來。
白穎華身邊一桌坐的正是玄風國的老丞相,他此時正捋着鬍鬚站起身來,道:“宋丞相,貴國與我國自古以來便有通商之道,雖有過戰事不錯,然而近年來天下太平,如非他人蓄意挑釁,我皇也不會輕起戰事。宋丞相方纔所言……”
“不不不,丞相大人,宋某還尚未說完。”宋琛似乎早已料知會有人起來這樣說,當即便朗聲道,“我皇希望的是——可與貴國聯姻,結秦晉之好,成同盟之友。”
見宋琛終於說出正題,對於藏花國使節來訪目的早有猜測的衆大臣頓時憂心忡忡,面各有異色。一時之間大殿之上,竟是鴉雀無聲。
片刻後,昊德帝哈哈大笑一聲:“藏花國果真有誠意!”他拍了一下手掌,隨即皺眉道,“不過今日還是暫且先擱下這事吧,我們明日朝堂上再議,宋丞相以爲如何?”
宋琛早知昊德帝也非省油的燈,然而他對此早有對策,當下便說出一番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