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女子看着眼前這情形,卻是妖豔一笑:“曼陀羅,退下吧。”曼陀羅依言退下:“屬下該死。”
錦地羅不知從哪裡搬來了一張安置着白色獸皮的貴妃椅,她便就勢坐下,擺出一副看戲的姿態,“無妨。薈姨的徒弟倒真的很出色哪。金桔。”
“屬下在。”金色衣裳的女子恭敬地應道。
“你去試試那白穎華。”
“是。”金衣女子上前來,手中一對彎曲弧度極大的鋸齒刀閃爍着寒光。
“鋸齒月缺,白公子,那是另外一位護法,‘撕裂手’金桔。”蘇默書言語中帶了幾分擔心,“這好像是吟蓮教現存的三位護法中武功最高的一位。”
此時已經調息好的葉斐和傅雲熙湊了過來,幾乎異口同聲:“讓我去。”
方纔中了紫羅蘭的毒,他們二人體力不支,才敗下陣來。現在調息好了,自然想要挽回幾分面子,畢竟葉斐代表的是孤獨二老,輸不起;而傅雲熙代表的卻是整個蒼山派,更加輸不起。之前吟蓮教用下毒的卑劣手段害他們敗陣,已經激起了二人的怒氣和鬥志,尤其是葉斐,昨日他已將孤獨二老傳授的“天罡北斗”內力心法練至第六重,突破了第五重的瓶頸之後,他的內力將提高一個檔次,想來現在若對上藍桔梗,應該會多三分勝算。而傅雲熙是蒼山派雲字輩弟子中最爲出色的一個,平日雖然溫文爾雅,但仗着本事大,難免有些心高氣傲,方纔被千絲菊擊敗,更是折了面子,不管是爲着蒼山派的名譽還是他自己的面子,都勢必要扳回一局。
然而,將秋沉落扶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把歐陽潯遞來的外衫鋪下,看她坐下來打坐調息才放下心的白穎華轉眸一笑:“對方可是點名要在下去。何況,家師也到了,想必也是想看看這一年徒兒有沒有長進罷。”
果然,對面傳來藍桔梗毫無波瀾的聲音:“教主,蘆薈和南宮墨軒帶到。”
“大哥,葉大俠,麻煩你們爲落兒護法了。”白穎華拱手行禮,而後對着對面被綁了繩索封了穴道的南宮老頭和卉娘朗聲道:“師父、師孃,可還安好?”
“哎,白穎華,要敘舊也得等打贏我再說吧?我可是等很久了。”金桔忽然橫在她與南宮夫婦中間,手中彎刀一橫。
白穎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甫要說話,卻見一襲血衫擋在了自己面前:“血柒公子?”
一襲血衫的少年忽而轉過臉來,依舊笑得妖嬈,然白穎華看見他眸子裡的神情認真:“你還要對付那個變態,這個穿的這麼俗豔的野丫頭就交給本大爺吧!”
“你說誰是野丫頭?”金桔臉黑了一半,殺氣四溢。
“哦,不好意思說錯了,其實你不是野丫頭,”血柒擺着一臉認真認錯的表情,一本正經地道,“而是老妖婆。”說罷,還自顧自地狠狠點了一下頭。
“混蛋!”金桔另一半的臉也黑了,嬌斥一聲便提刀撲過來。
怔怔看着半空中四竄的血紅色身影,白穎華一臉的錯愕——那血柒什麼時候和自己這麼熟了?她沒看錯的話,他方纔那表情應該是擔心吧?她……何
時需要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來擔心了?哦好吧,在外人看來她才十二,但是……沒記錯的話她可是妨礙了血玉樓的生意,血柒應該是跟着來撿便宜趁機滅了她的纔對吧?
“老妖婆,你果然是老了嗎?怎麼跑的這麼慢?”血柒連悽顏劍也沒拔出,只是在空地上來回亂竄。
金桔提着雙刀在他身後鍥而不捨地追着:“混蛋!有本事你別跑!”
“哎?老妖婆你要追我作甚?”血柒繼續嘻嘻哈哈,妖嬈的容顏上一顆血痣愈發惑人,“難不成是愛上我了?”
“鬼才會愛上你!”金桔的輕功不好,這大概是她唯一的不足,追了半天也沒能追的上血柒,只好停下來喘口氣,“混蛋,你給我下來!”
彼時血柒正掛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掐着腰一臉的惑人笑容:“你說下去就下去啊,爲什麼我要聽你的?”
“金桔。”藍桔梗忽而輕聲喚了一句,金桔身子一震,隨即平靜下來,不再暴跳如雷。只見她忽而半蹲,低喝一聲,力貫雙刀,而後以千鈞之勢橫劈血柒站着的那棵樹。
“喂,老妖婆,打不到我也不用砍樹泄憤吧?”血柒慌忙跳向另一棵樹,只是口中還不忘繼續調侃金桔。
那棵倒黴的樹就這樣被從離地一尺的部位生生劈斷了,斷了的樹正好倒向秋沉落閉目調息的地方,銜仇大驚失色,剛要喊叫,卻見葉斐忽而躍起,一片劍光閃過,那棵不知道招惹了誰的倒黴樹就這樣化爲萬千碎片紛紛揚揚地落下了。也幸虧了此刻還是冬末,只有樹幹樹枝,不然若是盛夏樹木枝葉繁茂,只怕葉斐就要硬扛那棵粗的要他雙臂環抱的樹幹了。
輕而易舉地掃落了落向秋沉落周圍的木片,歐陽潯此刻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葉兄,將來你若是沒處可去,不若去酒樓劈柴。”
葉斐臉色一紅,抱拳:“見笑了。”
而金桔今日彷彿是和樹卯上了,血柒站哪棵樹,她就砍哪棵,直到吟蓮教門口爲數不多的鳳凰樹全部倒下之後,血柒只好落在地上,抽出悽顏劍。
“哼,我看你還往哪躲!”金桔大概是氣昏了頭,提着刀直接衝了過來。看來她砍完樹之後完全忘了青衫女子的吩咐,望着血柒的目光都快要飛出兩把刀來了。
血柒也不退讓,悽顏劍黑色的劍身當地架住了雙刀,道:“老妖婆,再生氣皺紋就更多了。”
金桔狠狠瞪着他,忽然擡了右腳掃了過來。血柒不甘示弱地擡起左腳跟金桔踢到了一起。砰的一聲,兩人撤回自己的腿,忽然彈開,各自落下地。這一次換了血柒,他本是殺手,天性便是搶在目標有所防範之前一擊必殺。然而金桔畢竟是武功高強的吟蓮教護法,一刀擋住悽顏劍,另一刀對着血柒的右臂就斬了下去。血柒微微側身,卻還是被那把鋸齒月缺劃到了右臂,金桔哈哈一笑:“混蛋,你死定了!”傷了拿劍的手臂,自然沒可能在這種死鬥中活下去的。
然而血柒也笑了,雖然因爲痛楚的原因那笑顯得有點勉強,只見他右手中的劍掉了下來,後方獨月“啊”了一聲,卻見血柒左手接住了悽顏劍,他燦爛一笑
,彷彿盛放的曼陀羅花:“你也死定了,老妖婆。”悽顏劍正落在金桔的胸腹之間,就在金桔雙刀高舉要斬下血柒的雙臂時,悽顏劍已經毫無聲息地插進了她的身體。“我可是,左撇子。”血柒迷迷糊糊地說了這麼一句,身子就不受控制地歪了下去。
“死小孩,逞什麼強。”被痛苦模糊了視線的血柒聽見一個清越的聲音低低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昏了過去——終究他還是不敵金桔,金桔的雙刀砍在了他的劍上,留下半寸深的傷口。
白穎華將血衫少年抱回來,剛好秋沉落已經運功完畢,白穎華便招呼道:“落兒,你來替血柒敷藥,包紮一下之後將他放平好讓他養傷。對了,”她從衣袖中取出方纔拿出的白色瓷瓶,“給他服一粒。”
“知道了。”秋沉落笑眯眯地接過瓷瓶,而後就要去解血柒的衣帶。誰曾想葉斐忽然臉紅紅地擋在了她的面前:“秋姑娘,還是我來幫血柒公子包紮吧。”
“幹嘛?別擋着我,不然他要是流血過多死了怎麼辦?”秋沉落不耐煩地推了推他,卻發現葉斐雖然看起來挺瘦弱的,卻一點都推不動。
“你畢竟是一個姑娘家,還未出嫁就看一個男子的身子,這……”扭扭捏捏地,葉斐終於說出了擋着她的原因。
“拜託,醫者父母心!現在血柒是病人,我是大夫,我是他父母,父母看小孩的身子有啥的?”秋沉落一臉被打敗的表情,“而且你再擋着我是要出人命的好不好啊。”
被秋沉落一句“我是他父母”雷到的葉斐呆住了,隨即秋沉落用力推了石化的葉斐一下,把他推到一邊之後,便開始給血柒寬衣解帶,好方便給他的傷口上藥。
歐陽潯同情地看着葉斐一臉看到公雞下蛋般的表情,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道:“葉兄,落兒她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了……”雖然聽到那句“我是他父母”的時候,他也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被滾滾天雷擊中了。
傅雲熙倒是掛着一臉溫文的微笑蹲下身子去幫秋沉落,就連銜仇也麻利地按照秋沉落的吩咐打開她的大包裹拿出她要的東西。
看着血柒纖瘦的身子上佈滿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傷疤,秋沉落頓時母愛氾濫:“這娃怎麼搞的,到處都是傷,真可憐……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那個什麼樓主虐待了……”
聞言,就連蘇默書搖着的小扇子都停了。
白穎華倒是依舊掛着見怪不怪的淺淺笑容,看着那個忙碌的身影,安下心來,轉身對那依舊笑得妖豔的青衫女子道:“不知教主可否放了家師與師母?哦,還有孤月與冷希,你若真想要‘蟲巢’的配方,在下寫與你便是。”
那邊藍桔梗已將重傷的金桔帶了回去,想是送去急救了。青衫女子笑容依舊,然眼眸裡卻閃着陰晴不定的光芒——要‘蟲巢’來,原本就是打算用在南宮神醫身上,若要用南宮神醫和蘆薈去換,那她到頭來豈不是白忙活?
“穎兒,萬萬不可將‘蟲巢’給她!”卉娘大驚。
就在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與卉孃的聲音同時響起:“青兒,你且收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