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迅疾如奔,上官邪帶着秋沉落一路疾行,披星戴月地日夜兼程,半個月餘後已然遠遠望見了西豐城的城門。進得城後,幾人馬不停蹄地趕至禁苑宮門前,上官邪亮出自己的玉佩,便一路暢通無阻。
乾元殿,這裡是昊德帝的寢宮。秋沉落與上官邪甫一踏進宮門,一襲華貴紫袍的風息闌得了消息便匆忙迎了出來:“落兒!”
“九皇兄!”秋沉落只着一身尋常行走江湖的紫紗衣裙,並未換宮裝,但此刻她也顧不得那許多了,“父皇呢?”
“父皇在裡面,你快些進去吧。”風息闌側身讓了道,秋沉落便急急地跑了進去,風息闌轉身看向上官邪,神色嚴肅,“義父。”
上官邪皺眉,道:“此處不是說話地兒,先進去吧。”
風息闌點點頭,跟在上官邪身後便進了乾元殿。
與此同時,皇城禁苑外的一處宅子裡,書房中價值不菲的檀木書案被一襲玄色衣袂掀翻:“你說什麼?!”
無憂擡手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戰戰兢兢地重複道:“少主,白……白穎華和歐陽潯……離開了紫雪國,向南方而去。”
——玄風國在紫雪國之東,而紫雪國之南,是銀月國。
夙軒劍眉緊蹙,心中翻滾的不知是怒氣還是旁的什麼。原本他以爲,白穎華雖要他前來護送秋沉落,自然是又與秋沉落鬧了什麼彆扭,或是秋沉落又說了什麼不知輕重的話,雖然她不與秋沉落一道回玄風,但他猜測她十有八九會在玄風國優哉遊哉地等着他們。卻不想——他竟是徹頭徹尾地被擺了一道!
——紫雪之南爲銀月,白穎華的打算他只轉念一思便十分清晰明瞭:利用昊德帝病危,將秋沉落支走,送回玄風國。身爲玄風國的帝姬,除非國破否則她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險;而玄風國且先不論“病危”的昊德帝,即便是方纔上官邪無意間提到的那闌王,也並非什麼好相與的角色。這樣一來,秋沉落的安危便有了保障。這勞什子“護送”秋沉落的差事,明顯是她意圖將他支離她身邊。
——然將他支走,便只有一個可能——白穎華打算對宮瑾羲出手了。這無可厚非,可關鍵偏偏就在這裡——白穎華是當真將那個什麼約定算作了數,此一番前去銀月國,若他所料不差,她便是深入敵營刺探宮瑾羲的斤兩。縱然宮瑾羲他並不看在眼裡,可不得不承認宮瑾羲手中捏着白穎華的七寸。
——那個仿造的“寒月冰棺”,碎則碎矣,秋沉落卻不知到底有無異狀。白穎華將他支開,放至秋沉落身邊,十有八九便是要他防着宮瑾羲暗地裡又做什麼小動作,而那十之一二,他不願相信,卻也不得不猜測,白穎華似乎在爲他與秋沉落“製造機會”。
——昊德帝早不病危晚不病危,偏偏在紫雪國皇位之爭白熱化時病危。紫雪國有白穎華珍視的雲容,但云天一事已然激起雲容的報復心,想來憑她的聰明才智和慕王手中的權勢力量,紫雪國儲君換人是早晚的事了。而白穎華最珍視的秋沉落身邊,她安排下孤月、獨月、夭月,且先不論孤月與獨月兄妹各自的本領,即便是他們身後的獨孤家也不可小覷。孤月忠心日月可鑑,想來就算是昊德帝駕崩,闌王失勢,秋沉落失去玄風國這一庇佑,她身後還有孤月與獨月,想要對她不利便多少要顧及孤月和獨月身後的獨孤家。畢竟江湖名門雪彌獨孤可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而夭月身懷御蛇絕技,加之血液也解百毒,化百蠱,放在秋沉落身邊,即便是宮瑾羲耍陰招暗害她,只要不是沾着就亡的毒藥,那秋沉落就是想死,也實在太難。更何況,她還將他硬生生地擺在了秋沉落身邊。
——如此一來,雲容有雪慕遠與雪凌宇兩兄弟庇佑,又有湛夜寒的消息網與勢力保護;而秋沉落身邊防衛可謂是固若金湯……這樣萬全的安排,除了她是去送死,他想不出她還有其他的什麼目的。
“可惡!”夙軒低咒一聲,隨手拍碎了身邊的檀木四方官帽椅,面沉似水,夜空一般深邃蒼遠的眸子裡滿是惱羞成怒——她一直不屑於算計,風華攝人,他便忘記了,她三年前身邊只有秋沉落時,是如何以一人之力十日之內便搗毀藏花國盤踞幾十年的錢家勢力了。那般玲瓏七竅心的活絡心思,絕不比雲容差,更有甚者,那一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從容氣度,是雲容也比不上的。
“少主?”無憂一臉惴惴地看着眼前久違地暴怒的少主,輕喚一聲。可誰曾想下一刻夙軒無風自動的髮絲衣袂又全數服帖垂下,無憂擡眸,正對上自家少主笑得萬分溫和的一張俊逸面龐。
無憂呆住了。
——已有多久,他不曾看見這般彷彿“天下盡在我手”的少主了?難道說……離開了白穎華那個災星,他家少主終於恢復正常了嗎?
無憂尚還來不及歡呼,便聽眼前人聲音低沉,雖依舊溫雅如玉,卻無端地好似裹了寒冰殺氣:“無憂,近日來武林動向如何?”
無憂頓了一頓,道:“百尺門失去掌門後便分爲三派,以十八代僅剩的一名弟子、十九代弟子周善和吳俅爲首,各自爲政,都在尋找時機爭奪掌門之位,可以認爲已成一盤散沙;萬花樓在玄風、藏花、紫雪的分樓已被莫之帶人清剿,至於在銀月國的總部,莫之回稟是他帶人到時,已人去樓空。”
武林每日都在發生新鮮事情,但與落華宮扯得上關係的門派組織也就只有百尺門和萬花樓了,是以無憂便只道了這些。
夙軒挑眉,忽地拂袖側身:“蒼山派呢?”
“蒼山派……”無憂一愣,隨即道,“蒼山派尚且還處在鎖山時期,除了在各地都闖出一些名望的弟子外,並無什麼動靜。就連那些名聲在外的弟子們,也大多不曾與落華宮有過接觸。”
“——無非表象。”夙軒聲線溫潤依舊,可無端生出一絲冰冷,“傳令聆風居,無論花多大代價,探清此刻蒼山派中掌門與各長老的動向。”
“是,少主。”無
憂垂首領命,甫要退下,便聽夙軒聲音再度響起,“那傅雲熙呢?”
“傅雲熙……稟少主,屬下……不知。”無憂額上起了一層薄汗。傅雲熙雖是蒼山派年輕一輩的弟子中最爲出色的一個,可他再出色也不過是一個尋常武林弟子而已,能有什麼值得他家少主注意的?
夙軒蹙眉,然似乎是在意料之中,隨即鬆了眉頭,吩咐道:“——三日內,本君要知曉傅雲熙的下落。”
“是!”無憂肅然應聲,隨即便隱去身形,自去傳令。
夙軒負手而立,心中翻騰着如火般的怒氣,卻硬是按捺下去,眸光一掃室內七零八落的各處,輕嘆一聲,喚人進來打掃。
——罷了,她既是不想見他,他便等到她想清楚。這一段在玄風國的日子,倒剛好可以用來探一探玄風國的底,還有那個風息闌。
銀月國邊境,月棉城。
一襲白衣與一襲藍袍並肩行於商鋪林立的大街上。那身量稍矮的束冠公子一襲式樣簡單的白衣,手中輕握一柄摺扇,腰間懸着一枚玉佩和一管玉簫,腳下步伐悠然,卻總在不經意間便能避過那些四處拋來的絹帕錦囊,還有偶爾閉着眼睛大膽撞上來的各色少女,不着痕跡。身邊那一襲藍袍卻沒有他那般悠哉,無奈地躲過街道兩邊熱辣辣的眼神,歐陽潯長嘆一聲,頗爲苦惱。
那一襲白衣的年輕公子面上浮着月白風清般的疏朗笑意,依舊悠哉行路,衣袂飄然:“大哥。”
聽得這聲線清澈的輕喚,歐陽潯側眸:“嗯?”
“——不若你在此處討個大嫂罷。”白衣公子忽地摺扇輕敲在掌心,側眸過來,面上掛着一派溫和笑意。
歐陽潯面色一僵,正待搖頭,卻又聽眼前人道:“也好向夫人交待,不是麼?何況——這銀月國的女子,姿色可不比悅容樓裡的姑娘們差呢。”
歐陽潯僵硬地看了一眼面前風姿清絕的白衣少年,苦笑道:“穎華,你就不要取笑大哥了。”
白衣少年行走間儀態落落,風華奪目,然聽聞他這一句話,卻是面上怔怔然,似是陷入了什麼回憶。那眼角眉梢勾勒出的宛然笑意,氤氳着他再熟悉不過的溫柔似水。
歐陽潯心底驀地一酸,想起四年前他們也曾如此這般在鳳凰城的街道上結伴而行。
只是而今,身邊已然少了那一個活潑靈動的絕色少女。
輕嘆一聲,歐陽潯卻不知如何開口。然身旁一襲白衣的少年悠哉邁着步伐,徐徐開口:“當時年少,再難得的時光,也只道尋常。”
聲線清冷,仿若不帶一絲情緒,可不知爲何,歐陽潯只覺胸口一滯,彷彿大石撞擊,剎那間痛徹心扉。
——果然,還是在意的。
落華宮上下都在猜測這喜怒鮮少形於色的公子心意百變,究竟還是否“鍾情”於秋沉落,然他卻無端之中,便彷彿看見那瘦削單薄的雙肩上,愈來愈沉重的哀傷。
他不知如何評斷,也不知如何勸慰。彷彿冥冥中,自有一雙手將她二人愈扯愈遠。白穎華處事待人,他能理解,也能認同,雖然有的時候他也會暗暗心驚。但問題的癥結在於——秋沉落並不理解。她無法理解,於是便無法認同。因而矛盾的產生便成爲必然,而矛盾的後果便是傷人傷己。身邊這一襲白衣便總是遷就,不願將自己的心意訴諸於口,寧願心傷累累,也想秋沉落髮泄出來。發泄出來,便不會鬱積於心,便不會傷及身體根本。
——這究竟,是何苦。
歐陽潯長嘆一聲,道:“其實有些話,若不說出來,是傳達不到的。”明知是徒勞,他卻依舊想盡一分綿薄之力,找回曾經三人一同談笑的那些平淡日子。
只是,何其艱難。
白穎華似是微有些詫異地瞥了他一眼,脣角勾勒出的笑痕緩緩地浮上一層滴水不漏的高深莫測:“怎麼,大哥看上了哪一家的姑娘卻苦惱如何開口麼?”
深知身邊白衣少年在轉移話題,歐陽潯心頭微微一顫,卻依舊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順着她的話道:“是啊,大哥心儀於她,卻不知如何開口。”
白穎華腳下步伐悠然,衣袂微拂,手中摺扇“刷”的一聲展開,輕搖起來:“大哥爲何不說呢?”
聲線清冷,然這話音甫一落地,歐陽潯便怔了怔——不似秋沉落,白穎華慣素是不愛探聽這些旁人秘辛的,爲何此刻卻……
“……她身邊,已有人相伴。”歐陽潯眸光灼灼地望着身側白衣少年,“何況,現在這般,也不錯。”
——在雪彌城飄雪居,臨行前的那一夜,他便已經如是想法。雖然也曾想象有朝一日,他可以看見她燦爛美麗的微笑,可以伸手擁她入懷,爲她遮去風雨。
白穎華聞言,卻是神色一怔,片刻後面上一派風輕雲淡:“若世人皆能與大哥一般,便也不會有那麼多愛恨情仇,癡男怨女了罷。”她如是感嘆,眸光掃過歐陽潯,心中卻不知憶起了何人,何事。
“不過穎華——”歐陽潯皺了皺眉,道,“你不是說落兒身邊有宮瑾羲的人嗎?我們這樣……”他急着轉移話題,心底浮着一絲害怕和不確定——他多少希望她真的能懂他的心意,卻又害怕將話挑明後再沒有這般可在她身邊的平淡日子——然卻是情急之下便脫口而出了那個少女的名字,自他們從雪見城出發再未提起過的名字。
擔憂地看過去,那白衣少年卻並未如他擔憂般露出異樣的神色,依舊輕搖着手中摺扇,白穎華道:“——無妨,那人……掀不起多大風浪。何況,夙軒也在落兒身邊。”她倒是十分意外,夙軒竟當真遵了她的吩咐護送落兒,原本她還準備了許多後招,卻不想此一次夙軒竟是如此……不,去玄風國於他有利無弊,他何樂不爲?
心念一轉便想通其中關係,白穎華低笑一聲:“呵……”那聲音寒涼,彷彿自極寒之地蜿蜒升騰,挾着冷冽的冰雪氣息。白衣少年手中摺扇一合,忽地轉身
道:“大哥,將近午時,不若尋一處酒樓暫作歇息?”
“甚好。”歐陽潯點頭一笑,隨即眸光一掃,擡手指向前邊不遠處的樓閣,“就那裡,如何?”
白穎華笑意淺淡,卻已然邁步向那一座高角飛檐的樓閣行去:“既是大哥選的,自然是好的。”
歐陽潯在原地頓了頓,無奈地轉身望了一眼身後遠處,而後才轉回了視線,向白穎華行去的方向走去。
——旁人的閒事,他還是莫要插手了。儘管,那‘閒事’事關他心儀之人……
紫雪國,雪見城。
慕王府的花園。
“天兒,小心些。”雲容與寧蝶一人一邊攙扶着雲天瘦弱的身子,擔憂道。
雲天搖搖頭,蒼白的面上掛着淡然的笑容:“姐姐,天兒沒事了。雖然還有些痛,不過神醫前輩不是也說了,天兒會好的。”
雲容聞言,那攙着他的手卻依舊在顫抖,只是好歹聲音不再顫抖:“嗯,天兒會好的,會好的。”她重複他的話,第一次覺得,老天雖不公,可到底待她不薄——縱然天兒傷痕累累,可好在,他回來了,回到了她身邊。
“容兒,神醫前輩醫術高超,定能治好小天,你這般,會讓小天擔心的。”雪慕遠跟在雲容身側,柔聲勸慰。
雲容頓了頓,隨即看向雲天,在自家弟弟清澈的眼眸中果真看見了擔憂,雲容心中“咯噔”一聲,忙掩去面上脆弱神色,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我明白,天兒會好的。”
——天兒一定會好的。他才十六歲,還有大把的青春與人生,纔不會就此成爲殘疾和廢人。
立在不遠處看他們如此的南宮神醫夫婦,見此情況只得無奈地互相對看一眼,長嘆一聲。——落華宮衆人撤走了,邪也帶着落兒回玄風國去了,他們也着實擔憂落兒那丫頭,可眼前還擺着一個雲丫頭的弟弟。更何況這雲天雖然年紀小,可實在是如尋常人家的孩子一般,雖然早熟懂事,卻不似穎兒那孩子,稚嫩面上擁有的,全是他這個年歲該有的神色。未曾出事前,這孩子也頗爲討喜,一手畫技堪稱年輕一輩的箇中翹楚,就連有些聲名遠揚的名家畫作,也不一定比得上雲天。若當真這麼一個有天分的孩子就這麼廢了,他們也於心不忍。
“——我會讓他們不得好死。”倏地,雲容的聲音響起。再看時,雲容滿面狠戾,一手攙着雲天,那垂在身側的另一手,卻是緊攥成拳。雲天眸中擔憂神色更濃:“姐姐……“
雲容側眸看他,南宮神醫卻在此時上前道:“好了,已經有半個時辰了,這復原的事兒急不得,今兒便先到這裡吧。”他說着,便示意寧蝶將雲天攙扶回一旁的輪椅。
——這輪椅,還是穎兒那落華宮在救出雲天的那一日趕製出來的。設計之新穎精妙,就連精通機關陣法的上官邪也讚不絕口。衆人心知肚明,這樣的東西,只可能出自那一襲白衣之手。只是不知爲何,那一襲白衣始終不曾露面。
待寧蝶將坐在輪椅上的雲天推出花園,雲容才恨聲道:“神醫前輩,有沒有什麼藥,可以讓人手腳盡斷?”
南宮墨軒嘆了一聲,道:“雲丫頭,那種藥不曾有。不過若是要折磨人的藥的話,老夫倒可以給你配出幾味來。”
“——天兒斷了手,我便要他們也斷手;天兒斷了腿,我便要他們也斷腿!天兒所受的傷痛折磨,我都要向他們百倍地討回來!只是折磨的話,太便宜他們了!”雲容垂眸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石子路,眸光殷紅,彷彿要噬人一般。
雪慕遠走過來,伸手攬住她的肩,道:“容兒,我陪你。”
雲容側眸看了他一眼,開口道:“好。”
——這“好”的是什麼,卻不得而知了。
南宮墨軒看着眼前這一對夫妻,終是長嘆一聲,再沒說什麼,轉身拉了卉娘,自去爲雲天診治了。雲容擡眸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心裡一片蕭瑟荒蕪。
——天兒天性善良,不曾怨懟那些欺辱他們的姨娘,也不曾怨恨放任他們被欺負的爹爹,更不曾對任何人有一丁點兒的傷害。一直都溫潤柔和,疏朗清逸,處事待人都禮數周到,對待自己這個姐姐又是一心一意地着想。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見人愛的少年,雪宮秦居然對他下如此狠手!何況,根據落華宮人稟報,虐待傷害天兒的,還有她那個好妹妹雲霓裳和太子妃。哼,很好,這些,她統統都記下了!在不久的將來,她一定會向他們全數討回來!
——如果她處處忍讓,卻還是無法保得身邊人周全的話,那她不介意讓自己那些個兇悍狠毒的謠言變成現實!
“容兒。”雪慕遠輕喚,攬着她肩的手緊了緊,道,“相信我,小天的這筆賬,我一定會與雪宮秦好好清算的。”
雲容點頭,又聽雪慕遠道:“容兒,留在我身邊。”
雲容一怔,側眸詫異地看他,卻見雪慕遠前所未有地掛着一臉嚴肅神情:“容兒,留在我身邊。”
他道:“那樣的話,你與小天便不會無處可去了。‘湛夜寒’也不會變成皇家產業。”
“容兒,留在我身邊。”
雲容大駭:“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雪慕遠望着她面上驚慌失措的神情,心底最後一絲猶疑也不見了:“我知道你與父皇打了賭,以‘湛夜寒’和你姐弟二人的自由爲賭注,可容兒,留在我身邊,這一切都依然會在你手中,你與小天也不會……”
“你說什麼?我不會留在你身邊的!”雲容心底翻騰着驚濤駭浪,不復以往冷靜。
“爲什麼?容兒,爲什麼你總是這樣強調不要留在我身邊?!”雪慕遠一時間受傷至極,嘶啞着嗓子咆哮道。
“因爲我不想當皇后,我不想跟那麼多女人分享我的夫君!”雲容一時間也是激動至極,這麼一句話便衝口而出。
話音還未落地,夫妻兩人便都呆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