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飄蕩着薄薄的淡紫色煙霧的一片湖泊。湖水映着那淡紫色煙霧,和着岸邊青翠欲滴的嫵媚垂柳,那顏色竟是不知如何形容的詭異而美麗。秋沉落站在湖邊,眼前一片朦朦朧朧的。空氣中水汽溼重,垂柳狹長的葉上偶有小小的露珠滴落,在湖水中蕩起一波小小的漣漪,不待擴散便已消失了痕跡。
這裡……是哪裡?
她極力地睜大眼睛想要將四周景色看個分明,卻不想眼前就好似蒙了一片白紗似的,什麼都看不真切。努力了半晌,終是頹喪了心情,她微微垮了肩,沉重地嘆息。
“落兒。”忽地,身後傳來這樣溫柔的輕喚。她驚喜地回眸,卻見一個身量頎長的男子,青絲垂散在身後,以一根白色帛帶鬆鬆繫着,面容卻模糊不清。秋沉落一怔,再細細打量——身着一襲寬大的白色絲綢寬袖衣衫,腰間繫着一枚白玉佩,垂着一管紫玉簫,腳蹬白色長筒錦靴。那白衣男子右手中輕握着一柄摺扇,正落落向她行來。
——這身打扮,是穎兒沒錯。天下間,能將白衣穿出這般出塵味道的,在她看來,也唯有穎兒。
——那聲音,也確屬穎兒的那份清越。
“落兒。”那一襲白衣的男子行至她身邊,面容卻依舊模糊不清。
她卻下意識地應了,似乎有些身不由主:“穎兒。”
那男子聽聞,微微地歪了腦袋。秋沉落料想,依穎兒性子,這便是在輕笑了。她甫要問這裡是什麼地方,那男子卻當真輕聲笑了笑,隨即左手牽起她的手,柔聲問道:“這裡,你喜歡麼?”
——就連這說話的語調,也一如她所知的,及笄後的穎兒。
輕輕點點頭,秋沉落心中仍舊存了一絲疑惑,卻也沒有立刻問出口,而是順着男子的話道:“雖然一個人都沒有,但是很漂亮,我喜歡!”
那一襲白衣的男子聽了,卻是摺扇一合,輕輕抵上自己的下巴,聲音裡含了些許的好笑:“‘一個人都沒有’?那我們是什麼?”
秋沉落倏地一怔,直覺哪裡不對勁,然而卻怎麼都抓不住方纔閃過腦海的那個念頭,微微皺了皺纖眉,秋沉落遂不去想了,只笑道:“好啦好啦,是除了我們兩個以外一個人都沒有。”聽了她的話,那一襲白衣卻是忽地輕笑出聲,鬆了牽着她的手,而後擡手輕輕地撫了一撫她的發頂,聲音軟軟地,彷彿帶着一絲蠱惑:“落兒,那我們——就住在這裡可好?”
“誒?”
“就我們二人。”那一襲白衣的面容愈發模糊了,然而那聲音卻是愈發清越,帶着一絲蠱惑,含着軟軟的涼意,“不要去管其他的事情了,我們兩人,以後就住在這裡,好不好?”
秋沉落呆了一呆,那一襲白衣卻是微微地湊了過來,縱然面容有些模糊,然而秋沉落卻漸漸覺得,似乎看得真切了些。那白衣男子又輕輕地向前湊了湊,便與她額碰額,鼻尖對鼻尖了。
溫熱的氣息微微拂過她的面頰,白衣男子輕聲道,語氣裡似乎含了些央求:“落兒,你不願麼?”一句話,聲音雖低,卻說得哀哀婉婉,好不讓人心疼。秋沉落倏地回過神來,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後退一步。她甫這一退,便心道不好,再擡眸看去,那一襲白衣的男子面容陡然清晰起來——赫然正是白穎華。然那一副出塵的面容上此刻掛了那麼一絲點點的傷心和憂鬱,似是見她退開的緣故。秋沉落張了張口,卻不想那一襲白衣卻是輕輕地擡眸,望了望她,原本擱在她發頂的手此刻懸在空中,進也不是,又似乎退也不是。終於,那隻手微微地向前探了探,秋沉落這才擡起一隻手想要抓住那隻手,卻不想在她碰到那隻手的一瞬間,那一抹白衣的身影,陡然地消散了去。
彷彿是散若風沙,隱入了溼重的空氣裡。
秋沉落驚得尖叫一聲:“穎兒?!”
卻不想她身後又輕輕地響起屬於那個人的清越聲音:“落兒。”
她倏地轉身,卻半點人影不見。那聲音卻是又自她身後傳來了,愈發顯得悠遠空茫:“若是你不願……那便只我一人……在此孤獨終老罷了。”
“我願意!”她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就在這聲“我願意”甫一出口,四周的煙霧陡然散了去,秋沉落遠遠望見,湖中立着一座精緻樓閣,方纔的那一襲白衣此刻正在那水榭中的窗邊,遙遙地向她招手。
門輕聲地打開,一襲紫色衣裙走了進來。
那紫色衣裙的女子面容妖嬈,此刻面上正掛着甜美的笑意:“主上。”
坐在牀榻邊的男子一襲銀藍袍子,聞聲卻並未轉過身來,只是道:“如何?”
那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笑道:“一切果如主上所料,那白穎華如今已向巨海幫而去了。那個人似乎帶了不少人去,上官邪和毒娘子也都跟着去了,此時落華宮毫無防備,宮中又沒有幾個厲害角色,我們是不是……?”
男子聲音響起,含着一絲聽不出褒貶的味道:“一個空殼子,即便勝了,你會開心嗎?煙羅。”
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聞言微微一愣,卻又道:“主上的意思是?”
然那一襲銀藍袍子的男子卻並未立刻接話,而是站起了身,轉過臉來,如美玉般無瑕的面容上卻是嵌着一對漂亮而詭異的銀色眼眸。脣角微微地彎出一個弧度,男子道:“外面那條尾巴,處理得如何了?”
“執殺已經去狩獵了,儘管是那個人的血玉七殺之一,但煙羅相信,執殺定不會教主上失望的。”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面容微微一整,隨即福身回道。
那一襲銀藍袍子的銀眸男子聞言卻並無笑意,片刻後他似是思量出了什麼,一甩衣袖便擡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看好
她。”
“是,主上。”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在他身後恭敬地福身行禮,應聲道。
待那一襲銀藍袍子走出了視線,一襲紫色衣裙的女子這才轉過身去,看向躺在冰棺中的絕色少女。
——寒月冰棺,真沒想到,主上居然會將冰棺給這個小女孩用。她還一直以爲,主上最在意的是那什麼華月公子,白穎華呢。不過這寒月冰棺雖說是銀月秘寶,效用是什麼她卻根本不知道,用在這麼一個除了臉蛋之外就沒啥長處的小女孩身上,主上究竟在想什麼呢?
這樣想着,舞煙羅忽然就起了好奇心。她擡步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搭在了冰棺邊緣。而就在此時,一柄窄劍也毫無聲息地橫在了她的玉頸邊。嚇了一大跳的舞煙羅忙收回手,訕訕笑道:“嘿嘿,綺羅,我就是好奇而已。”
那柄窄劍的主人綺羅聞言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如同毫無波紋的水面,一點起伏也無:“煙羅,好奇心會要了你的命。”
“啊啊我知道了我不摸了還不行嘛!”有些受不了地嚷了一聲,舞煙羅擺擺手,面上一副無奈,“最受不了綺羅你這平板的語氣了!”說着,她便轉身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擺出一副“我會好好看着她的綺羅你趕快做你的事情去吧”的表情。一身黑色緊身衣的綺羅見她如此,便果真轉了身離去,依舊面無表情。
長嘆一聲,舞煙羅瞪着美輪美奐的冰棺,忽地擡手掩了脣,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沒辦法,誰叫主上的命令是“看好她”呢?但是如果這小女孩在裡面睡上個幾天的,難道她要一直瞪着眼睛看着這具冰棺嗎?雖然冰棺很美,裡面那張小臉也很美,可是她是會審美疲勞的好嗎?而且她是個女人誒!這種差事應該讓執殺或者希羅來吧!或者你放個美男子在裡面也可以啊!你要她一個美麗女人對着另外一個漂亮小丫頭看上這麼久,這不是純粹的慘絕人寰嗎?!果然主上就是不解風情啊……
舞煙羅在這邊抓狂腹誹她家“主上”的時候,血柒正和一襲黑衣的執殺打得難解難分。
這期間的事情說來話長,血柒自那日離了落華宮獨自去尋秋沉落,待問了寧安鎮守門的士兵,知曉白日裡確實有個漂亮少女追着一個小乞兒出了鎮門,之後便再也沒有進來過。於是他便飛身出了鎮追去,卻在距離鎮子百丈遠的草叢裡發現了受了傷昏迷在地的歐陽雲峰。雖然心中萬般不願,他卻還是把歐陽雲峰揹回了鎮子,尋了大夫。在落華宮大肆在鎮中尋找秋沉落時,他卻是揹着歐陽雲峰正在趕回鎮子的路上,是以錯過了。好在歐陽雲峰雖然受傷,卻可以看得出下手之人並未下殺手,不過是皮外傷。是以焦慮地等到第二日,血柒終於等到歐陽雲峰醒來,從他口中得知帶走秋沉落的是一男一女,武功俱是十分高強,不過那男子身上被他放了從孤月那裡得來的千里香。問清楚了千里香該如何追蹤,血柒便按照歐陽雲峰教與的法子,一路跟隨執殺而來。
“速速將秋沉落交出來!”血柒手執黑曜劍,又一次格開執殺刺來的銀劍,冷喝。
然一襲黑衣,半點面部表情沒有的執殺卻是一腳蹬在一棵粗大樹木的樹幹上,再度飛身撲了過來,銀劍在陽光下反射出熠熠光芒。血柒額上爆出一根青筋,他本也不是多好脾氣的人,見多次開口要人皆是未果,更兼對方彷彿無視了他的問話,只是執着於清理掉他,他的脾氣便上來了,不再是站在原地被動防禦,而是與執殺一般,飛身迎了過去。
這裡是距離敬香城不遠的一個小鎮郊外,這條道上雖然不至說太荒涼,卻也甚少有人行走,是以此刻一紅一黑兩大高手在此拼殺,一時之間竟是四周荒無人煙,倒也不用擔心誤傷了。
血柒是來救人的,更兼眼前此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良之輩,自然出手便是殺招;執殺是奉命前來清理“尾巴”的,出手更是理所當然的四溢。但數十回合下來,二人之間的拼殺竟是勢均力敵,誰也沒佔到一分便宜。血柒自忖自己若是全力攻擊,當可擊敗此人,但他卻不能保證自己還有力氣對付餘下的敵人,是以一直都還留有一分氣力一方有什麼變故。但現在看起來——若是不能除掉此人,那他就再難前進一步。
眼前浮現出落華宮中那一抹白衣自秋沉落回去後日漸溫和的面容,心中卻是主意難定。然就在此時,對面的黑衣男子卻說話了:“白穎華贏不了主上的,你死心吧。”
——沒錯,白穎華是勝不了沒有弱點的主上的。因爲,白穎華的弱點實在是太大了。更何況,那個弱點現在還被捏在主上手中……
血柒一怔,隨即面色陡變:“你什麼意思?果真你們是衝着小華華去的?目的是什麼?難道說上一次青蓮園的事情也是你們在背後策劃?那個‘主上’,究竟是什麼人?!”
沒想到自己多事的一句話竟會惹來這紅衣男子的一連串發問,執殺心中微微一蕩,卻是閉口不言了。然而血柒黏人的功夫可不是表面說說的,想當初他可硬是憑着這本事留在了落華宮的。於是血柒腳尖一點,向着執殺飛身而去,雖然手中微微放鬆了些,嘴上卻開始碎碎念:“喂面癱男快點告訴我你的主上是誰!還有你們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一定要盯着小華華而且還總是拿秋沉落來威脅她你們這些卑鄙小人!快說上次的事情是不是你們在背後策劃然後嫁禍給那什麼花什麼的難道說錦地羅那個瘋女人也是你們派去的嗎?!”
執殺一邊與血柒打得難解難分,一邊心中思緒百轉千回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剛纔究竟是想着什麼,纔對血柒說了那麼一句話的?那句話……到底是在勸血柒,還是在說給他自己聽?他的心……不再平靜了嗎?
血柒自然發現了面前正
在和自己以性命相拼的人居然在走神,明擺着小瞧自己,頓時怒了,然而不待他再出殺招,側面忽地傳來一股巨大的殺氣,他下意識地藉着黑曜劍與執殺銀劍相碰時的力度飛身後退,隨即一道金色的影子便擦着他的鼻尖飛掠而過,驚出他一身冷汗。正當他心中稍定,卻發現對面黑衣男子肩頭赫然正嵌着一枚臉面大小的鋸齒金輪,鮮血噴灑。他雖原是殺手,卻也不願在此時趁人之危,便轉頭看向殺氣襲來之處。
一個看起來年方十數的小個子少年,身着一襲花花綠綠的衣衫,卻面無表情地站在距離他們不過十丈處,望着他們。
那小少年臉上的面無表情,不是如同攬月一般的冷淡,也不是執殺一般的面癱,而是好像沒有生機般,如同人偶,雖然面容楚楚生動,卻空洞得令人心驚。
執殺早落在地上,半跪着,冷汗自額頭涔涔而下,聲音卻依舊平板:“罪羅。”
那小少年空洞的眼睛望了一眼血柒,而後就彷彿不曾見到一般,轉向了執殺:“羅剎。”
執殺身子一震,低了眸子:“不要叫我‘羅剎’。”
“羅剎。”那小少年的眼眸依舊空洞,這聲音也依舊沒有起伏,但不知怎的,執殺卻彷彿聽出了一絲執拗。他側眸看去,卻只見一道金光閃過,再低眸時,已是又一張鋸齒金輪插進了胸膛。
——煙羅說得對,他是沾染了莫名其妙的東西回來。
——主上棄他,也是理所應當,對不對,罪羅?
穿着花花綠綠衣衫的小少年擡步,經過血柒時,卻彷彿那隻不過一株花草。他走到倒在地上的執殺身邊,又喚了一聲:“羅剎。”
平平板板,沒有任何感情。
血柒看着眼前這頗爲詭異的一幕,薄脣動了動,卻是沒有說出什麼。而那小少年在執殺身邊又站了片刻,忽地蹲下身子,從他身上拔出了那兩張鋸齒金輪,任憑鮮血噴濺自己一頭一臉,溫熱血腥。而後,那小少年便轉了身,一步一步走向來時方向,漸漸地沒入路邊林叢,不見了。
“敬香城……”奄奄一息的執殺口中吐出輕不可聞的字眼,血柒忙湊過去,卻只聽得,“冰棺……白……”
“喂,你在說什麼?”血柒聽了半晌也不明白,心焦地問,然而執殺卻早已闔了眸子。輕嘆一聲,血柒忽地感覺悲從中來,忙甩了甩腦袋,拋去此時不該有的閒情雜思,將執殺整個人向路邊拖去——總不能讓這個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就這麼露天躺在大路上吧。這樣想着,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愈發不像一個殺手了的血柒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沉重的執殺拖到了路邊的草叢裡:“小爺還急着去救人,所以你就這麼將就下吧。”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等小爺把秋沉落從你那什麼混蛋‘主上’的手裡救出來,再回來安葬你。”
說完這些,血柒將執殺擺好,隨即從一邊扯了些草蓋在他身上:“總之小爺沒葬過什麼人,說起來你還是小爺葬的第一個人,記得感謝小爺!”
將這些佈置妥當,血柒這才轉身走回大路,向方纔執殺所說的敬香城的方向而去。
敬香城,巨海幫。
說巨海幫是一個江湖門派,都有些高擡了它。因爲它既非武林世家,也非名門正派,而是不知哪裡來的一夥山賊與周圍山頭的山賊合作一處,霸佔了敬香城外的百人坡,靠劫掠過往客商行人積攢下一筆不小的財富,又在敬香城中搶了一處富貴人家的大宅權作基地,自立門戶曰“巨海幫”。然他們畢竟只是山賊,不能算得真正的武林中人,是以巨海幫的幫主便去向先前召開武林大會的百尺門掌門張京雲請求納入武林。三年多前召開的武林大會後遂了張京雲的願,他當上了武林盟主,故而巨海幫的幫主海大貴才前去相求。張京雲想到近年來每每想對毒娘子下手卻又不知該找誰去做那個出頭鳥替死鬼,正好這海大貴送上門來,他便道若是他們能爲武林除一大害,武林自會接納他們。孤陋寡聞的海大貴便滿口答應了。
白穎華以輕功飄身而來,一路上皆如風過,是以讓不少人都以爲自己一瞬間看見的那一襲華美白裘不過是幻影。但是身處巨海幫門口的兩個守門人,卻是真真切切地看見了倏然出現在朱漆大門口的那一襲華美白裘,還有那一張傾城禍國的絕色姿容。
“站住……”其中一人話未說完,那一襲白裘便已經進了朱漆大門。
——明明你看得到那人一步一步走去,卻完全不能想明白,那人究竟是如何走到那裡的。明明方纔他們看見那人就在眼前,這不過一眨眼,怎麼那人就已經進了中庭了呢?
白穎華長身玉立於這還沒有她的素容殿一半大的巨海幫,輕笑道:“這就是巨海幫了?這等規模,倒也算得上一個‘巨’字。”言罷還自顧自地輕輕點了點頭,只是那話語中的譏諷,任誰都聽得出。
原本這中庭便有人來往,倏忽多了個人,卻還是在對方出了聲音才發現的,扮成巨海幫人的衆武林人士皆是心驚了一剎那,隨即便發現等來的並非毒娘子,而是三年前曾驚鴻一瞥的白衣少年,南宮神醫的徒弟,白穎華。
在望見這一襲白裘的那一瞬,三年多以前參加過武林大會的諸人心中竟是齊齊掠過了驚豔的感覺。這不過片刻功夫,海大貴便在幫衆的通報下走了出來,原本想着毒娘子是南宮神醫的妻子,定然也是個老婆子了,卻不想映入眼簾的,竟是一襲出塵白衣。
不曾束髮,只不過將些許髮絲鬆鬆地以帛帶繫了,披散在身後。玉肌雪膚,纖眉墨眸,身量頎長,卻稍嫌清瘦。然而那墨玉眸子裡流轉的華光四溢,凌人傲然的孤高眸光卻是顯露無疑。
“你是什麼人?”海大貴皺了皺眉,大聲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