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自城牆之下的馬上直接用了輕功躍上牆頭,一上去,映入眼簾的就是凌赫宇刺向了夏清秋的畫面。
“不……”木婉清瞪大眼淚,眼底瞬間被夏清秋那鮮血染紅,雙手不自覺的顫抖。
凌赫宇皺着眉頭,沒弄清楚什麼情況,不在意的將夏清秋給甩了出去,不知道爲什麼木婉清這麼傷心,雖然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殺人,但是木婉清不是那些尋常的千金小姐,應該不怕纔是呀。
“婉清,你怎麼來了……”
凌赫宇的腦子沒轉過來,看都沒看一眼摔倒在地的夏清秋,還想用身體擋住木婉清的視線,畢竟殺人也不是什麼好事。
木婉清被他一遮擋,還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着話時,突然悲吼一聲,狠狠地推開了凌赫宇,跪在夏清秋身邊,哭着捂住夏清秋身上的傷口,破碎的說:“小秋……小秋……”
夏清秋臉色本來就白,隨着鮮血的流出,身上的衣衫幾乎被染紅,木偶蠱已經消失了,他用盡全力舉起手,輕輕的觸碰了木婉清的臉,眼神中充滿了悲傷的愛意。
木婉清瞬間淚如紛飛,雙手握住夏清秋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痛哭着說:“小秋,小秋你不要死,我幫你找大夫,你不要死……對不起,對不起。小秋對不起……”
這個時候,木鶴嚴也在士兵的幫助下,上了城牆,看見地上的這一幕,心頭一痛,眼眶也紅了。
當看見凌赫宇皺着眉頭想上前的時候,木鶴嚴伸手拉住了凌赫宇,沉重的搖頭,讓凌赫宇不要去。
凌赫宇看到這裡,終於明白過來了。
木婉清和木鶴嚴在大夏國長大,可能是跟這個十六王子是舊友……
看見木婉清哭的如此悲傷,凌赫宇心裡就酸的跟醋罈子一樣,即使理解,卻感覺到十分礙眼。
而那邊,木婉清雙手染血,再加上夏清秋雖着了一身華服,但是還是有很多小傷口,心裡明白這次夏清秋真的活不下去了,於是就哭的更加傷心,哭喊着說:“不……你不要走,小秋……”
夏清秋悲傷又溫柔的望着木婉清,身體因疼痛而微微抽搐着,他貪婪的望着自己心裡一直想要共度下半輩子的木婉清,心裡竟然有了一絲喜悅--
雖然不能白頭偕老,但將死之際,有心愛的人在身邊,似乎,死亡也變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他是個失敗者,一事無成。家仇國恨,他那個都報不了,山水迢迢來到凌炎國,卻失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暗殺機會,木婉清的心,也從來不曾得到過。他依然是小時候那個懦弱無能的王子。
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不強,知道他來凌炎國只是飛蛾撲火,更加知道,木婉清待他如親人,但並非是愛人。
但是他依然愛木婉清,愛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見木婉清痛苦的幾乎扭曲的臉龐,他艱難的扯出抹笑容,呼吸都幾乎沒有,輕不可聞的說:“別……哭……我……愛……”
你。
最後一個字淹沒在死寂中。
一生中,想說的愛意,最終未盡。
曾經清亮溫柔的雙眼此刻失去了生氣,死寂的對上天空,嘴角的淺笑定格,似乎死前他看見了讓他爲之歡心的畫面,羸弱的胸膛靜悄悄的。
人已經斷氣了。
木婉清雙眼潮溼,眼睜睜的看着夏清秋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打在地上。
她慢慢的搖頭。
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然後在夏清秋傍邊,跪着,整個人是趴伏在地,發出一聲又一聲悲鳴……
天空陰沉,雨滴如同絲線,斷斷續續的在空中掉落……
似乎也在爲落寞王子流淚……
“凌將軍,你還是先回去吧。公主不想見你。”樂水月一臉爲難的擋住了正要往裡面走去的凌赫宇。
凌赫宇眉頭死擰着,低沉的問:“你問木婉清,要什麼時候才願意見我。”
並非不能硬闖進去,但是木婉清如今是動了真格,他不想讓木婉清覺得是不把她的悲傷當一回事。
自從三天前,木婉清在城牆上生生的看着夏清秋死在他刀下之後,就失魂落魄的自己回府上,把自己關在房間,誰都不見。
凌赫宇沒想到夏清秋跟木婉清竟然是舊識,更甚至,夏清秋在木婉清心中擁有着很重的分量,可是他都不知道,夏清秋死在了他的手裡,他想說當時是夏清秋自己撞上來的,都沒有機會說。
他能做的只有等。
但偏偏,最艱難的便是等。
擁有着木婉清的凌赫宇從來沒想到木婉清有一天會將他拒絕於門外,正是因爲過往那些日日夜夜的甜膩糾纏,凌赫宇更加接受不了木婉清對自己的疏遠。
小鳳凰是他的,好不容易皇帝都答應了,他絕不允許在這個節骨眼上,木婉清對自己心存芥蒂。
樂水月搖頭,表示她也沒法說。
凌赫宇暗自磨牙,轉身想辦法去了,總不能一直這樣拖下去,他早晚要去打仗,若是在出徵之前木婉清還是這樣對自己,凌赫宇覺得自己會考慮將木婉清綁起來帶上軍營的。
男人可怕的佔有慾是不會因爲失手殺了木婉清一箇舊友而減輕的,事實上,他心裡還覺得自己壓着火。木婉清早在秋獵的時候就已經跟夏清秋有接觸了,說明她一直瞞着自己,包庇着夏清秋。
只是眼下絕對不是算賬的好時候,他敢說,他要是敢跟木婉清算這一筆賬,木婉清就敢跟自己一拍兩散。
凌赫宇走了之後,凌初靜探頭進來,看見站在門口的樂水月,點點頭,輕聲的問道:“清清呢?可以進去看她嗎?”
木婉清交代的是凌赫宇不見,並沒有說其他人不見,樂水月也怕木婉清在裡面會憋壞,再怎麼悲傷,傾訴出來也許是解決悲傷的方法,所以樂水月還是放了凌初靜進去。
凌初靜一進門,就看見了木婉清愣愣的坐在窗邊,看着外面滴滴答答下着的冷雨,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後,才轉過頭,看見是凌初
靜,勉強扯出抹難看的笑容,低聲說:“你來了?不是在陪我哥哥嗎?”
凌初靜搖頭,輕聲說:“比起你哥哥,你現在似乎纔是那個最需要人陪的人。好點了嗎?還在是生氣我哥哥?”
木婉清一想起三天前發生的事情就眼眶一紅,輕聲說:“你知道嗎,他是因爲我,纔來的凌炎國。”
凌初靜在木鶴嚴口中知道那天在城牆上被凌赫宇“刺死”的大夏國十六王子跟木家兄妹是什麼樣的交情,也知道了一些前因後果。
只能安慰木婉清說:“你看開些吧……生死有定數,哥哥他若是知道這人對你如此重要,他肯定不會下手的,也是聽了皇上的指令……”
在如今的亂世,敵國之間,本就是宿敵。民間也尚有些通婚,若是跟敵國的人有染,按照律例都是得砍頭的,國與國之間的領地與戰爭,註定了這是一場死局。
木婉清隨着月蓮心踏進這凌炎國的那一瞬間,所有事情都已經註定了。
夏清秋爲報國仇家恨潛入凌炎國,被發現的時候,端木佔林不殺是不可能的,傳出去,若敵者不殺,整個中原凌炎國毫無威嚴,其他國家也會大肆來犯。而凌赫宇當時在那個地方,若是夏清秋在他眼皮低下逃跑,他難辭其咎,所以只能看守着他,等皇帝定奪。
皇帝說要死。
凌赫宇作爲臣子就殺了。
天公地道,無可厚非,所以這件事情根本就是無解,凌赫宇沒錯也有錯,所有人都在這個巨大的漩渦中,身不由己。
“我知道。”木婉清苦笑,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心頭,道:“可是這裡,過不去。”
“當初,我哥哥跟我一起回來,端木佔林爲了讓我哥哥死心踏裡的留在凌炎國,命人將他的雙腿打斷……皇帝有皇帝的立場,但是,這江山是他的,不是我的,我只想看到我在乎的人都平平安安……到底是有多難?你知道麼,當初親手打斷了我哥哥雙腿的那兩個士兵,也是被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招呼了回去。在我眼中,不過是命令的,還是執行命令的,都有罪……”
說着,木婉清痛苦的流下眼淚,搖頭,哭着說:“他可以慢點的!他要是再慢點,不要這麼快下手,我還能去說是來投靠我們的……小秋就不會死!不會死!!我好後悔啊……我好後悔在小秋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我竟然跟他說我是凌炎國的,沒法跟他走。我錯了,真的我錯了……凌炎國不值得,端木佔林更加不值得!他殺死了我的小秋,他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是我錯了……”
木婉清以手覆面,眼淚從指縫中滑落,抖動的肩膀猶如受傷的困獸,分外哀傷……
“他死了……我連幫他收屍都不能……”
“我真的錯了……他才十八啊……他的前程似錦,他的榮華富貴……是我錯了呀……”木婉清痛哭着,幾乎要把一切都撕碎的悲傷。
夏清秋是她十四年的玩伴,在小時候便是一同在大夏皇宮中嬉鬧而過的人,早已經如同親人一般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