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謝則安總算知道什麼叫自食其果。

他硬着頭皮說:“這就不用了吧?感覺怪怪的。”

趙崇昭自覺特別有道理:“哪裡怪了?宗正說過要全部走完的。”說完他興致勃勃地湊上去扒謝則安的衣服。

謝則安力氣不如趙崇昭大,眼看他橫了心要“洞房”,索性說:“我自己來,你不也要脫嗎?”

謝則安乾脆利落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剝光。

以趙崇昭的歲數,身體壓根沒發育,怎麼都不可能鬧出事來,估計他和謝大郎一樣疑惑着那些動作爲什麼那麼奇怪……

趙崇昭喜滋滋地把衣服脫光,拉着謝則安鑽進被窩,掏出畫冊翻了幾頁,指着其中一幅說:“三郎,這個最簡單,我們的腿疊在一起就行了!”

謝則安:“…………”

果然。

謝則安的心剛放回原位,突然感覺自己的腰被重重地捏了一下。

謝則安瞪着趙崇昭。

趙崇昭振振有詞地說:“手要這樣放!”

謝則安還沒反應過來,一條腿已經跨進自己腿間。

趙崇昭騰出一隻手翻開畫冊看了看,認認真真地調整姿勢。

謝則安:“……”

這傢伙的兩條腿在他身上動來動去,動來動去,動來動去…………

臥槽,職業性-騷擾升級了!

謝則安搶過趙崇昭手裡的畫冊掃了幾眼,快速按照那幅圖擺出個百分之九十九相像的姿勢。

趙崇昭說:“果然就是這樣!這就完了嗎?我們要不要試試別的?”

謝則安說:“……不用了,忙了一天你不困嗎?”

趙崇昭說:“不困。”

謝則安被噎住了。

趙崇昭說:“我們再試試別的!”

謝則安一陣頭大。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謝則安照着趙崇昭的指示一幅接一幅地擺了下去。

可這招使多了也不管用,趙崇昭很快就狐疑地問:“三郎你怎麼就那麼快擺出來?”

謝則安:“……”

趙崇昭凶神惡煞地把謝則安壓在身下:“你是不是和別人洞房過?”他盯着謝則安近在咫尺的臉蛋兒,心裡騰起一陣火氣,“快說!”

謝則安實在不明白趙崇昭是怎麼想出這種結論的。

謝則安皺着眉頭說:“殿下,睡了吧。”

趙崇昭見謝則安不回答,馬上想到了那天在謝則安房間裡看見的謝大郎。他咬牙問:“是不是和謝大郎!”

謝則安一瞧他這模樣,暗道一聲“糟糕”,掙扎着退了退,無奈地說:“殿下你怎麼會這麼想?”

趙崇昭按住謝則安的手腕不讓他後退:“以前就算了,我不許你再和他一起睡!”

謝則安說:“……好。”

趙崇昭見謝則安乖乖答應,火氣小了些,伸手把謝則安牢牢抱在懷裡警告道:“三郎,雖然我捨不得罰你,但你要是不聽話的話,我可不會饒了你。”說完他又覺得這話太冷硬了,不太好,低下頭在謝則安脣上親了一下。

見謝則安瞪大了眼,趙崇昭興致來了,像狗兒一樣舔了舔謝則安柔軟又好看的脣。

謝則安身體僵直。

趙崇昭意猶未盡地啄了啄謝則安的脣角,高高興興地說:“三郎,我最喜歡你了。”

謝則安:“……我困了。”

他決定裝死。

他不得不裝死。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以後這傢伙懂了什麼叫“魚水之歡”、什麼叫“真正的洞房”,會不會把他殺了滅口?

想想就覺得前途無亮!

趙崇昭見謝則安卻是累得睜不開眼,總算安分下來——當然,他擱在謝則安腰上的爪子一直沒挪開。

四更天一到,趙崇昭麻利地從牀上爬起來,叫張大德進來伺候自己穿衣服。身爲太子,趙崇昭一向起得早,四更正是雞鳴之時,他雖然不用上朝,卻得依着時辰離開被窩。

張大德早就把熱水和衣服準備好了,趙崇昭一招呼就領着人魚貫而入,伺候趙崇昭穿衣、漱口、洗臉。

等趙崇昭準備好了,謝則安還安安穩穩地躺在牀上熟睡。

趙崇昭有點不樂意,躡手躡足地跑過去,伸手捏住謝則安的鼻子不讓他喘氣兒。謝則安猛地驚醒,瞪着趙崇昭。

趙崇昭樂呵呵地招呼張大德:“小德子,快來幫三郎穿衣服。”

謝則安身上啥都沒穿,一聽趙崇昭又把張大德招呼進來就頭皮發麻。他對張大德說:“大德,把衣服拿過來,我自己穿就成了。”

張大德說:“三郎你難道還害羞不成?”

百八十人擠着洗澡的大澡堂謝則安都去過,哪會因爲這種事害羞?他搖搖頭說:“這些事我自己做慣了,不習慣別人來。”說着他也沒避諱那麼多,直接掀開被子下牀。

張大德笑眯眯地把衣服遞給他。

等兩個人都梳洗完畢,天邊漸漸見了白。

想到又要經歷一番折騰,謝則安頭疼不已。他乖乖和趙崇昭一起行動,把“大婚”第二天應該做的事一一完成。

最後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謝則安不恥下問:“殿下,我們接下來該幹什麼?”

趙崇昭說:“……我也不太清楚。”

謝季禹揮揮手趕人:“你們可以回東宮聽徐先生講課去了。”

謝則安:“…………”

謝則安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變成了“已婚人士”。

更可怕的是他有個拿着雞毛當令箭的“大舅哥”,這傢伙一見到燕凜和秦如柳,立刻警告說:“三郎已經成親啦,你們以後離他遠點!”

燕凜:“……”

秦如柳:“……”

他們性別男、愛好女好嗎!

趙崇昭終於找到了可以光明正大不讓謝則安和別人玩的理由,高高興興地霸佔了謝則安兩天多。

晏寧公主醒來了。

謝則安在趙崇昭的帶領下去看自己“老婆”。

謝則安覺得晏寧公主更委屈,他好歹是自己成的親,這娃兒只不過是病了一場,一睜開眼居然成了別人的老婆!

謝則安乖乖站在一邊看着晏寧公主。

趙崇昭興奮極了,拉着晏寧公主說起自己代替她和謝則安成親的事:“寧兒,以後三郎就是你的駙馬了,我會幫你看好他的!”

晏寧公主花了很久才消化趙崇昭的話,錯愕地看向謝則安。

謝則安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她自己理清楚這件荒謬的事情。

晏寧公主藏在身側的手微微一握,垂下頭咬了咬脣。她沒有瞞過父皇,她沒有瞞過去,三郎不應該當這個駙馬,她隨時有可能命喪黃泉,不應該……

晏寧公主眼淚盈滿了眉睫,卻壓着聲音說:“簡直荒唐!”

趙崇昭一愣:“寧兒你不高興嗎?”

晏寧公主冷聲說:“換了你,一睜開眼睛無緣無故就成了親,你會高興嗎?”

趙崇昭錯愕地看着晏寧公主,他想着謝則安那麼好,妹妹肯定會喜歡的,沒想到妹妹突然變回了以前那副對他冷若冰霜的模樣……

晏寧公主又罵了一句:“還是這種出身不明不白的傢伙!”

趙崇昭原本在“我又做錯事”的懊惱之中悔紅了眼,聽到晏寧公主這話後卻炸了毛:“什麼不明不白,三郎就是三郎,關出身什麼事!你不喜歡就算了,大不了我去求父皇讓你們和離!”他抓住謝則安的手就要往外跑。

謝則安一頓,掙開趙崇昭的手說:“我和……寧兒說兩句話。”

趙崇昭聽到謝則安這聲“寧兒”,整個人呆住了。他呆愣地看着謝則安走到牀前和妹妹低語,心底不知怎地冒出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好像有無數只蟲子在啃咬着他的心臟。

不舒服,特別不舒服。

謝則安並沒有察覺趙崇昭的異常,他拍了拍晏寧公主的手背,低聲勸慰:“殿下不要着急,就算不走科舉我也可以幫太子殿下……”

晏寧公主呼吸微滯,一擡頭,盈滿淚的眼眸猝不及防地與謝則安的目光對上了。

謝則安心裡有點憐憫。

身體已經這麼弱了,趙英還告訴她要把她哥哥這個太子換掉,難怪她時不時會病重。

身在皇家能有這樣的兄妹情誼,也算是極爲難得……

謝則安笑了笑,朝晏寧公主保證:“以後就交給我吧。”

晏寧公主知道謝則安誤會了,但她要的正是這樣的誤會。

她以前沒藏好是她的錯,以後不能再犯那樣的錯誤。

她的一生註定如梅花易凋、煙花易散,也許她的生命走到終點時謝則安的人生纔剛剛開始,她不能讓謝則安知道她的心意,因爲那對謝則安而言是一種負累。只有從來沒開始過,纔不會成爲他日後的負擔。

晏寧公主垂下眼睫,任由眼淚無聲地滑落。

謝則安伸手替她抹掉臉頰上的淚。

這娃兒和他妹妹一樣大,平時卻承受着太多的痛苦,壓根兒沒過過半天輕鬆日子。謝則安不是同情心氾濫的人,但既然趙英已經用一紙指婚將他和晏寧公主拴在一起,他當然會儘可能地替她搬開懸在心頭的大石。

謝則安說:“殿下,在你這個年紀應該快快活活地吃吃喝喝玩玩,太子殿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晏寧公主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趙崇昭正抓耳撓腮地想着該怎麼上去把謝則安拉回來,突然聽到內侍齊喊:“見過陛下。”

趙崇昭和謝則安齊齊轉身,將趙英迎到晏寧公主牀前。

趙英擺擺手趕人:“徐先生在等着你們,還不快過去?”

趙崇昭喜上心頭,拉着謝則安跑了。

趙英轉頭看向躺在牀上的女兒。

晏寧公主一顫,停滯片刻後纔對上趙英的目光。

趙英說:“晏寧,你不喜歡我給你指的駙馬?”他憐惜地撩開晏寧公主的劉海,“還是覺得三郎可惜了?”

晏寧公主知道瞞不過趙英的眼睛,所以垂下頭不說話。

趙英嘆息一聲,把她病倒後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並告訴她楊老估算的“限期”。

晏寧公主先是愣住了,而後心中一喜。

十年、十年、十年……

十年對別人來說不長,對她而言卻已經非常長久,她可以把很多事做完:包括穩住趙崇昭的太子之位,也包括……給謝則安找到更好的妻子。

過個幾年,她這個兄長一定能成長起來。

到時有兄長相幫,肯定能讓謝則安擺脫駙馬身份。就算不能,她也要親自爲他安排好最佳人選,託兄長去求父王讓他再娶。

就當是報答他願意幫助她兄長、報答他願意當駙馬陪伴她……

主意既定,晏寧公主眼底多了幾分雀躍:“父皇的安排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