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端王自然沒有立刻答應。--

耶律衍好言哄了好幾天,眼看雪停了,天晴了,端王才勉強點頭,穿上耶律衍準備的衣物出‘門’。端王還是大慶人的打扮,走在路上引來不少人側目,他卻渾不在意,神‘色’淡淡地看着街道上的一切。

耶律衍也不介意別人的目光,他大大方方地牽着端王的手,穿行在行人絡繹的街頭。北狄王都比之大慶的京城終歸差了點,端王走了一段路便興致缺缺。

耶律衍叫人清出間茶館,帶端王進去喝茶。他說道:“以後你要是想出來,可以和石敢當說一聲,他會安排好。”石敢當是耶律衍派去日夜守着端王的‘侍’衛,‘性’格耿直死板,一刻都不讓端王離開自己視線。

端王不置可否,低頭飲茶。

不多時,有個老頭帶出個歌‘女’,朝他們躬身問好:“客觀,店家讓我們給您唱首曲兒。”

耶律衍本想把這兩個礙眼的外人趕走,可見端王目光落在那把琵琶身上,又頓住了,頷首說:“唱吧。”

端王不動聲‘色’地啜茶。

抱着琵琶的是老頭,這畫面未免有些不美,端王的目光落到了歌‘女’身上。一老一小明顯是趕鴨子上架,都緊張得很,手掌微微發顫。歌‘女’更是怯怯地望向他。端王向來憐香惜‘玉’,‘脣’角微揚,給了她一個鼓勵般的笑容。

耶律衍臉‘色’一變。

老頭彈起了琵琶。曲調一出,端王便頓住了,眼神稍稍飄遠。這是陽關三疊,要將陽關曲來來回回地彈個三遍,一遍比一遍沉鬱悲涼。這首送別曲是謝則安蒐羅來哄晏寧公主的,端王也有幸一聽,後來那些曲譜都被刊印成冊、廣爲流傳。

端王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唱歌的歌‘女’,她年紀很小,臉‘色’微微發白,聲音壓根說不上穩。而他越看,歌‘女’神‘色’越害怕,調兒都跑了。

端王總算察覺不對了,他皺了皺眉,轉頭看向耶律衍。

果然,耶律衍臉‘色’很難看,彷彿要把那歌‘女’就地格殺一樣。

想到耶律衍連自己人都能下令剜掉眼睛,端王覺得還是別禍害無辜了。他擺擺手說:“下去吧,不用唱了。”

歌‘女’父‘女’倆如‘蒙’大赦,誠惶誠恐地看向耶律衍。

耶律衍冷笑一聲:“叫你們下去,你們沒聽見?”

父‘女’倆趕緊抱起琵琶離開。

端王冷嗤:“要是見不得我多看別人一眼,你還是繼續把我關着好了。”

耶律衍說:“我知道南人向來以風流爲雅事,但我是不會允許你做那種‘雅事’的。”

端王輕輕一笑:“什麼雅事?那是樂事。難道耶律大王沒試過?那可是一等一的快活事兒。”

耶律衍說:“我試過,”他上上下下地掃了端王好幾眼,頗爲贊同端王的話,“確實是一等一的快活事兒。”

那目光非常直白,端王瞬間明白他的意思,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耶律衍適可而止地轉開話題:“你好像‘挺’喜歡剛纔那曲兒的?叫什麼曲?”

端王淡淡應道:“陽關三疊。”

耶律衍記在心裡,沒再叫人添茶,等端王擱下茶杯後就說:“回去吧,改天再出來。”

端王沒反對,從容地跟着耶律衍回府。

耶律衍要忙的事很多,送端王回家後又入宮一趟與狄國國主說話。耶律衍養着個大慶人的消息已經傳開,狄國國主和耶律衍商量完正事後多問了幾句才放耶律衍離開。

耶律衍走出宮‘門’時臉‘色’變化不定,心裡又想起端王聽到時的表情。他知道端王肯定不是看上那個只有中上之姿的歌‘女’,那問題絕對是出在那首上的。

耶律衍叫手下去查探這首的含義。

這段時間耶律衍收了不少曲譜,去了解過這東西的人還真有,沒一會兒,手下便帶回了消息:這和其他幾首時下正流行的名曲,都是謝三郎那本里面出來的。

裡記錄的都是謝三郎爲其妻晏寧公主蒐羅來的名曲。

耶律衍臉‘色’發沉,他拿着手下遞上來的。這東西他還曾經收下來送到端王手裡,只不過從前他對這個沒什麼興趣,壓根沒去打聽過。

聽到“謝三郎”三個字,耶律衍頓時明白端王聽得出神的原因。

原來竟是想起了那個謝三郎!

耶律衍快步走向水榭,還沒走到一半,忽聽那邊有琴聲傳來。琴聲的調子聽起來有點兒耳熟,仔細一分辨,不是今兒在茶館裡聽到的那首又是什麼?

他叫了多少次讓端王彈琴,端王沒一次願意彈,這回只是聽了首曲兒,他怎麼就願意了?說的是離情別意……

耶律衍怒火中燒,快步走向水榭。

端王彷彿沒注意到他的到來,目光微凝,專注地撥動琴絃。

耶律衍拔出長劍,一劍將古琴砍成兩半。

端王雙手頓在劍的兩側,一動不動地坐在原處。

這就是耶律衍所謂的“愛”和“容忍”。

逗起來還蠻好玩的。

端王淡笑起來:“你不是一直叫我彈琴嗎?怎麼我一彈起來,你又把琴給砍了?難道你連我碰碰琴絃都吃味?”

耶律衍一看到端王那笑容,哪還不明白端王又在故意惹怒他。端王這麼做其實是在試探他的底線?耶律衍自覺猜到了端王的想法,立刻沒了來時的暴怒。他朝左右吩咐:“再送一把琴到這裡來。”

端王微頓,並不說話。

耶律衍伸手將端王抱起來。他身材魁梧,橫抱着端王也不顯突兀。兩人很快又到了臥房中。

耶律衍心中的火氣小了很多,面上卻並不表‘露’。他伸手脫起了端王的衣服,力道依然強硬得不容拒絕。

端王皺起眉頭:“大白天的,別發瘋!”

耶律衍俯身‘吻’上端王的‘脣’,直至親得端王快喘不過氣來,他才稍微退開,帶着笑倒打一耙:“你不就想看我發瘋嗎?”

端王一滯。

耶律衍越看越覺得有趣。這一次他不再只顧着自己享樂,而是溫柔地‘舔’‘吻’着端王的身體,試圖找出每一個能讓端王燃起‘欲’唸的敏感處。端王當然不想配合,可他到底是男人,在耶律衍的刻意撩-撥之下總會有點反應。

耶律衍看在眼裡,伺候得更爲賣力。

端王眼角泛起幾分溼意,眼前霧‘蒙’‘蒙’一片,彷彿已看不清身處何地。

在端王穩不住低‘吟’出聲之後,耶律衍抱緊他說道:“這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事兒……阿凌你說對不對?”

“阿凌”兩字讓端王一顫,已經被撩挑到最高處的‘欲’念在耶律衍手中釋放出來。

耶律衍啞聲一笑:“你快活了,該我了。”

端王身體微微僵硬。

耶律衍哄道:“這次不會痛了,放鬆……”

即使耶律衍再怎麼保證、再怎麼溫柔,端王還是無法承受他飽含侵略意味的侵佔,他的意識有些發沉,只能軟弱無力地偎在耶律衍懷裡咬‘脣’死忍。

耶律衍心疼極了:“乖,別咬傷了‘脣’,”他把端王的腦袋往前一按,“咬我,我不怕疼。”

端王在他肩膀上用力一咬。

耶律衍哈哈一笑,‘胸’腔微微顫動,侵入的動作更爲放肆,惹得讓端王身體陣陣發顫。

端王不曾習過武,不久前又被下了近兩個月的‘藥’,身體越發虛弱,耶律衍盡興之後他已經沒什麼力氣。耶律衍將他抱起來替他將身體清理乾淨,重新抱上‘牀’讓他好好休息。

耶律衍知道把人關起來不是什麼好事,要讓端王身體恢復過來,除了要好好調理之外還得多帶端王出去走走。身體弱不是什麼大事,多鍛鍊鍛鍊就好,馬背上長大的漢子有哪個是這樣的?從前他就看不慣端王的嬌慣,經常督促他練習騎‘射’……

想到“從前”,耶律衍又收緊了手臂,將端王牢牢地抱入懷中,說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果然沒有聽我的話……”

端王眉頭微皺,顯然不太喜歡這個姿勢。

耶律衍卻不願放手,反倒自顧自地給端王定罪:“等你好起來了,我要好好罰罰你才行。”

自從“明白”端王是在故意氣自己之後,耶律衍變得很大度,極少和端王計較。比之平日對端王的種種限制,如今他已經允許端王帶着人去外面走動。只不過他可不是真大度,他還做了一件事:禁止王都任何地方彈奏上的曲兒,如有違令,最輕的懲處也是下獄。

這事他沒瞞着端王,還饒有興味地主動向端王提起:“你想聽的話,只能自己彈了。不過我們先說好了,你彈一曲,我當天就多要你一次。”

端王懶得和這種不要臉的傢伙爭辯。

耶律衍覺得端王這點小別扭特別可愛。兩個人都找到彼此間的平衡點,曾經宛如天塹的距離一下子縮到極小。

時間一晃便到了元宵這一天。

耶律衍拿起從人送來的新衣服親自替端王穿上,問道:“今晚有‘花’燈會,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端王不置可否地挑挑眉,顯然不太感興趣。

耶律衍握緊端王的手:“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去嗎?”

提到“以前”,端王定定地看向耶律衍。耶律衍離開那一天,向他發誓說三年之後一定會回來陪他看‘花’燈,那一去之後再有消息,便是全軍覆沒的噩耗。戰場被一把火燒光了,他連屍首都尋不着,接着是母親的‘逼’迫、未婚妻的含淚忍辱……

他一生之中擁有的本就很少,自那之後更是一無所有。他活得不明不白不生不死的那些日子裡,耶律衍正朝大慶的軍隊揮刀。

事已至此,還談什麼情不情愛不愛。

端王靜靜看了耶律衍好一會兒,轉開了目光。

耶律衍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雖然晚了很多年,但我以後都會陪你去看。”

端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不再答話。

端王越是這樣,耶律衍越是要帶他出去。

他覺得等端王看到他的佈置時一定會高興起來。

耶律衍繼續遊:“王都這兒也有白馬寺,照着你們京城白馬寺的樣子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