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我且問你，這到底是怎麼了？”長孫無遜的眼眸終究是不能淡定了。清淺背上的鳳噙牡丹，是他精心繪製地，用來讓楚曦鴻動心，讓清淺成爲最完美的替代品。
可如今，沒有了鳳噙牡丹，沒有了最後的籌碼，他憑什麼讓楚曦鴻爲了清淺心動，憑什麼讓清淺成爲自己安插在帝王身邊，最好的棋子呢？
是誰毀了鳳噙牡丹圖？長孫無遜眼眸閃過一抹厲害，突然像是發了狂一般，竟然衝到清淺面前，乾脆給了她一個耳光，“你這個賤女人，你竟然將圖給毀了，你知道我當初在上面傾注了多少的心血嗎？”
他以爲，是清淺毀了鳳噙牡丹圖。她不堪忍受楚曦鴻瘋狂的索取，凌辱的性虐，所以就毀了鳳噙牡丹，沒有了鳳噙牡丹，楚曦鴻就沒有了同她親近的理由了。她以爲，自己只要不能留在宮中，就可以重新回到長孫府。倘若真如這般，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呀。
想到這裡，長孫無遜冷笑一聲，他到底還是看錯了人。
“你在說什麼？大人，清淺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呀！”她面對下人的時候，也會一口一個本宮，將自己僞裝成華清殿的新主人，但在面對長孫無遜的時候，她還是那個卑微如昨的清淺。她不責怪長孫無遜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卻怕他誤會了自己，“大人，這背上如此狼藉，我只想問一句，我如何自己一人拿到毀到背上的圖？”
“而且，”清淺停頓了好久，“就算它是所有痛苦的根源，它也是你送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沒有責怪，她只是在一個勁地解釋，生怕長孫無遜會誤會自己半分。長孫無遜身子顫了顫，他剛纔是太沖動了，看來這事情並不是清淺做的。
這世上知道清淺背上圖案的人不多，大抵只有三個。清淺，他和楚曦鴻。如果不是清淺毀了鳳噙牡丹圖，那麼就只剩了一個選擇。長孫無遜有了自己的答案，但還是想從清淺的口中，要一個確定的答案，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男人，是他嗎？”
清淺點頭，知道長孫無遜的所指，剛纔的一幕，彷彿噩夢一般，又在清淺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但爲了讓長孫無遜知道，她只能將自己還未癒合的傷口再一次撕扯開去。
“皇上剛剛過來了，他毀了我背上的圖，說這副畫讓他沉淪不能自拔，我既然只是洛華的替代品，就不能有這樣的功效，他需要在我的面前一直冷靜下去，所以就毀了它。”
清淺用非常平和的語氣，說着剛剛發生的事情。雖然心疼到極致，但話語卻是簡單得單薄，彷彿不過是一副畫，她纔不會在乎一般。
只是，話語中的字字血淚，怕只有她一人才知道。
長孫無遜身子一顫，臉色有些蒼白，雖然剛纔已經猜到，這事情一定是楚曦鴻做的，但從清淺的口中說出，他纔是真正確定了下來。長長出了口氣，“如此，也只能這樣了。”
他只不過是楚曦鴻養的一條狗，如何敢違背主人的意思。而且他已經將鳳噙牡丹圖毀了，他還能做什麼呢？卻不想，清淺死死拽着長孫無遜的手，眼眸堅定，一字一頓地說道，“長孫大人，若是可以，您再畫一幅吧。”
清淺定然看着長孫無遜，這纔是她讓他過來的根本目的。她需要用背上的牡丹圖讓楚曦鴻着迷，才能爲長孫無遜贏取更多有用的情報。她既然心甘情願做了他的棋子，就一定要做好。不能，不能成爲一枚讓他廢棄的棋子。長孫無遜的身子，又是猛然一顫，他沒有想到清淺竟然會有如此打算。
“你瘋了嗎？這是皇上毀的，你讓我重新再畫一幅，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嗎？”
“可若然不這樣，我以何留在皇宮，我以何繼續做你的棋子，大人，我不想讓你對我失望呀。”清淺握住長孫無遜的手，她拽得死死的。知道，分明就是這個男人將自己親手拖下了地獄，但她依舊將他當成了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無怨無悔，無怨無悔。
長孫無遜將頭偏向一旁，不忍心看清淺眼中的淚水，他越發覺得自己讓她進宮，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爲了自己的未來，竟然賭上了她的一切。
她越是這般無怨無悔，他就越覺得有一把鈍刀，在自己的心上慢慢割裂下去，直到遍體鱗傷。這些傷，雖然不及他對洛華的思慕，但也足以痛徹心扉。
“再，畫一幅，好嗎？”清淺小心翼翼地看着長孫無遜，“大人，我也只求你這一件事情了。”淚，靜靜地從眼中流淌出來，她微微愣神，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是有眼淚
的。
卻是不敢閉上眼睛，讓眼淚放肆地流下，這些日子，她哭了好多次，彷彿已經將這一生所有的眼淚流盡。
長孫無遜終於是一聲輕嘆，手撫過清淺一片狼藉的背部，帶着憐惜地開口，“清淺，你這是何苦，我倘若再畫一次，你不是又要再承受一次痛苦了嗎？”
在傷口上作畫，無異於狠狠地撒上一把鹽。這樣的痛苦，清淺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她做何，要再嘗試一次？
清淺點頭，卻是當然一笑，知道長孫無遜已經遵從了自己的選擇，只是那笑容非常蒼白，“無妨，身上痛一點，總比心中的絕望，要好上許多吧。”
她的笑，讓長孫無遜動容。倘若不是先遭遇了洛華，他應該會愛上眼前這個堅強而可憐的女人吧。但愛情從來都是自私盲目的，他心中只有洛華的位置，便是半分都沒有辦法給清淺了。
這些，清淺也知道，但於長孫，她只要能默默地守護，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就足夠了。她真的，沒有任何奢望呀。
長孫無遜扶着清淺背躺而下，執了一支筆，在她的背上輕盈走過，他記得鳳噙牡丹圖的每一個細節，要再一次復原並不是什麼難事。清淺一直緊緊咬着嘴脣，再一次承受非人的痛苦。但心中卻是溫暖一片。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心中，這個對自己而言，獨一無二的男子。
終了，長孫無遜停筆，一副無差別的牡丹圖重新出現在了清淺的背上。他的指尖溫柔地劃過清淺的背上，墨跡將幹未乾，正是這副牡丹圖，最美豔的時候。
“倘若讓皇上看到，他會再把它毀了嗎？”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但還是將心中的擔心，說了出來。
“他若毀一次，大人便爲我畫一次，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會先沒有了耐心。”清淺苦笑，心中卻有淡淡的甜蜜，只要楚曦鴻將牡丹圖毀了，她便有了見長孫無遜的理由。
只要可以見到他，就是足夠了，哪怕要忍受身上的苦痛，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呀。
“你這又是何苦呢？”長孫無遜輕嘆，手劃過一朵朵盛開的牡丹圖，眼眸卻是着了魔障一般。牡丹圖於他，也是一樣，可以勾起他心中，最原始的衝動。
“洛華。”又一次，他將眼前的女人，錯認成了洛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