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紫凰輕笑,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再說什麼,才能改變清淺心中的主意,她閱人無數,無論在面對什麼情況的時候都可以說出條條框框的大道理,來迷惑人心。可在面對清淺的時候,她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對她說些什麼了。
或許,是因爲她過於澄澈的關係,讓久居宮中的長孫紫凰感覺不知道應該如何對付纔好了。
直至目送紫凰離開,清淺纔是卸下了自己所有全副的武裝,在面對長孫紫凰的時候,她真怕自己會被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看穿。
那藏在心裡最深的連長孫無遜都不曾窺伺出的秘密,最後只怕會在長孫紫凰面前無所遁形。
長長寂寥的庭院深處,清淺放眼極目望去,只覺得即便到了天涯路的盡頭,這偌大無情的皇宮,也永遠不能成爲她的家。
只能是輕輕轉身,重新回到了華清宮裡。華清宮從來冷冷清清,即便洛華還在的時候,都沒有幾個宮女,後來她走了,這地方自然更是冷清,楚曦鴻倒是給清淺安排了幾個丫鬟,不過尋這模樣,應該是未曾過來。
她帶着使命和秘密進入皇宮,人多了會引得不適,人少了又會引起心疑。在後宮處處危機的夾縫中,清淺正在思考自己應該如何走出。
華清宮,說到底,也只是一座看似美麗的囚籠。她,說到底,也只是一代君王慰藉相思的玩物。
她記得,長孫紫凰臨走前的那句話,“你要知道,倘若有一天,華清宮的正主回來了,你將一無所有。”
她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爲洛華的關係。倘若洛華回來,她就沒有存在的意義。可,她還會回來嗎?她還能回來嗎?
正廳的那張牀上,依然留着她同楚曦鴻曖昧過後的痕跡,一夜雲雨,髒了春帳。
一番感慨未過,便有宮人走到清淺的面前,十分恭敬地問道,“華妃娘娘,要奴婢幫忙收拾鋪牀嗎?”宮女雖然看似未經世事,但眼中的各種曖昧已經說明了她對昨晚事情的知曉。
她雖然是恭敬地看着清淺,卻也知道,這所謂的華妃,不過是替帝王暖牀的工具。以卑微到極致,近似於失掉靈魂的方式,只換取了根本不值得付出的榮華富貴。卻到底如過眼煙雲,一旦君王負心,她在宮中也只
能成爲一個連宮女都不如的可憐人。
君王自古薄倖,又何必執着於承歡討好。
清淺不喜歡丫鬟看着自己的眼眸,她知道她是同情自己。同情她不過是玩物,不過是暖牀的工具,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要一個下等人的同情。這樣的目光,她在流浪的時候一次次窺見到,他們同情卻不施以援手,她也逐漸感受到了這所謂的冷漠。
“你。以後可以不要過來了。”清淺指着剛纔一直看着自己的宮女說道。她是個簡單的女子,所以只容許身邊的宮女也是簡單的。宮女聽得這話,臉上竟然是露出了輕鬆的表情,看樣子,她並不想跟着清淺這主。
她或許是個好主子,但卻不是一個聰明的主子,不過剛剛進宮,就已經得罪了皇后,跟着她,只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另一個宮女也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清淺,看樣子也不願意跟着她一般。宮裡的丫鬟和太監,都知道清淺和長孫紫凰做了敵人,權衡一番勢力之後,自然知道誰好誰壞,所以想跟着誰,不想跟着誰,很快就有了定論。
“你若不想,也可以走。”一路流浪的顛沛,讓清淺很容易就可以看透一個人內心的想法,更何況她表現得竟然還是如此的明顯。與其在身邊留一個不甚忠誠的丫鬟,倒不如守着這孤單冷寂的華清宮。
兩個丫鬟聽到這話,都如蒙大赦。在一番感謝之後,就退了出去。清淺走到牀邊坐定,看着牀上混亂的一片,似乎又想起了昨日君王的瘋狂和她的噩夢。在牀單上,依稀還有一些血跡。
昨晚,楚曦鴻咬着她的香肩,直至血跡斑斑,仍然不願意鬆口。說只要留下了屬於他的印記,那她這輩子,都只能是他的人了。
若然早知道有這一出,就應該在長孫無遜身上,也留下什麼痕跡,值得這一輩子的念想。
微微擡手,撫摸上其中的一處血跡,清淺突然覺得不對,將整個被子全部翻開,才發現華清宮主廳的牀下,竟然藏着一條密道。只是密道上蓋着一塊重重的石板,她努力了好久,都沒有辦法挪動分毫。
她慌亂地將被子重新鋪在了牀上,又是一番整理,直到牀恢復了原來的密道。這密道雖然藏在被褥的下面,卻是過於明顯,只要宮人一換牀單變會發現,讓清淺覺得這事情好生蹊
蹺。
不過,她還知道一個道理,越是危險的地方,變也越安全。看似容易暴露的密道,說不定根本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而且即便注意到,他們也想不到,這之下,到底隱藏着如何的秘密。
她輕輕吞嚥了一口口水,這事情茲事體大,她要將它暫時壓下來,一番分析後,再告訴給長孫無遜知道吧。
這人情淡薄的皇宮,她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直到聽不到上面有半點的動靜,密道里的男人才是鬆了口氣,這上面的石板始終不大牢靠。一個女人或許沒有辦法搬開,但倘若換了男人的話,只怕這條密道保不住了。男人微微搖頭,尋思着是不是要什麼時候將密道毀滅,以免讓旁人發現了這裡面藏着的秘密。
將手覆於石板之上,這條密道,是爲了洛華打造的。爲了安全地將她帶離這個無情無義的後宮,可如今,怕是沒有用途了。
他只恨自己沒有能早一點帶走她,不然,也不至於是如今這幅光景。
可這世上,遠沒有後悔的藥。
他緩緩地蹲下,在他的面前,還有一塊靈位,上面竟然刻着先太后的名字和生辰,他恭敬地對那靈位磕了三個響頭。聽得一句咬牙切齒之後的話語,“放心,我定讓他血債血償。”
說完這話,男人起身,帶着靈位從密道的另一側逃離了出去。密道的另一側直通宮外,一直到護城河的下游。
雖沒有了湍急的河水作爲遮掩,但那一處,已被說成不祥之地,幾乎沒有人從那裡經過,也沒有人,可以發現在蜿蜒曲折的河道當中,竟然藏着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工,也不知道耗時多久的密道。
男人發現密道的時候,密道已經形成,他不過是做了最後的一點修改,讓密道徑直通向了華清殿。
讓他日後帶走洛華的時候,纔會方便。
只是,或許,這條密道,永遠都沒有派上用途的時候了。
男子最後遲疑了一瞬,閃身出了密道,他輕功似是極好,一瞬間的功夫,便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再望過去的時候,茫茫雪地裡,也只看到了幾簇不甚明顯的腳印。
今年的冬日,還真漫長呀。
最是無力苦寒長,已入愁腸,不知今宵如何散。
wωω•ttκā n•c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