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5)
“不……”
“不……”
兩個聲音同時驚呼而起,這是洛華和楚曦鴻的。
“……我和你相守,你不再是一個人孤單的呆在冷宮。……我知道你的心裡有很多的苦,這些都是我們無法體會的……”
這一字一句的話尤然在耳際迴響着,可是在這一刻,在綰凌的耳邊呼嘯着,就只有那風的怒吼。她的重心不穩,一個勁的往着鐘鼓樓的下方栽去,在這一刻,她的淚隨着風飄過,記憶似乎回到了那年十六歲,
——那時,她正風華他正茂!
只在那曾經如同過往的桃花正爛的時期,已然化作此刻在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那在耳畔呼喚的叫喚聲。
楚曦鴻這一刻如同瘋狂了的一般,他奔至那從鐘鼓樓上摔下的女子,那原本清麗的容顏在血水的摻染之下,變得已然猙獰了起來。
綰凌想要開口說話,卻是一旦開口,血水就不斷的從口中噴涌而出。楚曦鴻不斷的捂住那鮮紅的顏色,失聲的朝着身後的侍衛軍大喊,“還不,還不快找太醫,找太醫啊……”他的青筋暴起,在這一刻,他連同聲音都是顫抖的。
當洛華從鐘鼓樓上趕下來的時候,正是看到楚曦鴻抱着綰凌痛哭的場景,這一刻,她怔忡了,她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這眼前的一對苦命鴛鴦,甚至她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似的。
而造成這一切的,居然是賢妃,接着自己的手,賢妃剷除掉了自己的威脅。
當洛華趕到鐘鼓樓下方的時候,此時卻又來了更多一個不速之客。楚曦霖也在這一刻來到現場。那駿馬顯然是一路未停歇的一路狂奔而來,竟然連進了這皇宮的內院也沒有消停的一刻,可想而知,他來得是多麼的急促。
楚曦霖的身影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楚曦鴻已然沒有精力去注意他了,倒是太后,在這一瞬間臉色刷的慘白了起來,這最不該來的人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這下該如何收拾?
“我,不甘心哪!”在脣齒之間,綰凌每溢出一句話,血水就不停的從口中渙散出來,在這不甘之中,她的眼神怨恨着,雙手緊緊的抓在他的衣袖上邊,全身因爲痛苦而不斷的抽搐着,在這痛楚中,她極力的回首看往洛華的方向。
“朕一直都沒變,一直都
沒變,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爲了你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只能怪命運不和我們同一陣線,我不敢越破這一道底線!”在這一刻,楚曦鴻毫無顧忌,他知道自己再假裝一付鐵石心腸的模樣,就永遠不可能再觸摸得到這個女子了。
“你,……”綰凌依舊無法說全一句話,只能斷斷續續的,“……愛她,……”
“不,……”楚曦鴻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朕一直只愛你,她只是長得像你罷了,她的那雙眼睛,朕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想起了你,所以纔不擇手段的將她奪到自己的身邊,一直以來,朕只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再想你,可是到頭來,朕不得不想你,朕始終忘不了你的……”
綰凌的淚水參合着血水,在楚曦鴻的這一番話之下,她的脣邊悽悽的笑,只是此刻無比的猙獰和扭曲,在不斷的抽搐當中,她的手一鬆,滑落在了地上,順帶着那一滴的淚,她這輩子無憾。
只是卻無人注意到此刻洛華的臉上,也盡是淚水。這就是他的真心話嗎,當初的信誓旦旦的絕不負我,就是積澱在綰凌的身上嗎。
他這麼千辛萬苦的將自己綁在他的身邊,只是因爲,……她像綰凌,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原因麼?
只是她心裡再怎麼問端,她都哽咽無聲,怎麼也問不出半句話來,只能靜靜的站在當處,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被隔絕着,任留下楚曦鴻一個人嚎啕的放聲大哭着,他在這一刻不是一國之君,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的眼前,這一刻天崩地裂,輕紗濺血痕,哭聲斷人腸。
他擡眸,一雙眼中盡是血色的紅,他迷離着心智,將那女子從自己的懷中輕輕的放下,緩緩的起身,他一步步的朝着站在鐘鼓樓旁邊的洛華走去,在經過身旁那侍衛的那一刻,擦肩的那一瞬間他順勢將那侍衛腰|間的長劍抽取而出。
一劍,破風,帶着凜冽的寒光朝着洛華的方向刺去,這一刺毫不留情。“你給朕去死!”他的眼中在這一刻只有殺戮,他只知道,綰凌是死在洛華的手中。
洛華連連後退,映在自己眸子中的這個男人,此刻似乎已然不是他自己了。
長劍在抵達洛華心口處的那一剎那,又一柄長劍破風而來,替着洛華擋去了楚曦鴻的那要命的一劍。
“你瘋了,居然對他下手!”在這一刻,楚曦霖也
顧不得君臣的禮儀,他只知道,楚曦鴻想殺洛華,因爲那個該死的女人,他就跟瘋了一樣,要殺洛華。
“朕知道,你對她依舊餘情未了,你現在也想爲她反了朕嗎?”楚曦鴻怒吼而出,長劍也不長眼,朝着楚曦霖不斷揮砍而去,劍舞來回,這皇家的兩兄弟的平生第一次仗劍相對,竟然是在這等情況之下。
“爲了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如此瘋狂,你還配爲人君嗎,還不如我親手將你了結在這裡,也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在這一句話之中,太后嗅到了不好的氣息。
他想借着這個藉口做什麼,殺了皇帝嗎?
“住手!”在兩人長劍全部都直指各自心房的那一刻,太后的聲音大吼而起,卻在千鈞一刻,她隻身站在了這兩兄弟對峙的中央。
兩柄長劍就這麼的一左一右架在太后的肩膀上,各自凜冽。
“像話嗎?”太后怒斥聲出,看着這眼前的場景,卻怎麼也不敢去看此刻綰凌那冷卻了的身體,那一身的血紅怕是她此生也都難以磨滅的夢靨。“一個是一國之君,一個是堂堂的王爺,在此仗劍相對,還不怕人笑話嗎?”
太后的話音方落,楚曦霖則是率先收回了劍,朝着太后作揖道:“太后教訓得及時,曦霖謹遵!”他的眼神瞟往了鐘鼓樓下綰凌的屍體上,問:“這是何人?”他的眸子中帶着計算。
很明顯,他知道這是誰人,卻又故意問之。
太后還算鎮定,“這只是一個宮女,這宮中風流韻事多了去,曦霖何必多問!”
“我看未必!”楚曦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他走近了綰凌的屍身旁邊,端詳着她的面容,即便被血水參合得猙獰,她的面目也依舊清晰。
“怕是皇上失德,天下失心了!”他的話緩緩說出,如同當頭棒喝,太后無話可說,他什麼都知道,他也在宮裡的眼線第一時間的通知下,他藉着此時的機會趕到了宮裡,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的意圖誰都知道,楚曦鴻知道,太后知道,甚至於整個朝廷都知道,他想將楚曦鴻拉下位,自己取而代之,一向以來,他都在伺機而行。
而這一次,楚曦鴻當真是將逼到了絕地。他不肯對綰凌下狠手,卻到頭來,在這場朝廷的斡旋之上授人以話柄!
楚曦霖,則步步緊逼,毫不罷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