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心下一顫,這私開礦山、豢養甲兵,可都是重罪,若是坐實了,少不得要圈禁的。
一急之下竟忘了禮數,直接衝出來說道:“傅朝雲,你別血口噴人。”
傅朝雲似笑非笑地側眸看他:“太子殿下莫非是忘了李家村的一百二十餘口人,說是山匪洗劫,卻被殿下強徵去採礦的事?”
太子背後冷汗直往外冒,傅朝雲莫非是開了天眼,不然怎會什麼事情都知道。他是強徵了幾個村民去採礦,然後安排了一場山匪洗劫的假象。只是……傅朝雲又是從何處知曉的,莫非……他身邊有內奸?
太子又怎會知道,秦王和瑾王這些年本來就一直在蒐集他的罪證。這次有賴傅朝雲的參奏,兩人更是暗中聯手,拿出來不少證據,就等着一擊即中。
傅朝雲也是捏準了皇帝的痛腳。蕭頌畢竟是帝王,這種事是萬萬忍受不了的。若是還不夠,她手裡還握着其他證據呢!
蕭頌面色冷了片刻,看着蕭晏問道:“可屬實?”
蕭晏腿一抖,跪下喊冤道:“父皇明鑑,兒臣冤枉。傅侍郎純屬污衊。”
蕭頌便又皺了眉看向傅朝雲:“愛卿有何證據?”
好端端的早朝竟成了大理寺,還要當場審問太子。蕭頌的心情想必也不是很好。
傅朝雲可沒管那麼多,當下便着人將證人帶上朝堂。正是李家村當時幸餘的一個漢子,太子抓人的時候正巧去走親戚了。回村的時候正趕上太子帶人走了,他當時藏起來沒有出聲兒,此刻見了太子,大着膽子就當場指認了。
只怪太子當初爲了保護礦山的秘密,連抓人這種事情都是親力親爲的,自然是當場便被人指認出來。
其實說來這漢子膽子還沒有那麼大,畢竟指認太子可是有風險的,他這樣的平頭百姓在太子看來,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是陸景恪偷偷帶他在礦山周圍活動了一圈,讓他親眼看見他熟悉的親人在礦山遭受了怎樣非人的虐待後,他才下定決心指認太子。
太子自然是要抵死不認:“傅朝雲,你從哪裡找來的人,你說他是誰他就是誰嗎?本宮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買通了這人污衊本宮!”
傅朝雲早就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當即便道:“太子殿下何必着急!臣不僅帶來了人證,還有物證呢!此人是不是李家村的村民,自然有戶籍來證明真僞,李家村的村民爲何會失蹤,也自然有縣令來說道。臣現在倒是想問問,殿下認不認識這東西。”
說着傅朝雲就舉起了手中腰牌,正是東宮禁衛的,上面還帶着東宮二字。
且說太子沒開採金礦之前還沒錢豢養私兵,去李家村抓人也是帶的東宮禁衛。
這下太子啞口無言。腰牌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正面有標識,後面有名姓的,無論如何也無法僞造,到時一查便知。
傅朝雲能拿出東宮禁衛的腰牌,自然能證明此事是東宮做下的。只是衆人都忘了,這腰牌是怎麼來的。
太子還以爲是東宮禁衛將腰牌遺落在李家村了,根本沒想到,這腰牌其實只是陸景恪遣人從東宮偷出來的。
證據都擺在明面上了,蕭頌自然也不好不治蕭晏的罪。
“太子貪污受賄,結黨營私,偷開金礦,豢養甲兵,皆是大罪。按照律法,現削除太子之位,暫居東宮閉門思過。”
這場指控也終於是落下了帷幕。此番,傅朝雲一出手就將太子從儲君的位子上拉了下來,秦王自然是對她更加尊重。
芳草閣。
傅錦雲聽說蕭晏被削了太子之位,當即便呆坐在了椅子上。怎麼可能突然不是太子了呢?她還指望藉着腹中的孩子母憑子貴呢!若蕭晏不是太子了,那她懷着這胎還有什麼用。
想到此處她就坐不住了,連忙急匆匆地去找傅海容。在她看來,傅府能夠壓得住傅朝雲的只有傅海容。讓傅海容去說服傅朝雲在聖上面前求個情,就說是她弄錯了,也許還能保住太子。
若是真的能這樣,那她說不定就是蕭晏復位的功臣,到時候蕭晏怎麼也不會虧待了她去。
想法倒是很單純,完全沒有考慮過實情。且不說傅海容如今能不能壓得住傅朝雲,便是傅朝雲那個性子,又怎麼會甘心被傅海容輕易壓制。再者說了,蕭晏便是傅朝雲親手扳倒的,傅朝雲又怎麼會輕易去蕭頌面前爲他求情。
前院,書房。
傅海容還在處理公務,便聽見院中一陣嘈雜。他皺了皺眉問道:“何事喧譁?”
守門的小廝便說道:“回老爺,是二小姐過來了,現下在門外鬧起來了,吵着要見您。”
傅海容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眉頭皺得更深了:“讓她進來。”
傅錦雲便推開小廝直接闖了進來,仗着自己肚子裡懷着蕭晏的孩子,也不行禮,直接站着說道:“父親快去阻止姐姐啊!若是太子不是儲君了,那咱們傅家的榮華富貴不是都成了雲煙了嗎?”
傅海容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冷聲斥道:“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不好好在閨閣中待嫁,竟然還跑出來,對着我這個父親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傅錦雲振振有詞道:“父親,女兒現在肚子裡懷的可是太子殿下的孩子,說不準咱們傅家以後的榮華富貴都指望着他,自然是要重視一些。”
傅海容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且不說你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四皇子如今已經不是儲君了,咱們傅家的榮耀也不用指望着他!”
傅錦雲跺了跺腳惱道:“父親怎麼能如此說呢!殿下雖然一時不是太子了,卻仍然有可能會復位。只要您去讓姐姐爲殿下求求情,等殿下重新成爲太子,還能不記着女兒的好處?”
傅海容這下是忍無可忍,直接厲聲喝道:“你給我滾回去!不許出芳草閣的大門一步!”
傅錦雲還試圖撒嬌:“父親……”
結果換來的只是傅海容的冷喝:“還不快去!”
傅錦雲被嚇到了,眼裡蓄了兩汪淚,一甩袖子便跑出去了!哼!傅海容不替她去求傅朝雲又怎麼樣,她自己去!
采薇院。
傅朝雲正在,便聽到院外一陣喧譁,隱隱能聽到叫罵聲:“傅朝雲!你出來!攔着門不讓進算什麼本事。”
采薇院的丫鬟下人,可不就是整個傅府規矩最好的。傅朝雲沒吩咐要見傅錦雲,傅錦雲自然是門都進不了。
“常棣,外邊什麼事?”
常棣推門進來回道:“回小姐,是二小姐過來了,正在門外鬧着要見您。”
傅朝雲冷哼一聲:“她倒是替蕭晏跑得勤,只是不知到時候蕭晏會對她如何冷情。”
常棣便斗膽問道:“那小姐要見嗎?她在門前罵的話實在難聽。”
傅朝雲皺了皺眉:“王氏也算有幾分小聰明,怎麼會生出傅錦雲這樣蠢的女兒。”
隨即又有幾分無奈道:“把她帶到花廳去吧!”
常棣福了福身,然後便退下了。
花廳。
傅錦雲看見傅朝雲過來了,直接撐着腰身從椅子上站起來,頤指氣使地說道:“傅朝雲,你快點去聖上面前爲殿下求個情。”
傅朝雲扶了扶額,有些頭疼,直接走到主位上坐下說道:“憑什麼?”
傅錦雲又挺了挺腰身:“憑我現在懷着殿下的孩子,說不準就是以後的儲君。傅朝雲,你若是還爲傅家考慮半分,便應該知道,只有太子殿下才能夠保全傅家的榮耀。”
傅朝雲冷哼一聲,斜斜地撩了一眼傅錦雲的肚子。一般五六個月的孕婦纔會扶着腰身,傅錦雲倒是跟王氏一樣,剛懷上了就忍不住顯擺。她涼涼地笑着說道:“我便是攛掇着陛下廢了蕭晏又如何?有秦王和瑾王,陛下不愁江山後繼無人。更何況……”
傅朝雲話鋒一轉,直接站起身來,慢慢踱到傅錦雲面前,伸出右手摸着她的肚子說道:“妹妹,這孩子能不能擔得起傅家的榮耀都玄得很。若是一個不小心……妹妹流產了……”
傅錦雲猛地推開她,護着肚子往後退了一步說道:“你想對我的孩子做什麼?你想害我的孩子!”
傅朝雲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盯着傅錦雲說道:“妹妹莫非忘記了,你我之間的仇怨也不小。當日將我從聽雨樓推下去,後來又找人污衊我清白,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可是替你記得清清楚楚呢!”
傅朝雲往前逼了一步說道:“你猜猜,我若是此刻對你的孩子下手,到時候父親會向着你還是向着我!”
傅錦雲一愣,連忙慌道:“你別動手,我不鬧了還不成嗎?我自己走,你別動手!”
想也知道,傅海容是絕對不會向着她的,到時候她可就不好收場了。更何況,肚子裡這孩子是她的籌碼,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這邊,傅海容聽說傅錦雲從書房出去之後並沒有好好回芳草閣閉門思過,反而是去了采薇院大鬧,當下便急着起身要去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