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二月,今年是大比年。
先是會試,之後是殿試。
沈玉江最終沒有出現在會試考場,顏宓則一路過關斬將,最後被永和帝點爲探花。
一時間,勳貴沸騰了,京城老百姓也湊熱鬧跟着沸騰了。
文官和讀書人則是憤憤不平,憑什麼顏宓一個勳貴子弟,書院都沒去過兩天的人能被點爲探花。
這讓文官和天下讀書人的臉往哪裡擱。
勳貴武將們可不管文官們的臉面往哪裡擱,他們只知道顏宓是勳貴的驕傲,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要不是永和帝擔心非議太多,肯定就將顏宓點爲狀元。
那什麼寒窗苦讀十年二十年的人,面對驚才絕豔的顏宓,瞬間全都成了渣渣。被顏宓壓的氣都喘不過來。
至於這一屆的狀元和榜眼,沒人關心。他們的風頭全被探花郎顏宓給搶了。
跨馬遊街的時候,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恨不得撲倒顏宓身上。如果這是在現代社會的話,肯定有無數人衝顏宓喊:老公,我要給你生猴子。
顏宓跨馬遊街的時候,宋安然也去看了。
宋安然就坐在茶樓二樓的臨街包間裡,看着顏宓跟騷包似得,吸引着滿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婦。至於男人們,全都羨慕嫉妒恨的盯着顏宓。
顏宓家世好,才學好,容貌好,武功好,樣樣都好,實打實的高富帥。
高富帥就好好做高富帥嘛,結果還要跟他們這些寒窗苦讀的人爭搶科舉名額,還高中探花。
這樣完美的,堪稱天才式的人物,生來就是爲了打擊別人的自信心的。這種人就該被老天爺收了。
不過很可惜,顏宓是老天爺的親兒子,老天爺會收了所有妖魔鬼怪,也不會收了顏宓。
跨馬遊街之後,就是瓊林宴。
宋安然沒資格出席瓊林宴,不過宋子期顯然是有資格出席瓊林宴。
在宴席上,不少人都看上了顏宓,想招顏宓做自家的女婿。於是文臣武將們湊到晉國公身邊,旁敲側擊,想問問晉國公對顏宓的婚事到底是什麼打算。
晉國公是今晚最得意的人,他爲人圓滑,每當有人問起顏宓的婚事,他就打哈哈混了過去。總之,一句實話都沒有。
不光文臣武將們對顏宓虎視眈眈,就是皇室宗親,也想招顏宓做女婿。
宴席上,就有某個王爺主動站出來,請永和帝給自家小女賜婚顏宓。
永和帝哈哈大笑,問顏宓:“探花郎,有人想招你做女婿,你怎麼想的啊?”
顏宓躬身說道:“啓稟陛下,學生早已經心有所屬。學生曾發誓,非她不娶。”
席面上的宋子期聞言,差點將含在嘴裡的酒水給噴出來。
宋子期又朝晉國公看去,晉國公正捋着鬍鬚,含笑看着顏宓。
宋子期心想,莫非晉國公早就知道了顏宓的心意。爲何晉國公不阻攔?
永和帝大笑問道:“哦,是誰家姑娘,竟然能讓探花郎這般惦記。顏宓,快快道來,朕實在是好奇的緊。”
“學生遵命!學生欲娶戶部左侍郎宋大人家的嫡出二姑娘爲妻,請宋大人成全。”
顏宓直接就給宋子期跪下來。
宋子期毫無防備的,就被顏宓搶佔了先機,心裡頭那個氣啊。這臭小子,簡直是奸猾似鬼。
永和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顏宓,又看了眼宋子期,“宋愛卿,顏探花想娶你的女兒,你答應嗎?”
宋子期趕緊從席面上走出來,躬身說道:“啓稟陛下,小女年幼,微臣打算多留她兩年再論婚事。”
“哈哈……如此說來,宋愛卿是看不上顏探花。”
宋子期趕忙解釋,“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並沒有看不起顏探花。只是此事來得太突然,事關小女的終身大事,微臣需要時間考慮,才能做出決定。”
永和帝又朝顏宓問道:“顏宓,你怎麼說?”
“是學生孟浪,給宋大人制造了麻煩。宋大人,晚輩在此鄭重道歉,還請宋大人能夠原諒晚輩。”
宋子期暗自冷哼一聲,奸猾似鬼的臭小子。想娶他女兒,沒那麼容易。
“顏探花年輕不懂事,本官自然不會和你計較。”
宋子期不輕不重的刺激了一下顏宓。
顏宓含笑說道:“宋大人說的是。以後晚輩會多多請教宋大人,還請宋大人不吝賜教。”
好夠順杆爬的臭小子。
面對那麼多雙眼睛,宋子期必須拿出風度來。宋子期哈哈一笑,“好說,好說。能夠指導顏探花,也是本官的榮幸。”
永和帝又插嘴問道:“顏宓,換做別家的姑娘,你想娶嗎?你要是想娶,朕現在就可以給你賜婚。”
顏宓鄭重說道:“多謝陛下厚愛。學生只願意娶宋姑娘。”
“哈哈……少年多情,果然如此。”永和帝大笑道。
絕大部分的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永和帝說顏宓看中了別的姑娘,就給賜婚。可是提都沒提一句,要給顏宓宋安然賜婚。
這個問題,顏宓注意到了,宋子期也注意到了。
這二人都是聰明人,聰明人難免會多想一想,永和帝此舉是什麼用意。難道永和帝並不樂意顏宓娶宋安然,不願意看到顏家和宋家成爲親家。
宋子期在心裡面敲響了一個警鐘。
顏宓則微微眯起了眼睛,這世上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娶宋安然,即便是永和帝也不行。
瓊林宴結束後,宋子期就回到宋家。
宋子期將宋安然叫到跟前,同宋安然說了瓊林宴上發生的事情。
“現在全京城都知道顏宓想要娶你爲妻,而且看晉國公的樣子,他應該已經默認了此事。安然,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宋安然沉吟片刻,問道:“父親又是怎麼想的?顏宓讓父親下不來臺,父親討厭他嗎?”
宋子期冷笑一聲,“那個臭小子,狂妄自大,不過還是得承認,他是真的有才。不是一點點有才,而是才高八斗。這人恃才傲物,有着聰明人所擁有的一切缺點。
爲父對他的看法好壞參半。不過你要是想嫁給他的話,爲父不會阻攔你們。最多就是給那個小子製造一點麻煩。所以,安然你得老實告訴我,你想嫁給他嗎?”
宋安然問道:“顏飛飛害父親下獄,父親不記恨顏家嗎?”
宋子期笑了笑,“沒有顏飛飛,也會有李飛飛,張飛飛。江忠想要對付我,總會找到辦法。至於顏飛飛,她已經出嫁,大可以忽略她。”
宋子期盯着宋安然,嚴肅地問道:“安然,婚姻關係到你的終身,你一定要考慮清楚。單說顏宓,無論是家世還是才學,他都是衆人心目中的良配,我也很看好他。你如果嫁給他,我會樂見其成。”
宋安然在宋子期面前,難得臉紅。
宋安然想了想,說道:“女兒願意嫁給顏宓,只是女兒不願意這麼早出嫁。”
宋子期笑了起來,“我們父女兩人,也算是不謀而合。既然不想這麼早嫁給顏宓,那就讓顏宓多等兩年。看他着急的樣子也挺有趣的。”
宋安然抿脣一笑,“那就聽父親的。只是如今京城都知道顏宓想娶女兒,這件事情會不會給父親帶去困擾?”
宋子期笑道:“怕什麼?那些人只會羨慕我。關鍵是你,多少勳貴都想將閨女嫁給顏宓,如今顏宓公開表示想要娶你。今晚之後,你就是勳貴貴女的眼中釘肉中刺。以後出門參加宴會,肯定有很多人找你的麻煩。”
宋安然昂首說道:“女兒不怕麻煩。”
怕不怕是一回事,有沒有麻煩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二天宋安然就收到某些‘激動’的勳貴之女的來信。信中言辭激烈,就差直接將宋安然說成一個勾引顏宓的賤人。
接着侯府的姑娘們都來。
一個個跟看西洋鏡似的盯着宋安然。
“安然妹妹,顏宓說要娶你,你真的會嫁給顏宓嗎?”蔣蓮兒太急切了。
顏宓是她們所有人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選,幾乎每個姑娘都曾做過和顏宓在一起的白日夢。以前大家之所以天天巴結顏飛飛,全都是看在顏宓的份上,纔會容忍顏飛飛的壞脾氣。
所有人都在想,顏宓最後會娶誰。是周家的姑娘,還是秦家的姑娘,或者娶個公主回家。
結果萬萬沒想到,顏宓竟然想娶宋安然。而且這話是當着文武百官和永和帝的面說出來的,那肯定沒假。
宋安然還來不及回答蔣蓮兒的問題,蔣菀兒又問道:“安然妹妹,你和顏公子怎麼認識的?你們平日裡又沒來往,他怎麼會想要娶你。難道是你私下裡偷偷地對他表達了好意嗎?”
“是啊,安然妹妹,顏宓爲什麼想要娶你。他肯定認識你,瞭解過你,纔會想娶你啊。你告訴我們,你怎麼避開大家的視線,偷偷和顏宓來往的?”
宋安然冷笑一聲,“你們是覺着顏宓之所以想娶我,是因爲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你們放肆!”
宋安然一發怒,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宋安然冷着臉說道:“我宋安然想要嫁給誰,哪輪到你們來過問。至於我和顏宓之間的事情,更輪不到你們來操心。那麼想知道顏宓爲什麼要娶我,那就去問顏宓啊。
沒本事問顏宓,就來質問我,真當我是軟柿子嗎?我告訴你們,看在親戚的份上,這一次我不和你們計較。下次再敢胡亂揣測我,我絕不會客氣。喜秋,送客!”
侯府的姑娘,全被宋安然強行送走。
之後,宋安然還怒不可歇。這一切都是顏宓造成的。要是顏宓沒那麼騷包,沒當衆表態想要娶她,她也不會有這些麻煩事。
送走侯府的姑娘只是開始,後續還有很多麻煩找上門。
宋安然爲了躲清靜,乾脆決定出城住兩天。宋安然這個時候出城,也是爲了避免和顏宓見面。
她還沒想好怎麼對付顏宓,等她想好了,她自然會和顏宓見面。
宋安然帶着丫鬟婆子還有護衛出門。出城之後,直接前往山莊。
馬車一陣顛簸,白一突然撲在宋安然身上,“姑娘小心!”
緊接着宋安然就聽見‘噗噗噗’的聲音,有箭支射在馬車上。力道大的箭支,已經穿透了馬車車壁,直接刺入馬車內。
幸虧白一反應及時,撲倒了宋安然。否則宋安然就凶多吉少了。
白一看這箭頭上發出幽蘭的光芒,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箭頭有毒。姑娘留在馬車裡,不到萬一,千萬別出來。奴婢出去會會他們。”
白一抽出身上的佩劍,就跳出了馬車。緊接着就聽到外面有打鬥聲,兵器碰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喜春突然大叫起來,“劉嬤嬤她們還在後面的馬車裡。後面那輛馬車沒有這輛馬車好,擋不了那些箭支。姑娘,我們該怎麼辦?”
宋安然沉着臉,偷偷掀開車窗簾子朝外看去。
二三十個黑衣人,圍攻宋家十個護衛外加一個白一。
除了白一還有一戰之力外,護衛們全都在被動挨打。一個護衛中了一刀,頓時倒在地上。
原來對方不僅在箭頭上抹了毒藥,竟然還在刀刃上抹了毒藥。
宋安然第一次感覺到驚慌失措。這些人分明是來殺她的。
宋安然又朝後面的馬車看去,車伕口吐鮮血橫倒在馬車下面。馬車車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箭支,馬車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也不知道劉嬤嬤她們究竟是生是死。
該怎麼辦。這幫人分明就是收錢殺人的殺手。
宋安然只恨自己不會武功。
白一突然跳上馬車,大吼一聲,“姑娘,奴婢帶你走。這幫人是來取我們的性命的。”
“我走了,你們怎麼辦?白一,你確定能帶我走嗎?”宋安然問道。
喜秋和喜春哭着說道:“姑娘快走,奴婢們替你擋着。奴婢命不值錢,姑娘千金之軀,萬萬不能出事。”
白一沒有回答宋安然的問題。她給喜秋喜春她們使了個眼色,喜春和喜秋心領神會,一把推開宋安然,將宋安然往馬車外面推。
白一趁機抱起宋安然,就朝外面衝。
黑衣蒙面人見白一帶走了宋安然,於是當機立斷,放棄進攻馬車,直接圍攻白一。
躲藏在樹上的射手,繼續朝宋安然身上射箭。
白一一手夾着宋安然,一手提劍,又要擋刀,還要擋箭,明顯是左支右拙。
宋安然被白一抱着,心頭很緊張,可是並不害怕。她對白一說道:“放了我。你一個人還能逃出去,你帶着人絕對逃不出去。”
“奴婢絕不會放棄姑娘,奴婢一定會將姑娘帶走的。奴婢已經發了信號,師兄知道了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白一咬着牙,她不能放棄宋安然,絕不能放棄宋安然。
宋安然無聲大哭起來,“白一,你走吧,放棄我你還能活命。”
“閉嘴!”
馬蹄聲陣陣,白一往後看去,大喜過望,“師兄來了。師兄帶着人來救我們了。”
童伍果然帶着人來救宋安然一行人。
黑衣人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兩幫人馬很快就戰在了一起。
而且黑衣人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還有射箭手不停地在樹上放冷箭。一旦有人中箭,或者受傷,瞬間就會被毒藥侵蝕,很快就失去了戰鬥力。
童伍的到來,很明顯只是暫時緩解了白一的壓力,可是卻不能從根本上改變戰局。畢竟對方高手太多,準備衝鋒。宋安然這邊,唯有白一和童伍兩個高手。
二對三十的戰鬥,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眼見希望在眼前,瞬間又沉入失望中。這讓還有戰鬥力的護衛們感到莫大的絕望。
白一當機立斷,將宋安然扶上馬,“姑娘,你快走。我替你擋着追兵。”
宋安然咬牙,那些人就是爲了殺她。她留在這裡就是負擔。宋安然提起馬鞭,狠狠的拍打馬背,朝京城方向疾馳。
白一同樣騎着馬,跟着後面保護宋安然,抵擋所有的追兵。
宋安然緊緊地拉着繮繩,咬着牙,不停地喊着:“快一點,快一點。”
只要進了京城,那些人就不敢再追上來殺她。只要進了京城,大家都會平安無事。
眼看城牆在望,宋安然發出強大的力量,不停的鞭打身下的馬匹。
追兵還追在後面,白一還在保護她。她不能讓白一的努力白費。
城牆上,一位校尉大聲吼道:“關城門。”
小兵疑惑,“張校尉,現在離關城門還差一刻鐘。”
張校尉呵呵冷笑,“本官懷疑有亂賊試圖闖入京城。所有人聽我號令,關城門。若有人膽敢擅闖城門,殺無赦!”
“屬下遵命!”
眼看城門在望,結果城門正在緩緩關閉,宋安然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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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聲喊道:“不要關城門,不要關城門。我是戶部左侍郎宋大人家的嫡女,請放我進去。”
城牆上,張校尉冷漠一笑,對身邊的士兵說道:“亂臣賊子,竟然敢冒充朝廷大員的家眷。豈有此理。拿我的箭來,我要親自射殺這個亂臣賊子。”
“屬下遵命!”
有小兵一臉疑惑,可是面對強硬的張校尉,還是沒敢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張校尉大弓射箭,直接對準了朝城門奔來的宋安然。
箭支射出,朝宋安然飛馳而去。
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個人彷彿從天而降,一箭揮斷箭支,接着又朝後面的追兵殺過去。
宋安然如同仰望天神一般,仰望着突然出現的顏宓。
宋安然不知道顏宓爲什麼會恰好出現在這裡,她只知道她很感動,她很緊張,她也很害怕。
城門被關閉,城門上還有人將她當做擅闖城門的亂臣賊子射殺,後面還有一二十個黑衣蒙面人在追殺她。
宋安然看着緊閉的城門,她咬着牙,猛地擡頭朝城牆上看去。她想看清楚下令關閉城門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顏宓猶如殺神,殺入黑衣人中間。以絕對的勢力壓制了所有人。
城門關閉,沒辦法進城。宋安然乾脆返回找白一去。她相信只要有顏宓在,她們都是安全的。
白一小心翼翼地護衛在宋安然身邊,警惕四面八方的動靜。
宋安然問白一,“你有沒有受傷?”
白一搖頭:“奴婢沒有受傷。”
“受傷了一定要說一聲。他們在箭上,刀上都抹了毒藥,我不希望你有事。”
“姑娘放心,有顏公子在,我們都不會有事。”
一支冷箭朝宋安然射來。
白一當機立斷撲倒宋安然。
白一四下張望,“姑娘,不好了。對方又來了人。”
話音一落,無數支箭,從四面八方朝宋安然的位置射來。
白一一人抵擋。
噗噗噗!
三支箭先後射入白一的身體。
宋安然大驚失色,大叫一聲,“白一!不要!”
宋安然朝白一撲去,她不能眼睜睜看着白一死在這裡。
“安然小心!”
顏宓殺掉擋在前面的兩個黑衣蒙面人,在空中轉身,直接朝宋安然的身上撲來。
顏宓撲倒在宋安然身上,他擋住了絕大部分的箭支,唯有兩支最刁鑽的箭支,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直接射入顏宓的身體。
“不要!”宋安然臉色劇變。“顏宓,你千萬不能有事。”
“啊……”宋安然嚎啕大叫。
老天爺爲何如此殘忍,非要絕了她的生路嗎?
天賜良機,黑衣人豈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數支箭同時對準了宋安然,幾乎同時,朝宋安然射去。眼看着宋安然就要斃命當場,黑衣人都放鬆了警惕。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青一白,兩個蒙面人突然出現。他們武功高強,幾乎能堪比顏宓的武功。他們救下了宋安然,又和黑衣人戰在一起。
宋安然緊緊的抱住顏宓,哆嗦着將手指頭放在顏宓的鼻尖。
宋安然哭着吼着,“千萬不要有事,顏宓,我不准你死。”
還有氣,還有呼吸!謝天謝地,顏宓還活着,顏宓還活着。
宋安然痛哭失聲。
她不知道她從鬼門關走了一趟,不知道有人突然出現救了她。
宋安然此時此刻,一個勁的慶幸顏宓沒死,顏宓還有救。
來人啊,救救顏宓。爲什麼城門會突然關閉,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
童伍帶着人急匆匆地趕過來,喜春和喜秋都平安無事。當宋安然一離開,那些黑衣人也就放棄攻擊馬車,喜春和喜秋得意活命。
他們將宋安然扶起來,將顏宓白一擡上馬車。現在京城裡面是個什麼情況,大家都不知道。而且城門關閉,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有本事叫開緊閉的城門。
無奈之下,只能先回山莊。
至於一青一白的蒙面人,殺光了黑衣人之後就離開了。
宋安然一直守在顏宓白一身邊,她不敢離開他們寸步。她怕一離開,兩個人就會遭遇不測。
喜秋緊緊地抓住宋安然的手,“姑娘放心,童伍已經去請大夫了。霍大夫今天就在城外行醫,童伍很快就能將霍大夫請來。只要霍大夫一到,顏公子和白一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你不要安慰我,我知道他們都中毒了。他們現在還沒死,是因爲他們身懷武功。”宋安然捂臉哭泣,“是我害了他們,是我招來的禍事。我是罪魁禍首。”
“姑娘千萬不要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意外,不是姑娘的責任。”
宋安然搖頭,“喜秋,你是聰明人,你應該看得出來,今天的這場襲擊是早有預謀的。對方的目的就是致我於死地,別的人都是被我連累的。嗚嗚……我就是災星。”
自穿越重生以來,宋安然第一次露出脆弱的一面,當着衆人的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她是真的怕,她怕顏宓和白一有個三長兩短。她怕那些黑衣人會不依不饒,一定要堅持殺死她才肯罷休。
此刻,宋安然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然如此小。當對方傾盡全力,不顧死亡,以絕對的高手來殺她的時候,她竟然沒有反抗之力。
爲什麼這個世界要有武功這麼逆天的存在。爲什麼武功不是人人都可以學的,爲什麼她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子女。
宋安然很自責,很傷心,很後怕。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喜秋不放心宋安然,於是一直守在宋安然身邊。
喜春則忍着傷心,去處理善後事情。
童伍總算在天黑之前,將霍大夫帶到了山莊。
宋安然一看到霍大夫,頓時激動起來,“霍大夫,你快救救他們。你不來,我都不允許他們拔箭。你快看看,他們都還有救,對不對?只要能救他們,讓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姑娘先別慌!先容老夫檢查他們的傷勢。”
“好,好,我不慌,我就在這裡守着。”宋安然緊張兮兮的說道。
霍大夫板着臉,怒斥道:“不準守在這裡。你守在這裡,老夫如何專心致志地給他們治傷。你要是想讓他們活命,那就出去等着。將自己渾身洗乾淨。瞧你這副髒兮兮的模樣,他們本來能治好的,都會被你害死。”
宋安然低頭,看着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土,渾身髒亂無比,奇臭無比。
宋安然回過神來,“霍大夫說的對。我身上很髒,我不能留在這裡。我身上的細菌會傳染給他們,會害了他們。喜秋,你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洗澡。我要將自己洗乾淨。”
宋安然說完就衝了出去,她要講自己洗乾淨。
她使勁的搓自己身上,總覺着身上佈滿了細菌。
宋安然一直洗,一直洗,熱水變成了冷水,她還在洗。
喜秋看不下去了,她阻止宋安然,“姑娘,不要再洗了。你已經洗的很乾淨了。”
宋安然捂住臉頰,“喜秋,是我害了他們,我是罪人。那些人分明是要殺我的,我如果死了,大家都不會有事。”
“姑娘怎麼可以這麼說。白一和顏公子拼着性命不要,都要保護姑娘的安危。姑娘卻一心求死,還恨自己死得不是時候,你這樣讓白一和顏公子情何以堪。
你讓他們的犧牲變成了一場笑話。姑娘,你不要再自責了。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責任。姑娘,你要振作起來,大家需要你。”
宋安然呵呵冷笑,邊流淚邊說道:“喜秋,你真會安慰人。可是你說的很有道理,他們拼着性命不要救下我,不是讓我去死的。而且我還要照看他們,我不能有事。喜秋,替我更衣,我要去看望他們。”、
“奴婢遵命!”
喜秋頓時鬆了一口氣,宋安然總算從牛角尖裡面回了頭。
宋安然穿戴整齊,前往廂房。
宋安然問守在門口的童伍,“怎麼樣?裡面現在是什麼情況?”
童伍沉聲說道:“顏公子和白一都中了毒。毒性和烈。霍大夫先幫他們保住心脈,再開始解毒。霍大夫還說,因爲毒性深入血液,所以沒辦法一次性解毒。得慢慢來,至少需要十天半個月。還有,霍大夫開了一張單子,請姑娘按照單子上的要求準備所有東西。”
童伍將單子交給宋安然。
宋安然接過單子,仔細看了看,上面有各種名貴藥材,還有各種器械。
宋安然點頭,“明天就可以全部準備好。”
宋安然將單子交給喜秋,然後打算進廂房看望顏宓還有白一。
童伍卻攔着宋安然不讓進。
童伍對宋安然說道:“不是我不讓姑娘進去,是霍大夫吩咐了,他現在忙着解毒,不能分心,任何人都不準進去打擾他。要是治不好顏公子和白一,他是不會負責的。”
宋安然咬牙,“喜秋,你去端一張椅子過來,今晚我就守在這裡,哪裡也不去。”
“姑娘,你還是去看看劉嬤嬤吧。”喜春一臉傷心地從外面走進來。
宋安然心頭一驚,“劉嬤嬤是不是出事了?當時她坐在後面那輛馬車上,她是不是已經……”
喜春點點頭,是的,劉嬤嬤死了。劉嬤嬤中了毒箭,可是沒有顏宓白一運氣好,沒能撐到霍大夫到來就已經去世了。
宋安然心頭一痛,心中大悲。
劉嬤嬤沒了。陪伴她最久的,蔣氏留給她的劉嬤嬤,就這樣沒了。
童伍卻在此時說道:“不僅劉嬤嬤死了,跟着姑娘來的護衛,也死了八個。剩下兩個昏了過去,總算逃得一條性命。”
宋安然心中悲痛欲絕,一次性死個九個人。這讓她怎麼給那些護衛的家屬們交代。
宋安然強忍着傷心,淚意,問童伍,“還其他人呢,你帶去的那些人都還好嗎?”
童伍搖頭說道:“很不好。死了五個,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都還沒有成親。”
宋安然閉上眼睛,只有這樣才能阻擋眼淚落下來。
片刻之後,宋安然睜開眼睛,眼中已經不見軟弱,只有堅強。
宋安然問道:“那些黑衣人的來歷,你知道嗎?”
童伍搖頭,“都是生面孔。不過看他們的武功路數,有點像江湖上流傳已久的一個殺手組織。這個殺手組織,收錢殺人。
他們有個規矩,如果收了錢,卻沒有殺死目標,而且派出去執行任務的人也死光了,那麼這個任務就進入死檔。
意思就是,從今以後,這個殺手組織不會再追殺姑娘。至於出錢的人會不會繼續請人殺姑娘,我就不清楚。
姑娘想要了結此事,就得找到出錢的人。我想多嘴問一句,姑娘有什麼仇家,想要置你於死地?”
宋安然冷冷一笑,“這個世界上想要殺了我的很多。錦衣衛指揮使江忠就算一個。而且他也有本事請到殺手組織派人殺我。”
童伍皺眉,心中有些慌亂。“姑娘得罪了錦衣衛指揮使,還能好好活在世上,沒被殺死,也沒被失蹤,更沒被玷污名譽,真是了不起。”
宋安然冷哼一聲,“童伍,你怕了嗎?”
童伍有些誇張地說道:“那可是錦衣衛指揮使,誰會不怕。我只是個江湖人,最怕的就是和錦衣衛那些番子打交道。不過姑娘放心,我是個守信用的人。
我既然收了姑娘的錢,就肯定會替姑娘賣命。再說了,白一是我師妹,她如今受傷昏迷不醒,我也有責任保護她。”
宋安然鬆了一口氣,她真怕童伍會在這個時候棄她而去。沒有童伍,光靠山莊那些護衛,可擋不住錦衣衛的攻擊。
宋安然對童伍說道:“你守在這裡,無論如何也要保證他們的安全。我先去處理善後事情。”
“姑娘放心去吧,只要我不死,我肯定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在這裡。”
“多謝!”宋安然鄭重道謝。
童伍避讓開,“姑娘不必如此。我也佩服姑娘的爲人,才願意替姑娘賣命。”
宋安然點點頭,領着喜春喜秋出院門去處理善後事情。
護衛們的屍體都放在外院院子裡。劉嬤嬤的屍體被單獨安放在廂房裡。
宋安然先去看望劉嬤嬤。
劉嬤嬤安安靜靜的躺在牀板上,臉上是痛苦的表情。很顯然,劉嬤嬤死的很痛苦。
宋安然悲從中來,她握住劉嬤嬤的手。劉嬤嬤的手已經有些僵硬。
宋安然俯身,輕聲對劉嬤嬤說道:“嬤嬤,我對不起你。不過你放心,終有一天我會替你報仇。今日欺我,辱我,殺我之人,他日我必定十倍回報之。”
劉嬤嬤死不瞑目的雙眼,在宋安然說出這番話後,就閉上了。
宋安然哽咽道:“嬤嬤,你走好。如果到了下面見到我娘,請替我問一聲好。”
劉嬤嬤沒有家人,她的家人就是宋安然。宋安然決定替劉嬤嬤披麻戴孝七天,就當是她的一份心意。
之後,宋安然又去看望那些過世的護衛。他們爲了保護宋安然而死,宋安然有責任送他們最後一程,替他們照顧家人子女,替他們了卻未了的心願。
宋安然每走到一具屍體前,就會深深三鞠躬。這是她僅能爲他們做的。
宋安然帶着最誠摯的感激,送走這些護衛。
十三具屍體,宋安然之前都不記得他們的名字。此刻,她和他們一一告別,她記住了每一個人的名字。
宋安然對山莊管家說道:“厚葬他們。花多少錢都無所謂,一定要讓他們風光下葬。”
“老奴遵命。”
宋安然又對喜秋說道:“瞭解清楚每一個人的家庭情況,每家先送去五百兩撫卹金,人口多的可以酌情多送一點。告訴他們,將來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我會負責到底。”
“姑娘放心,奴婢會辦好所有的事情。”
之後宋安然又去看望了受傷的護衛。
忙完這些事情之後,已經將近三更時分。
喜秋提醒宋安然,該回內院休息了。
宋安然苦笑一聲,“你說我能睡得着嗎?死了這麼多人,顏宓和白一還生死不知,我怎麼敢入睡,我怎麼能心安理得地入睡。”
“可是姑娘總不能不休息。”
宋安然擺手,“你不用勸我。我心裡有數,我的身體一兩天不睡也撐得住。”
宋安然回到內院,和童伍一起守在廂房門口。她想在霍大夫出來的那一刻就衝進去,想在顏宓白一醒來的第一時間衝進去。
她心裡頭有這份執念,她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
喜秋和喜春都沒辦法,只好準備了椅子,毯子,還有飯菜,全都送到廂房門口。一晚上可以不睡覺,但是不能一整天都不睡覺。
沒有足夠的體力,是支撐不下去的。
宋安然沒有拒絕送來的禮物,她慢條斯理的吃着飯,眼淚卻無聲的落下來。
喜秋和喜春都愣住了。
“姑娘別哭,顏公子和白一不會有事的,他們一定能熬過去,一定會好起來的。”
宋安然拼命地點頭,“我知道他們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就是傷心,我控制不了自己。”
她平安無事的坐在這裡吃飯,可是劉嬤嬤死了,護衛死了,顏宓和白一還在搶救中。宋安然自問,她怎麼可以心安理得地吃這些飯菜。
可是她不能不吃。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她需要食物補充體力。
宋安然擦乾眼淚,“你們別擔心我,我哭一哭就沒事了。”
此時,廂房門終於從裡面打開,霍大夫一身疲憊地走出來。看見擺在屋檐下的酒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宋安然沒注意到霍大夫眼中的怒火。她急切地衝上去,急切地問道:“霍大夫,他們怎麼樣?他們有沒有事?你把他們救回來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