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英起來時,徐江早已經出門。
她在自己的房間簡單的用了早膳,破天荒的要去給老祖宗請安。
在聽到她吩咐時,半夏明顯以爲自己聽錯了,還問了一下身邊的茗霜,結果斷定,她並沒有聽錯。
小姐這是怎麼了?從昨天下午回來,整個人的氣氛就不太好。
本以爲睡過一覺之後,小姐會恢復到平日的模樣,如今到底又是哪裡出了差錯?
相對於半夏的擔憂,白英倒顯得無所謂,反而安慰她道:“我只是去給自己的奶奶請安,又不是給大魔王請安,用不着那麼擔心。”
哪知她的話剛說完,半夏就重重地點了點頭,那呆愣的模樣惹得她哭笑不得,索性最後大笑了起來。
半夏不知道自己哪裡取悅了白英,最後也只能陪着一起笑。
老祖宗院落裡,白英正坐在老祖宗的下首。
她品着茶,而老祖宗依舊一成不變,正邊閉目養神邊唸經。
“我聽說昨日江兒回來時,你並沒有去慰問,可有此事?”
本也樂於品茶的白英突然聽到這問話,讓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老祖宗道:“正是。昨日我已見過父親,只是到了晚上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早早睡下了。”
她昨天受了氣,心裡感到難過,而心也是身體的一部分,固然能夠稱爲身子不舒服。
她說的話都是有根有據的,老祖宗睜開雙眼看着倒也不像是說謊,卻也忽略了她話中的重點。
“我聽合香說,昨日她過去找你時,你的房間還亮着,看樣子並沒有睡下。”
白英聽到這話,就知道昨天夜裡蘇合香出現在她的院子裡準沒好事,知道她一向對老祖宗心存畏懼,原來還是說給了老祖宗聽。
既然蘇合香敢與她作對,那她對於這樣的人就能夠睜眼說瞎話,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下去。
只是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倒也不需要她來說,身後的半夏就能夠代勞。
半夏理了理思緒,擡起頭看向老祖宗,道:“回老祖宗,小姐一向沒有睡前滅燈的習慣。”
半夏的話剛落,老祖宗又睜開了雙眼,淡淡地掃了一眼半夏,又掃了一眼白英,最後道:“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你就下去了吧。”
白英站起身,對老祖宗微福身,道:“那白英先行告退。”
出了老祖宗的院落,半夏跟在白英身後,回想着剛纔在老祖宗的情形,這才明白白英爲何一早就來請安,想着是擔心表小姐會在老祖宗面前添油加醋。
回想起以前沒有看破錶小姐時,覺得那人對小姐倒也姐妹情深,到了如今,表小姐的做法倒是收斂了不少。
明白了這一點,半夏不由問道:“小姐,老祖宗這邊解決了,那麼表小姐那邊?”
“由她就好,只要不侵犯到我的利益,一切好說。”
半夏明白的點點頭,心中也有了答案。
她看着與她有幾步之遙的小姐,發現小姐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與她一樣高,原來那個不過問府上事情的小姐變得心事重重。
也正是因爲這樣,讓她
不得不看清一些現實。
在徐府,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會掛着笑容,只是在笑容背後都會藏着心機,都想着爲自己而謀利。
沒有人會把憤怒與恨意表露出來,因爲大家都知道,那樣只會讓自己的行爲敗露,沒有好下場。
於是慢慢的,大家都開始用笑容僞裝自己,打着爲別人好的旗號,做着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樣的生活逐漸侵入她的生活,也讓她成長了起來。
儘管有時她還是懷念小姐以前嬌蠻胡鬧的時候,因爲那時的她們都是單純的。
她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白英,想到這裡,最後她暗暗下定決心:小姐永遠都是我的主子!決不能讓她吃半點虧!
白英察覺到她被人緊盯着,不禁回過頭查看,才發現是半夏,對方正想着事情出神,不由出聲叫道:“半夏,你沒事吧?”
終於回過神來的半夏慌張地擡起頭,扯出一絲笑容,道:“沒事,是奴婢走神了。”
白英不覺有他,只道了句“走吧”便重新邁開腳步,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在經過徐賈氏的院子門口時,白英猶豫着要不要進去。
先前的不愉快如今還在心頭。
雖說母女沒有隔夜仇,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些膈應。
就在她猶豫之時,卻被特意前來請安的蘇合香撞見了。
“姐姐。”
對方甜甜地叫了句,白英雖不想回應,卻還不得不在臉上掛起笑容,一臉親切地迴應:“妹妹好早。來給母親請安?”
蘇合香想套近乎,伸手想要牽起白英的手,卻被白英巧妙的躲開。
她看着白英自然而然的整理衣服,她尷尬地笑了笑,回道:“嗯,只是沒有想到會撞見姐姐。不知道姐姐現在的身子好些沒有?”
“勞你記掛,已經好了。既然來了,一起進去吧。”
面對白英的邀請,蘇合香自然是高興壞了。
她連忙點頭,開心地說:“嗯,一起進去。”
走在她們後面的半夏看着白英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還強顏歡笑,心中就爲她感到難受。
進了小院,白英照慣例給徐賈氏請安後就走到一邊坐下,毫不在意徐賈氏在與蘇合香聊得甚歡。
也許是察覺到白英的變化,徐賈氏把注意力停在她身上,卻發現對方依舊和平常一樣,安靜地吃着一早就準備好的糕點。白英意識到她的注視,還回了一個燦爛的笑臉,讓她並不覺得有異。
被身邊暢聊的蘇合香吸引了注意力的徐賈氏立馬又把視線落在蘇合香身上,面對蘇合香說着的趣事,不時發出笑聲,很快就把身邊的白英給忘記了。
半夏看着這一幕,着實爲白英感到不公,不由低聲問道:“小姐,你不在意?”
白英搖搖頭,淡然地看了一眼前方其樂融融的兩人,不以爲然,道:“如此一個沒爹沒孃的人,就讓她先樂着,還不至於要時刻盯着,免得壞了自己的興致,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知道白英是大度,半夏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和白英一起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免得看了鬧心。
直到白英真的坐不住時,蘇合香還在徐賈氏在說笑。
實在是忍無可忍之後,白英喚來徐賈氏身邊的嬤嬤,說了句自己有事要離開,不忍心打斷徐賈氏之後,便在蘇合香和徐賈氏的笑聲中直接離開了正院。
想來這段時間她不必再出現在徐賈氏面前,就算出現了估計也沒有她什麼事,光看蘇合香和母親聊天就夠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白英就立馬叫來了孟寒。
想着京城的局勢多少已經穩定了下來,讓孟寒出去打探消息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孟寒領命下去剛離開不久,原本還陽光燦爛的天空突然間響起一聲驚雷。
沒出多久,雨點就啪啪地落在屋頂上,稀稀疏疏的,時緊時慢,最後嘩啦的一聲,雨勢瞬間大了起來。
這是即先前那場大暴雨之後,京城再一次下雨,雨勢雖大但卻不至於危害到人。
隨着大雨的來臨,溫度似乎在那一瞬間降低了不少,渾濁的空氣也變得清新許多。
白英站在屋子的門口處,看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水在掉落在地面上的水漬時,那暈開的一圈圈的波紋竟讓她看得入迷。
微風拂過,院子中的榕樹發出沙沙的聲音,雨水都會隨着大樹的搖曳而落下豆大的雨水。
雖是再普通不過的雨,可白英的內心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彷彿會發生什麼事情一般。
夏日裡的雷雨來得雖急,去也很快。
不到兩盞茶的時間,雨就停了下來。沒過多久,出去的孟寒也終於回來了。
白英看到孟寒出現在她面前,趕緊問:“外面到底怎麼樣?”
其實她真真切切想要聽的,不過是十三叔的消息。
雖知道瘟疫時間並不關十三叔的事情,她關心的應該是徐江,可從她有不祥的預感開始,她的心就一直系在十三叔身上、
“稟小姐,昨日災民的病情已經得以好轉。可剛纔那一場大雨過後,原本已經好轉的災民卻全都昏迷不醒,穆王已經前往城外,身後還帶着一個老婦人。”
她剛聽完孟寒的話,身子像是不受她控制一般,連忙往外面跑。
若不是身邊的半夏察覺到她的變化,趕緊上前攔住她,恐怕此時的她早已經跑出院子,往府外跑去。
“小姐,這事情還沒有了解清楚,萬萬不可輕局亂動。而且孟寒也說了,十三爺出去的時候,已經帶上老夫人,不會有事的。”
半夏在她身邊待了那麼長的時間,固然知道她此時此刻都在想些什麼。
被抱住的白英拼命掙扎着。
正因爲連老夫人都出動了,她才擔心。
若是事情容易解決,哪裡還需要老夫人親自出馬,直接給上藥房讓人去醫治不就好了?
想到此,她心中對十三叔的擔憂讓她猛地一使勁,直接掙脫半夏的禁錮。
她在門口處站定身子,偏過頭看着身後的兩人,道:“若是你們還當我是主子,就不要攔着我,而是與我一起。”
說完這話的她也不等身後的半夏和孟寒回答,直接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