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在園子裡休養,蒼朮讓羅勒加強了園子的守衛,園中的僕人也要整治一番。
園中的人大多數都是先帝在世時選撥留在園中伺候的,先帝雖從來沒有在園中居住過,但僕人始終住在園子後面的廂房裡,每日都去打掃園子。
也就是說,園中除去蒼朮自己帶去的侍衛,剩下的全都不是自己的人。
蒼朮看着名單上面的人,一共一百二十一人。
其中婢女三十一,奴才四十,侍衛四十五,剩下的五個則是伺候先帝的姑娘。
因先帝從未入住過園子,這裡的姑娘因種種原因一直閒置於此,等不到安排。
原來貌美如花的姑娘,到了如今也是人老珠黃。
園子離京城偏遠,而園中非自己人的人數過多。
如果蒼朮想大換血,真正弄起來後將會十分麻煩。
僕人處理起來倒還容易,就是這幾位姑娘,蒼朮有些犯愁了。
老子的女人,兒子怎能不能輕易亂動?
這幾位雖無名無份,但也是奉命伺候先帝。
“你去準備些銀子以及首飾,然後尋個好人家把那幾位給安頓了。”
蒼朮揉了揉太陽穴,異常疲憊地對羅勒說道。
解決完這事情,蒼朮倒也沒有覺得輕鬆。
前些日子答應了白英之事今天已經讓人下去辦,那麼大一塊地真要開墾起來,固然要花費不少人力物力。
一旦種下莊稼,還要不時照看、施肥,這都是要安排人下去。
如今最爲靠近荒地的也就只有十里開外的村莊,可那個村莊因爲土地貧瘠,沒有收入。男丁都進城去謀生計,只留下婦女、小孩和老人,勞動力幾乎沒有。
要想召集勞動力,就要往更遠的村莊。
可百姓一來一回也耽誤不少時間,勞作時間少之又少。
羅勒看着自家爺如此苦惱,沒有做聲便悄無聲息地離去了。
既然這個事情是徐家小姐拋給爺的,那麼事情出了問題,徐家小姐又怎麼能夠不問不顧?
這麼想着的他在走出書房後,直接前往白英的住處。
自打先前蒼朮給白英準備了不少戲本子後,她就把部分戲本子拿到園子中,每日與徐賈氏散步回來後都要和徐賈氏拿上一本來瞧。
不過就是看戲,也看出了毛病來。
裡面的情節多半都是苦情戲,徐賈氏每每看到,總免不了落淚。
看着徐賈氏落淚的模樣,白英的內心真的是欲哭無淚。
她本就只是打着給徐賈氏消遣的念頭,哪裡知道會遇到這情形?
第一次她還會勸說這都是別人胡亂編的,不可全信。
可到了現在,她已經不知道如何勸說,因爲該說的她都說完了。
她也有不讓徐賈氏看,可卻被徐賈氏逼着,說若是不給她看,就是一個不孝之女,如此好戲怎能私藏?
如今她再次看着徐賈氏落淚,深怕再這樣下去,身體就要垮了。
相對於她的擔心,羅老夫人卻不以爲然。
“徐小姐,我問你,你知道淚水的味道嗎?”
白英想了想,道:“鹹且苦澀。”
老夫人不以爲然地搖搖頭,道:“你只說對了一半。人的眼淚可以分爲兩種,一種是喜極而泣,一種是悲怒而泣。前者的眼淚是無味的,而後者就如同你所說,是鹹且苦澀。”
這麼一聽老夫人說,白英摸不着頭腦了。
若是真如老夫人所說,這其中又有什麼不同嗎?
“人在悲傷、憤怒之時落下的淚水對人的身體有好處,因爲那是人把體內的毒素轉換成眼淚流出來,所以纔會苦澀,嚐起來奇鹹無比。”
白英換個方向針對徐賈氏的現象想了想,發現老夫人說得極其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何況老夫人可是一位奇醫,她說的話她又怎敢不信?
“只是這眼淚流多了也會對身體造成危害,眼睛地危害更是多。”
哪知在她深信不疑地同時,老夫人又說出這樣的話,嚇得她連忙上前奪過徐賈氏手中的戲本子。
“母親,今天就看到這裡吧,剩下的咱們明日再看。現在我們先出去走走,散散心。”
面對自己被搶走的戲本子,徐賈氏不依了。
“英兒,你讓我在看完後面一些。這女子到底會不會爲了夫君的仕途而背痛離去。”
徐賈氏說着,更是想要上前從半夏手中奪下戲本子。
白英攔着她,邊拿手帕給她擦淚邊說:“裡面的故事情節都那樣,自然是會的。好了母親,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吧,放鬆放鬆下對身體好。”
最後,白英可謂是把徐賈氏半推半拉帶到了花園中。
此時正值太陽高光,白英經過荷花池時,水中的熱量撲面而來,讓她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待走到涼亭中,白英連忙讓人在旁邊準備幾盆冰塊好用來避暑,後又擔心冰塊的寒氣讓徐賈氏不舒服,讓人把冰塊移遠一些。
吩咐人弄完這一些的半夏擡頭正巧看到不遠處正風風火火前來的羅勒,嚇得她連忙快步走到白英身邊。
“主子,羅侍衛正朝這邊走來呢,看他的樣子好似來者不善。”
聽到這話的白英擡頭看去,發現確實如半夏所說。
只是這羅勒一向冷冰冰的表情,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任誰看了都覺得是來者不善。
此時涼亭中只有她和母親二人,羅勒自然不會找母親有事。
也就是說,羅勒此次前來是來找她的。
知道是此,她低聲與徐賈氏說了聲自己有事,便讓半夏留下來陪着徐賈氏,自己一人上前去。
“羅侍衛找我是否有事?”
剛走到羅勒面前,白英直接了當的問道。
她這副自信的模樣讓羅勒看了心情微變,他雙手環胸,問:“你怎麼知道我過來是找你,而不是找老夫人?”
聽到這話的白英不由發笑,看向羅勒不以爲然地問:“我對你多多少少還是瞭解。若是你真找我母親,這會兒還會來聽我說話嗎?”
自認已經被說中的羅勒沒有再接着這個話題,伸手做了一個請狀,道:“借一步說話。”
白英點頭,也不由羅勒帶路,直接往前走去。
在涼亭附近有一假山,白英站在假山的遮陽處,覺得現在比剛纔涼快多了。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羅勒一本正經站着,卻遲遲未說話,讓她實在是摸不着頭腦。
就在她想出聲打破這份尷尬的安靜時,羅勒終於開口了。
“徐小姐是真的要開墾樹林外面的荒地嗎?”
一來就問出這事情,想來這話不是十三叔要羅勒來詢問自己,全是羅勒自己的意思。
明白這一點的白英挺了挺腰桿,一臉堅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有威嚴。
“是,羅侍衛有什麼疑惑嗎?”
羅勒道:“疑惑倒是沒有,只是徐小姐不知道開墾那塊荒地需要不少人力物力嗎?這園子四周十里開外只有面前一個李姓的小村莊,而那個村莊我想徐小姐在來的路上已經見過了。”
白英點頭,那個村莊她確實有看到。若不是有幾戶人家升起了炊煙,她都快以爲那裡沒人住了。
看到白英有印象,羅勒繼續道:“那裡土地貧瘠,收入極少,男丁都已進城謀生計,每月只回家兩日,家中只有老人、小孩和婦女,勞動力幾乎全無。”
聽到這話,白英頓時明瞭。
怪不得,明明是晚膳時間,她卻沒有看到有多少戶人家生了炊煙。
她擡頭看向羅勒,心中也明白了他此次前來的目的。
她以前就知道羅勒並不待見她,這會兒瞞着十三叔來把問題丟給她,無非就是爲了看自己知難而退。
如今她想做的事情誰有攔得了她?
不過,這羅勒貌似小看她了吧,反正她也知道羅勒看不慣她並不是最近的事情。
在前世裡,他就勸過不少次十三叔,不要再在她身上費功夫。
那個時候的她已經與黎遠志相識,更是爲了黎遠志,屢次與十三叔鬧翻。
她從來沒有怪過羅勒那麼做,更是支持他的做法。
要是那個時候十三叔聽了羅勒的勸告,那麼之後的他們就不會三年不聯繫,一直處於冷戰中,對對方不聞不問。
可是如今不一樣了,她的世界開始圍着十三叔轉。
她不光要爲自己而活,更是爲十三叔而活。
之前她之所以讓十三叔去接手這事情,她本就是擔心人手問題。
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輩,號召力固然沒有十三叔來得強。
現在看來,十三叔面對人力物力方面也有些犯難了。
強行把百姓拉來開荒,傳出去了對十三叔的名聲也不好。
她在把想法告訴十三叔之後也有想過解決事情的多種辦法,可每一項實行起來都有些艱難,還容易留下禍端。
在之前她也許是沒有辦法,但是現在就不一定了。
“你是說李家莊如今並不是沒有勞動力,只是主力軍都不在家?”
羅勒不明白白英爲什麼這麼問,理了一下白英的問話,最後才道:“只這樣沒錯。”
既然是這樣,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
想到此,她的臉上不禁揚起了勝利的笑容。
(本章完)